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贺兰警戒地睁大眼睛。
“没什么,我反正无聊嘛,突然很想学伏羲的文字。”
“伏羲的文字?你懂吗?”突然想起以前经常当着她的面用伏羲话嘲讽她。
瑛符的眸光闪了闪。“就是不懂才要学嘛!我知道你们伏羲文字都是一些字母组成,有一定的发音,你们应该有字母音谱吧,我上次有在哲烈嘉的书房中看到过一本,叫,叫……叫什么来着?”
她仰着小脑袋,指尖点在下巴上,好像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说音解谱》吧?”贺兰忍不住提醒她。
“对,就是这个!”
“那正是世子殿下亲自编撰的,从那以后,伏羲才有了真正的文字,以前伏羲话只是口头文字而已,现在我们就方便多了。”说得不禁与有荣焉的模样。
“是喔,”瑛符一脸崇拜的表情。“原来我的夫君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我们世子殿下是全天下最英明的人了,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等以后继位成了伏羲王,我们伏羲会是整个北境最强大的国家。”
她笑了笑,然后急声问道:“是吗?那我更想赶快学好伏羲语了。”
贺兰踌躇了一下。
“我保证,我会一下午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好好学习,你甚至可以在晚饭之前检查我学习的成果。”瑛符可爱地伸出两根手指,装成小兔子的模样向她眨眨大眼,勾勾手指。
“好吧。”她投降了。
贺兰对她的态度虽然有所软化,但也不是有求必应。
她迷上学习伏羲的语言,写了满纸的鬼画符,像是伏羲的音谱,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怪,说是朔金文也不像,不过,人倒是乖多了,整日窝在案几上画来画去,常常弄得一张小脸上沾满了墨汗。
但在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自动来食厅报到,虽然掩不住对菜色的失望,但明显肚中的馋虫盖过了她的不满。
她屡次试图把自己写下来的食谱交给贺兰,指望她能拿到厨房,让厨师照着她的食谱做菜,但贺兰都拒绝了,说是世子说的,整个府里的,菜色都是按照位阶配好的,意思就是说,她世子妃吃得已经够好了,竟然还敢再多做要求?免谈!
那个臭虱子绝对是故意的!小心眼、小鸡肚肠的坏男人!
明明白天都不理她,有什么话还要靠石楠和贺兰来传递,可晚膳一过,到了掌灯时分,就会出现在她房中,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他总是不准她这,不准她那的,什么事情都要拿来做约定,他说他要用约定绑死她,让她乖乖做他的人。
“哼!”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会做什么约定。
瑛符小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看着手中的莲花纸灯,还特意用竹子做了莲托,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莲托上,而桌子上还有好几个莲花纸灯。
然后,她转身,向房外跑去。
“贺兰贺兰,我们去放纸灯玩!”
夜幕降临,今日的月亮既圆又亮,清冷的光辉洒在浮木河堤上,这里是环绕着世子府的河流,今天哲烈嘉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心,愿意放这群小丫头过来放纸灯。
其中最兴奋的,就数瑛符了。
她放了一个纸灯,然后很开心地跟着纸灯跑。
河水是回圈流动的,而且流速很慢,她玩得很开心,嘻嘻哈哈地跟着跑了一小会,又跑回来,准备再放一只。
贺兰的手中也拿着一只灯,好奇地问她:“世子妃,我们放掉的纸灯会再回来吗?”
瑛符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另一个小丫头喜孜孜的放下手中的纸灯,接腔道:“当然会回来啦!这条河是绕着世子府流动的。”
“可是我都没见到纸灯回来过……”还是质疑。
“可能是被水打湿,沉到河堤里了吧!”瑛符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的纸灯,跪在浮木河堤上,“好好玩喔!朔金放纸灯的用意就是向河神祈福,我希望大家每天都过得开心,哲烈嘉少生气,胸怀宽大一点,还有我要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在世子妃的心目中,吃才是最重要的吧!贺兰翻了个白眼,拿着自己的纸灯,来到世子妃的面前。
“我做得怎么样?很可爱很好玩吧!”瑛符特意看了眼她手中的纸灯,两相比较后,得意扬扬地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纸灯放到河水里。
可就在此时,一支雪亮的剑“唰”的一声采进河中,用娴熟轻巧的手法挑起那只莲花纸灯。
“啊!”所有人都跟着尖叫一声。
瑛符第一个弹跳起来,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来人面前。
“哲烈嘉!你明明已经答应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放纸灯玩了,为什么又来破坏?我从来没违背过对你的约定,你也不可以违背对我的约定,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她嘟着小嘴,很是气愤。
“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哲烈嘉的眼睛冷得吓人。“是,我是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你必须遵守对我的约定。”他走近一步,黑亮的眼神逼视着她,两道剑眉高高挑起。“你说过不会背叛我!”
“我当然没有背叛过你啦!”她一脸很无奈的表情,“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小符儿,你知道的,有些人幸运可以逃过第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让她逃过第二次!”
“世子殿下,我们真的只是在放纸灯而已……”贺兰忍不住替瑛符解释。
“滚!”哲烈嘉看也不看她一眼,那暗含内力的气音将她震飞到一边。
“啊!”剩下的侍女全部尖叫出声,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一地。
瑛符勇敢地挡在她们面前。“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他嗤道,乌黑的长发被银色的月光泼染成魔魅的紫色。他将那只纸灯捏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撕裂上面的纸莲花,只留下莲托。
“我没有背叛你!”她重申。
“是吗?”哲烈嘉的眼中揉入一些她无法看清的东西,深深的,沉沉的,第一次她感觉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流入她的心底,让她呼吸起来胸口有些痛痛的。
他将那个莲托拆开来,什么都没有。
“看吧,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摊开手。
“瑛符,你真的是我遇到过最善于伪装、最狡猾的女人!”莲托在他手中化成了灰。“我对你的包容和忍耐最终只换来这样的回应吗?我看不透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还是你愿意为了你那个愚蠢的白痴弟弟,甘愿风送上自己的一生?瑛符,值得吗?”他的低叹在风中听来,有些破碎不清。
“哲烈嘉,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送我回朔金呢?”瑛符眼眶含泪,哀伤的问。
是的,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他在心底苦笑,手中的剑却只转了个方向,差点划过了瑛符的脸颊,她纹风不动,大家全屏住了气,心吊到了嗓子口。
哲烈嘉用剑挑起从贺兰手上掉下的纸灯,他深沉的目光直盯着她,手却不停,像刚才一样拆掉莲托。
这一次,他从莲托中找到了一张被折得小小的薄薄的纸,上面画满了谁都不认识的符号。
贺兰从地上撑起身子,认出世子殿下手中的东西,正是世子妃这几日学习伏义语的成果。
“这是什么?”哲烈嘉将纸张抖开,质问瑛符。
“你知道的,我在学伏羲语,这些东西是我随便写着玩的——”
“撒谎!”他咆哮者打断她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一边真诚地对他许下骗人的约定,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出背叛他的事!
瑛符沉默了好半晌,时间长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她抬起头,一脸平静地回视他。“既然你已经帮我定罪,又何必再问我呢?”
第6章(1)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牢笼了吧?
她蜷缩在被窝里,用厚重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赤裸,把全身上下都包的紧紧的,黑色的厚重窗帘,夜晚也不会有烛火,只有贺兰送来三餐时,打开门偶尔带来的光亮。
她讨厌黑,她很怕黑。
这会让她想起娘亲死后,他们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灜泰,只剩下她一个人,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黑暗角落的回忆。
那个皇宫中,唯一与她有牵连的,只有瀛泰而已。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只要看到他,心才会觉得安稳。
因此,她总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瀛泰。
班布善就是利用了她的这个弱点,借着瀛泰的口,逼迫她嫁给哲烈嘉,逼迫她将哲烈嘉的一切情报报告给他。
为了保护心爱的瀛泰,她只能嫁给哲烈嘉。
可是,哲烈嘉……这个生命中跟她牵扯最深的男人,他根本不会知道,就算是她死,她也不会出卖他、做出伤害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