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谢谢你。”他满心感动。
“不客气。”她笑得眉眼弯弯,手铐上又开一个小缺口了,离目标更近一步。
他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在手铐上不停地划,一次、两次、三次……虽然知道这手铐早晚会臣服在匕首下,但他仍为这缓慢的进度忧心。
真奇怪!如此辛苦、收获又少的工作,她怎么坚持得下去?她有投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豆蔻,如果手铐切不开呢?”他问。
“怎么会?”她说话的时候,仍然很专心挥动匕首。“脚镣我都割开了,一定也能切断手铐。”
“我是说万一……你都没想过失败的可能性吗?”
“当然想过。”
“那该怎么办?”他想起了刚才与曲无心的对话。在某方面,豆蔻和曲无心很像吧?一样的执着、不懂变通。努力是好事,但过分努力就很恐怖了,他忍不住担心起来。“豆蔻,假使……我是说假使,我不能出去,你千万别冲动,先离开,保住你自己再说,明白吗?”
“我一定会离开的,我要找其他人来救你啊!”她觉得好笑。“救你是目的,但方法有千百种,你怎会以为我只会呆呆地干耗着?”
“啊?”他呆滞,脑侮里闪过一个念头,是谁说重振铸剑山庄只能依靠神剑的?他们可以把剑卖到海外去、可以再铸造别的兵器,甚至勾结权贵,垄断军队的武器供给……方法千百种,为什么要一心铸造神剑?
他眼珠子突然都不会转了,只觉得曲家这几代的人都笨透了,完全彻底的没药救。
豆蔻没注意到他的异状,只看到手铐上的缺口越来越大,好兴奋、好快乐啊!
曲无心居然会忘记给他送饭,曲问情觉得很不可思议,要不是豆蔻发现不对劲偷渡食物给他,他就要饿死了。
他算着豆蔻陪他用餐的次数,十八回了,也就是说,曲无心已整整六天未到地牢。他到底在干什么?
豆蔻说他进了剑居,就没再出来了,不会在里头晕倒了吧?
豆蔻无法进入剑居探查情况,曲问情很担心,可手铐、脚镣未解,他也出不去,只能在心里闷着。
刚才,他吃完饭,豆蔻把餐具送出去,地牢里又剩他一人,两只眼看出去,除了墙还是墙,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无心,你给我出来!”明知他听不见,曲问情就是忍不住想喊气。“不要再闷在剑居里了,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出来了。”曲无心像幽魂似地出现。六天不见,他瘦得连眼眶都凹进去了。
“无心,这些日子你干什么去了?我担心得要命,你……”
曲无心把手放在他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曲问情打了个寒颤,有种奇怪的感觉,曲无心的手是冰做的,好冷好冷。
“大哥,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曲无心居然笑了,不是那种戴面具的假笑,是发自心底感到欢欣的笑容。
“什么意思?”曲问情猛然想起无心说过,每个去祭剑的人都会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将生命和未来的一切交托给他……那是千斤万担的重量,那是可以把人从身体到灵魂一起压碎的一只手。
曲无心没有回答,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无心,你回来!”曲问情惊恐大喊。“你别做傻事,无心……”
为什么他觉得无心这一走,就永远不回来了?为什么无心前方的道路只能是地狱?
“无心,站住!无心……”他不能让无心离开,否则他就永远失去这个弟弟了。
但曲无心的脚步根本没有停止,他继续走,一直到离开了地牢。
“无心、无心……”曲问情叫得嗓子都快哑了。
“曲大哥,你怎么了?”这时,豆蔻终于回来了。
“快点,豆蔻,快点帮我切断手铐。”曲问情万分焦急。“我得阻止无心做傻事。”
她不知道曲无心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想早点脱困,她就帮他。
她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就开始切割手铐,动作很快,但手铐很重、分量很足,岂是容易割得断的?
她忙了半天,也只多弄出半寸缺口。
曲问情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她尽力了,只能在心里诅咒这该死的手铐、脚镣太结实,曲无心为什么这样笨,莫非要自己去祭剑?这万恶的铸剑山庄,早在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离家归来时就应该弄垮它的……结果他最气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唔!”突然,豆蔻闷哼一声,她太想帮他脱困,一时紧张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手。
“豆蔻!”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没事。”血染红了手铐,但她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迟缓。“最慢一天,我一定可以切断它。”
傻姑娘一个,大家为何都这么傻?曲问情闭上眼,泪水在眼眶中凝聚。老天爷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豆蔻、无心、小手……他会珍惜身边每一个人,请不要再让他失去任何一个。
地牢里只剩下匕首磨擦手铐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
现在的每一刻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第10章(1)
费尽了千辛万苦,曲问情终于挣脱了手铐、脚镣的束缚,重得自由后,他第一件事便是抱住豆蔻,狠狠吻上一口。
“豆蔻、豆蔻、豆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开心与喜悦。“手怎么样,快让我瞧瞧。”
他拉起她的手,看那狰狞的伤口,血虽然止了,但指甲却要掉不掉的。
都说十指连心,伤到指甲,最是痛彻心肺。
他撕下一截衣襟,小心地将她的伤口包起来。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她安慰他。
他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紧她,不管她现在疼不疼,他都会记住她今天所做的一切。
“豆蔻,待所有的事情结束,我便带你去找卓不凡,非要他帮你治得连疤都没有不可。如今,先解决无心的事。”
“那走吧!”她拉着他往地牢外走。
他愣了一下,本来抱满怀的温暖突然消失,有点不适应。
但她的积极向前却让他心跳加速。她的眼睛如此明亮,仿佛她行走的道路上只会有光明,不会有黑暗。
跟她在一起,总是如此充满希望。
他们走出地牢后,穿过回廊、二进、三进,以及那异花啧香、彩蝶飞舞的庭园,终于来到剑居。
这是栋很平常的建筑,没有雕花横梁,也没有玉石地板,只是一间普通极了的砖屋,却是铸剑山庄中最神秘的禁地。
以往,若无当代庄主应允,谁也不能进入剑居,所以曲问情也不知道那里头长什么样子。
豆蔻带小手离开那回是例外,但她也只是在外头晃了一下,没真正进去过。
两人推开了神秘之门,不约而同感到失望。
就跟普通的打铁铺一样啊!不同的是炽热的火炉大了点,旁边的一池清泉,水好像特别冷,一直往外冒白烟。
炉里有一把半成形的剑,不知被烧了多久,还是暗黑、暗黑的,没见变色。
“大哥!”一个声音在曲问情和豆蔻身后响起,是曲无心。为了铸造至高无上的神剑,他刚才去焚香沐裕了,想不到出来后会见到外人。
“无心!”曲问情转过身去,他好怕自己来迟一步,无心就干了傻事。幸好来得及,幸好。“你说把一切交给我,却没帮我解锁,我怎么帮你处理善后?”
曲无心没想到这个问题,最近他脑子总是乱哄哄的,很多画面在闪,又转瞬间消失。他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
“可你出来了……嗯,出来就好,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待会儿来帮我。”
“庄主好像怪怪的。”豆蔻低声说。
曲问情早就注意到了。曲无心的精神差到没发现剑居里不只有他,还有易容成老太婆的豆蔻。
“你要我做什么?”曲问情小心不惊动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铸剑。”
“那把吗?”曲问情的手指向插在火炉中的黑色长剑。
曲无心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转过去。
曲问情乘机往前一扑,并指点向他的穴道。
曲无心的神智虽然不太清楚,但反应还是很快的,及时闪了开去。
“你干什么?”
“阻止你以人祭剑。”
“我没有逼别人祭剑。”自从大哥说不要后,他就不做那种事了。他很听大哥的话,但大哥似乎永远不理会他的要求。
“你拿自己去祭剑也不行。”曲问情手指翻飞着,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笼罩住他全身穴道。
但曲无心却像条游鱼,俐落地在指影中游移,闪过每一次攻击。
“你为什么不明白?山庄需要一柄神剑才能重振声威。”
“要维持铸剑山庄,并不一定非要神剑不可,还有其他办法。”
“再好的办法也不如神剑管用。”
“如果重振铸剑山庄的代价是要拿曲家所有人的性命去交换,这种山庄,就让它倒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