“那个猛追你的学生江洁玫,是不是看过你没戴眼镜的样子?”先前想不透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追着看起来呆又矬的褚问风跑,这下他可推敲出原因了。
褚问风叹气,坦白招供。“有一次中午午休,我拿掉眼镜趴在桌上眯了几分钟,江洁玫到研究室找我,她没敲门……”
那时江洁玫呆着望着他好久,而他也一时反应不及,没立刻将眼镜戴上。
“原来如此。”展绎沉默下来,手在石桌上规律地轻敲,想了想,说:“那你跟巫蓁芯交往,是不是也有其他打算?”
“不能说没有。”他老实答,顿了一会儿又补上,“不过,我说我喜欢她,是实话。”
“你真喜欢她?为什么?”
褚问风安静片刻,精简回答。“因为,我一直记得纯真的她。”
什么鬼答案啊?展绎瞪他,“要是巫蓁芯真偷了我们的游戏,你得负责弥补公司其他人的损失,那游戏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知道。”
又瞪他片刻,展绎才没辙的摇摇头,先一步离开顶楼。
第4章(1)
因为,我一直记得纯真的她。
这是褚问风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巫蓁芯在他心头占住一个很特别的位置,那一年的教室长廊下,她那头漂亮长辫子、明亮得让人忍不住抓紧她视线的双眼、干净清透的声音……这些,全在他心头刻下痕迹。
当他在员工餐厅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长廊下那个目光纯真的女生,他蛰伏的记忆倏地觉醒,心头有个从没被人触碰的开关忽然间亮了,当时的他便隐约明白,巫蓁芯对他有着不同的意义。
至于是什么,他还没想过要深思。
可如今看着撒姆尔寄来的厚厚一叠资料袋,里面全是些银行往来资料、巫蓁芯从小到大牵涉的事件,还有她读高职夜校差点被侵犯的消息……褚问风抚着那叠资料,轻轻叹息。
他为她感到难过,她曾经抗拒过,她那么努力……如果不是她的养父母,今天的她,一定还是当年他看见的那个纯净的她。
他拨了电话,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蓁芯,我们去散步好不好?”他劈头就问。
“你是谁啊?”电话那头,巫蓁芯调皮地问。
“我……呃……我是褚问风。”
“这个通关密码不对喔。”她很坏,故意为难他。
“不对?呃……”支吾片刻,他才缓缓答道:“我是蓁芯的男朋友。”
“呵呵!勉强算你过关。”她这才满意,“去哪里散步?现在十点多,明天还要上班喔。”
“你会很累吗?”
“是还好啦。怎么突然想找我散步?我们早上一起到公司、下班一起搭捷运,几乎整天黏在一起,你不烦喔?”
“不烦……你会烦吗?我突然……很想你。”褚问风面色尴尬,幸好她看不到他。他从没对谁说过这种肉麻话,现下,却想对她说。
“很想我吗?”巫蓁芯笑了,心头生出一股甜蜜。“好,我下楼等你。”
“五分钟后再下来,别一个人在楼下等,我不放心。”褚问风立刻交代。
“是,亲爱的男朋友。”
五分钟后,巫蓁芯穿了紧身短T搭一袭印花长裙,脚上是绑带平底凉鞋,很适合在夏末的夜晚散步的服装。她下楼,褚问风已经站在楼下等了。
她的紧身短T将好身材展露无遗,看得褚问风脸红心跳,视线一下子突然不知该放哪儿。
瞧他尴尬的模样,她笑着牵住他的大手,问:“想去哪儿散步?”
“呃……”她上半身紧靠着他,让他的脑袋瞬间大短路。
“害羞喔?”
“蓁芯,我……我是男人,你这样……我会……会……”想扑倒她啊!他说不下去,用时下的话来讲,实在太刺激。
“会怎样?想把我扑倒?”
褚问风差点被呛到,急急转开视线,往大马路上望,没说话。
她哈哈笑,看他害羞模样,觉得好有趣。“你这么害羞,不会是没做过吧?”
“做……做什么?”他装傻,还是不看她。
“别告诉我,你还是处男喔……”
“女人不喜欢男人没经验,对不对?”闻言,他终于转过头,有丝苦恼。
“你……真的假的?”
“我说过,我没交过女朋友。”他的表情好无辜。
交女朋友跟做爱是两回事吧?她认识的男人就算没女朋友,也会有几次性经验,至少,在她的世界里,还没碰过处男。
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西方人说Make Love,我们翻译成做爱,对我来说,那么亲密的事,是真的要有爱的感觉才能做,没有爱要做那种事,我可能会不举。”
愣住半晌,巫蓁芯眨眨眼,一整个不敢相信。都什么时代了,现在竟还有这种男人,还说没有爱,他可能会不举……
愣半晌后,她突地大笑,不顾经过骑楼下的行人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笑到飙出小小泪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哀。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好希望当个像他这样诚恳正直,又里外都干净的人。
好不容易停了笑,她仰头认真的看着眼前尴尬万分的男人,她伸手摸他的脸,蓦地下了决定。“我们不要去散步。”
“你……想退货了?”他更加沮丧女人果真不喜欢没经验的男人。
巫蓁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想通他在说什么后才笑开,声音还是很温柔。“我还没用过呢!才不退货。”
还没用过?褚问风的脸瞬间暴红。她……该不会想要……
他想到一半,就被巫蓁芯打断。“你跟我回家。”她拉着他的手往大楼里走。
褚问风还是僵住不动,她没办法继续走,只好回头撂话恐吓。“你不跟我回家喔?那我现在真的要退货了。”
他顿时进退维谷。
“我数到三,你不跟我走,我们就在这里拜拜喽。一、二……二又二分之一,二又三分之一……”
僵在原处的他被她不及格的数法逗出了笑,摸摸她的头,像在教孩子。“二又二分之一大于二又三分之一,你要先数二又三分之一才对。”
啊啊,这男人啊,真的可以再呆一点。“你有在听嘛,老师。走不走?给个答案。”
“我不想被退货,可是,跟你回家……你该不会要做……做……”他实在问不出口。
“做爱吗?对,敢不敢?”亮着大眼睛,巫蓁芯问得很挑衅,紧接着又说:“或者,我应该问你,有没有一点爱我?”
她挑衅的眼神底下,藏了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忧伤。
这辈子,打从她有确切的记忆以来,从没被人好好爱过,如果可以,她想试一次。
褚问风一双精明的眼在黑色胶框眼镜后头打量着她。倘若没有撒姆尔的调查资料,他没把握能看穿那抹淡入轻烟的忧伤。
“有。”他答,但这答案他其实没把握,只是望着她的眼,他说不出否定的话。
爱,应该是更浓稠、更热烈的情感,胜过他想怜惜她、疼宠她的念头,所以他对她有没有一点爱?他并没有答案。
这一刻,他只是不忍心。
最后,褚问风仍旧上了楼。
巫蓁芯打开套房的门,让他先进去。
门打开,一阵扑鼻花果香迎面而来。套房约莫十坪左右,玄关边紧连着小厨房,厨房有小型流理台,微波炉、电磁炉、饮水机整齐的依序摆在台子上。
褚问风脱掉休闲鞋,在玄关边的拖鞋架上拿了室内拖换上,看过小厨房后,他踏上木头地板,见到她用屏风隔出小厅与卧室。
跟在后面进来的巫蓁芯看着他的背,发了会儿呆,猛地上前两步从后面抱住他,靠在他背上听那沉稳的心跳声。
褚问风僵硬的没有任何动作,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望见电脑桌后的墙上贴了一张毕业证书。
撒姆尔给他的资料里,巫蓁芯的养父母只肯让她读到国中,这是撒姆尔差人查访巫蓁芯国中导师得到的资料。
因为她是个爱看书的“问题孩子”,国中导师对她的印象才特别深刻。
国中毕业后,她背着养父母偷偷读高职夜校,一年后被发现,养父母怕她受太多教育,拒绝再行骗,于是找来三个年轻人……
那年,她休学了。
可休学一年后,她不知用什么方法, 终于让她的养父母同意她把夜校读完。夜校毕业后,她开始工作,不再跟养父母同住,隔年,她卖出第一份商业机密,得款二十万。
那二十万她全上缴给养父母,养父母也不再逼她行骗,一来是巫蓁芯大了,二来,商业机密的卖出所得, 远高过小诈小骗得到的金额。
这之后,她一直在外租屋独居,并考上大学夜间进修部,完成大学学业。
撒姆尔寄来的档案很厚,关于她的所有资料都巨细靡遗的记载着,包括她高职二年级进警局,因为她被人举报贩卖假爱心商品,高职三年级又进警局,因为她的养父母被控利用她设局仙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