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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屏息地望进他深沉的黑眸,依然是那样的深不见底。“是你怎么了?我想问你怎么了……”她极度害怕地丢出这话。

  默楞半晌后,歌泽幽冷的逼问:“你疑心我什么吗?”

  她一阵哆嗦,恐惧与惊疑同时侵蚀着她的心。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还放不下、容不了她吗?

  他们之间的爱还不足以跨越权势这道鸿沟吗?

  她想问,但问不出口,因为他是她一生悬命爱上的人,她若质疑,在这世上她还能相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主动的投入他的怀抱。“我信你!”她坚定的说。

  “信我?你本来不信我吗?”今晚她的话教歌泽不由得楞了好几回。

  “我……”舜兰无言以对,忽地,她呼吸一窒,因为他瞥见由他衣襟里落下的东西,她拾起,握在手中,瞧着他,眼雾迅速凝聚,一会后她全神无力的往下滑蹲,捧着自己的脸庞哭得惊天动地。

  第20章(2)

  深夜,皇宫大殿的灯火依然通明,因为明日即将离去,歌泽今夜非常忙碌,他必须毫无遗漏的对平安以及众臣交代完一切,才能放心的走。

  相较于大殿前的繁忙,后殿显得寂静许多,舜兰早早熄了烛火,幽暗的寝殿一如往昔,为求隐私与自在,宫女全遣至殿外候命。

  她安静的躺着,濒死的等待,一个时辰后,一股薄荷香气传来,这清爽的味道宛若送丧的警钟,她的咽喉再度被锁住。这回,来人似乎比之前更加狠绝,扼住她的力道一开始就不轻,有意教她立即毙命。

  她挣扎着,想出声求救,可是连一丝声音也透不出去。

  她满身大汗,再过须与必定丧命,她便出最后一分力气掀开被子,一瞬间,四周变得异常明亮,棉被里竟藏了一颗夜明珠,这是已成为舜渊属国戎骨的国宝“赤玲夜明珠”,是当年歌泽说媒有成,戎骨给的谢礼。

  掐住她的人在亮光骤现的一瞬间震慑住了,舜兰在看清来人的脸孔后,同样也惊呆了。

  “母……母后?”她困难的唤出这两个字。

  康太后面色一白,显得更为狰狞,双手扼住她的力道反而加剧。“你这蠢人!为什么不杀他?起了疑心就该与他反目,在他杀你之前先杀他的!你为什么做不到?你懦弱到无知,你不是你父王的女儿,你不配!既然如此,就去死!就去死!省得玷污你父王霸王的名声!”

  康太后像发了疯似的要置女儿于死地,但下一刻,她的手便教人用力抓开。

  “住手!”歌泽怒容满面,神情骇人。

  “你……”乍见他出现,康太后惊得暴凸了眼珠。

  “原来要杀舜兰的人竟是你!”他怒火中烧,将她甩给侍卫擒拿住。

  她惊愕地看着他将舜兰护在怀里,“你早知道想杀你的人不是歌泽?”看样子今晚他们是早做了准备,等她过来自投罗网?!

  “是的,我知道了不是他。”舜兰脸色依然惨白。

  “你怎会发现的?”她惊问。

  “歌泽装薄荷膏的罐子已经空了,我因为对那味道心存恐惧,所以迟迟未帮他补上,他身上的薄荷香气其实早就没了,可是前一晚我却仍闻到这股香气,所以想杀我的必定另有其人。只是我怎么也难以相信,那人竟会是你,我的母亲!”舜兰痛心疾首极了。

  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怎能相信想杀自己的人,会是生她的亲娘?!

  康太后死白了脸孔,表情居然是说不出的惋惜。“这薄荷膏可是我向平安要来的,她极少使用,却成了我的嫁祸工具,但是可惜,竟然失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待你不好吗?”舜兰伤心的问。

  自从接母后回宫后,自己与歌泽都将她侍奉得极为周到,为何她反而要做出杀人嫁祸的事?

  “你们待我好有什么用?你这不孝女,可有想过你父王的处境,他现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些都是你的愚蠢造成的!”康太后歇斯底里的控诉。

  舜兰傻了。“父王……你是为了父王所以要杀我?”

  “对!我是为了你父王才这么做的,但是我原想留下你一命,只嫁祸歌泽,让你以为他要杀你,教你两人翻脸,可是你却不愿怀疑他,还想着与他远走高飞。既然你杀不了他,我只好杀了你,再想办法鼓动平安杀了歌泽,解救你父王,让他重新掌有权势。”

  泪水扑簌簌的滑落舜兰的脸颊。当年歌泽政变后,将她的父兄软禁在宫里一段时间,彻底夺走他们手上的兵权后,去年才将他们安置在宫外一处环境优雅之地,希望父王能颐养天年,大哥能不再沾惹是非,两人从此拔除野心,平静度日。

  母后回来后,她也曾问过母后是否想与父王同住,母后却说,希望能多陪伴女儿,遂在宫中住下,怎知母后留下的真正意图,却是为了替父王杀人夺权?!

  “母后,你只想到父王,可曾想过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忍心杀我?”

  康太后仰高了脸。“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父王。我一生只依附他,以他为天,谁当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所以只要阻碍或伤害你父王的人,我都六亲不认,即使你是我亲生的女儿。”

  舜兰整颗心捧痛难当。亲娘如此无情,她情何以堪?!

  歌泽沉下脸来,心知亲人这般,她的心境会有多难受。“当年她能顺着你父王的意思将你当成侍女抚养,狠心让漆华对你刺肉滴血,这就说明她是个狠心的母亲了,你又何苦为她今日的所做所为痛心呢?”他心疼妻子的说。

  “我早知道我的亲人们对我只有利用,可总是希望他们对我还有一丝真心,但是罢了,亲情对我来说也许是强求吧!”舜兰灰心道。“歌泽,咱们选择走是对的,权势这贪念不放下,就一辈子是它的奴隶,我父兄如此,母后为父王也是如此,咱们能早日看开并且全身而退,真是太好了。”幸亏还有值得她庆幸的事,她不必绝望太早。

  “舜兰,你别天真了,其以为自己走得了。你忘了尚玉元师所言,你想丢下天下与这男人远走高飞,这是不可能的,你走不了的!”康太后不甘心的说。

  舜兰与歌泽闻言,不禁脸色一黯。他们俩都有默契,只是想拚拚看,要与命运作对,只要成功了,他们的未来就是一片海阔天空。但康太后此刻所言,让他们的决心又蒙上阴影,两人忍不住相视忧愁了。

  “错了,你们都误会老夫的意思了。”没想到,一身红色布衣的尚玉元师竟翩然现身了。

  “元师?”一看见他,康太后霎时惊喜不已。“你未卜先知,是来阻止他们离开的吗?”

  他却摇着头。“错,我是来送他们走的。”

  “什么?你不是说舜兰的天命是女帝,这责任她是抛不开的吗?”康太后心惊问道。

  “舜兰?我没有见到女帝舜兰,在我眼前的是二帝王后菊氏,已死的元帝又怎能继续称帝呢?”

  此话一出,不只康太后惊,就连舜兰与歌泽都是一脸愕然。

  “元师,请您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歌泽肃然问。

  尚玉元师抚着长须笑道:“所以我说你们都误会了,元帝已死,此生的任务已了,但世间多了个菊氏,菊氏存在的目的不是称帝,而是帮助真正的女帝成为天下大有为的君主。”

  “真正的女帝?难道我并非真正的女帝?”舜兰错愕的问。

  “你当然是真正的女帝,不过国祚极短,你的任务只是在扶持下一任真正的女帝,帮助她先成就一个环境,让天下有机会在她的统治之下,创造出百年的富裕康祥。”

  此时,平安由殿外走进,她神情平和沉稳,十足的帝王之相,众人终于懂了尚玉元师的意思了。

  舜兰是天下之主,但她的存在只是要迎接万世贤君的降临,这天下真正的主人是平安,那个让她由战乱中救下的女婴,在歌泽调教与辅佐下,迈向帝王之路。

  正所谓天下还是属于女帝的,指的当然是平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每个人都笑开了,连康太后也笑了,却是笑得疯癫。“天命,真是天命!我夫君没那个命,白白用尽心思谋夺这许多年,让他少年白发,晚来受到软禁监视,到头来合该是一场空……”她痛哭失声,为深爱的丈夫感到不值。

  舜兰见状也感到心酸。她无法责怪母后,她太爱父王了,一切为他而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歌泽,什么都愿意牺牲,只是不同的在于,她选择的男人心胸宽大,是真正能谋定天下的人,而父王心胸狭隘,先谋私而后才图百姓的安定。

  母后选错人付出了,但感情的事她又能说什么,如今也只能为母后落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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