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和小手遇到了曲问情。
曲问情、杨豆蔻和小手来到小绿洲,他立刻卸下驴车,牵着老爷去喝水。
曲问情侍候老爷跟侍候祖宗一样,他自己可以一天不吃东西,老爷不行。
豆蔻没见过哪个人能待牲畜这么好,一方面觉得他怪,一方面也想,他对驴子都有情有义,对人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对他的警戒心有变淡一点。
曲问情给老爷喂草料时,她就去生火准备晚饭。
小手躲在一边清洗手脚。他短了一截的左臂太明显,所以逃亡时,他都把手绑在背上,装作齐根断掉的样子。
这样一天下来,左半身都麻痹了,但为了不泄漏行踪,小手还是咬牙忍耐着。
他不知道,他的行动都落在曲问情眼中。
曲问情没有揭穿他,只是在看到他好难得解放、那只变青又无力的手时,眉间不自觉地一皱。这可怜的孩子,苍天薄待了他!
那边,杨豆蔻在喊?“可以吃饭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把几张面饼烤热,再煮个清汤,便算了事。
曲问情的驴车虽然很大,但大半空间都堆了老爷要吃的草料和饮水,真正人吃的食物很少。
可豆蔻和小手已经很满足,对比他们自己逃亡时啃的草根、树皮,面饼己是山珍海味。
三人吃完东西后,轮到杨豆蔻去清洗手脚。
曲问情涎着脸皮跟在她后头。
小手挡住他去路。“你干什么?”
“洗洗手脚,准备睡觉啊!”他回得理所当然。
豆蔻二话不说,转身回到驴车旁,拖下一张大毛毯铺在地上准备睡觉。
“咦……你不洗了?”见她没反应,曲问情一张笑脸垮了下来。
“大色狼。”小手瞪了他一眼,蹬蹬蹬跑回豆蔻身边。
曲问情的脸皮也够厚,只当没听见。
没有美景看,他也懒得打理自己了,跑到沟火旁添上几根枯枝,然后窝在老爷身边,陪它一起睡。
拉紧披风,闭上眼睛前,他的脑袋在老爷身上蹭了几下。
“老爷,你真香。”这不废话吗?他这么般勤侍候老爷,不香才怪。
豆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的很古怪。
她闭上眼睛,精神却没有放松,双耳还是高高地竖起,听着四周动静。
沙漠的夜晚,没有什么虫鸣鸟叫声,只有风在呼呼地吹着。
豆蔻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一刻钟后,她睁眼,仔细观察曲问情的脸。
篝火映在他脸上,照出一片柔和。
这个人平常就爱笑,睡着后,更是一张甜甜笑颜,很是讨人欢喜。
她看着,不禁有些入迷,在他身边,心情不自觉地放松。
希望这次没有信错人,她其实心里好怕好怕,不过和他同行却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虽然不知从何而来。
又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她放心地沉入梦乡。
但她没有睡得很熟,大约半个时辰她就会醒来一次,看曲问情是睡还是醒。
他不仅睡得熟,更没翻身,就一个姿势从晚上睡到天亮,这让她更放心了。
她不晓得,他根本没睡,这样曲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几个时辰,不是休息,而是折磨。
可为了不惊扰豆蔻和小手,他只能一直忍耐着。
太阳将升未升之时,也是沙漠最冷的一刻。
豆蔻醒了,怀里抱着小手,那温暖的身体把她的心充塞得满满。他们又平安度过了一日。
她抱紧小手,孩子打了个小呼噜,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豆蔻看得笑了出来,那清脆、欣喜、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声,有着扣人心弦的魔力。
曲问情听到了,不知怎地,心就酸了起来。
他们吃了很多苦,他知道,也不舍,所以他想办法救他们,但他不晓得如何安排他们的未来,很多事不是他可以作主的。
晨风带起丝丝凉意,直往人骨头里钻。
她皱皱鼻子,忍住一个喷嚏,舍不得吵醒小手。
可练武之人听觉灵敏,曲问情听见了那记闷哼,跳起来嚷嚷着:“好冷、好冷。”飞快地往篝火里添些枯枝,然后又缩回老爷身边,继续装睡。
焰火的温暖很快驱散了寒意。
豆蔻把身子探出毛毯一些,看他在火光跳动下或明或暗的脸。
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这个人总是正好在恰当的时机出手帮她。
她又躺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拍醒小手。
小手揉眼打哈欠,其实还想睡,但逃亡生涯告诉他,贪睡有时侯是会致命的。
所以他不像一般小孩那样爱赖床,他一清醒就默默地开始收抬东西。
杨豆蔻又去烤面饼、煮清汤。今天的早餐跟昨天的晚饭一模一样,其实相同的食粮他们已经持续吃了好几天。
曲问情继续装睡,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眉毛,就可以发现它们已经不受控制地皱在一起。
他不是个好吃懒做爱享受的人,常年混迹江湖,他什么苦都吃过,但他很难忍受天天吃一样的东西。
早餐弄好后,豆蔻留好一份给曲问情,剩下的她和小手分着吃。
看曲问情还在睡,小手拉着豆蔻姊到水潭边。
“趁他没醒,你快洗洗,让他没机会占你便宜。”
“你要不要也洗一下?”她问。
“没关系,我给你把风。”
“其实……”她想了半晌,才道:“我觉得他不是真的好色,他是喜欢作怪。”
“他一听你要梳洗,两只眼睛都发光了,这还不是色狼,什么才叫色狼?”
“但他没有真的偷看到过。”
“那是因为你警觉性高,我阻挡得快。”
“如果他真的好色,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离我们这么远了。”
小手想了一下。“那也可能是他有色无胆!”
另一边,正装睡的曲问情耳朵抽动一下,暗暗不悦。死小鬼,就没一句好话!
他抱紧老爷,唉,果然还是它最听话、最贴心。
但老爷睡了一夜,也饿了,它咬他的手臂一口,吵着要喝水、吃草了。
曲问情吃痛地跳了起来。“有没有搞错,连你都欺负我!”
第2章(2)
一路上,曲问情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左溜溜、右转转、上下翻不停,他在找吃的;他已经受够面饼配清汤了。
豆蔻和小手坐在驴车上,也没问他在干什么,毕竟对他还是有戒心的。
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的眼珠子才定下来,嘴里“啊啊啊”地一直叫着。
“中邪了?”小手问豆蔻姊。
豆蔻摇摇头,瞧着比较像中风。
“哈哈哈,好东西啊!”他突然跳起来往前冲。
“中邪了!”这会儿,她同意小手的结论。
“怪里怪气的,我看他……”
小手没说完,曲问情又一脸惊慌地跑回来,像后头有鬼在追他似地,匆匆忙忙拉着驴车往左方奔去。
小手一个没坐稳,在车上颠一个跟斗。
“啊!”他痛叫。
“别出声。”曲问情慌道:“被沙匪发现……完了,来不及了。”
他已经听见那奔腾的骆驼声迅速地追了过来。
在沙漠上,驴子是跑不过骆驼的,况且老爷还拖着一辆大车,更不可能避过沙匪的追击。
豆蔻抱着小手,脸色微微发白。“你是说……沙匪……”
“沙漠中的盗匪。”曲问情干脆地拉停驴车,横竖躲不了,就别累坏老爷了。
“那我们还不走?”小手急道。
“走不了。”若只他和老爷,自然能逃。但多了杨豆蔻和小手,她脚上又有伤,绝对逃不了。
“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小手骂。
曲问情笑嘻嘻地看看他,又瞧一眼杨豆蔻。
她不知怎地心一缩,直觉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手又骂了一会儿,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喂,你不是说有沙匪吗?人呢?怎么没看到?”
“你下来,耳朵贴住地面,就能听见骆驼声了。”曲问情说。
小手正准备下驴车,忽地想到。“你怎么不趴下去听?”
“我耳力好,不必趴下去就能听见。”
“你是顺风耳啊?”
“顺风耳能有我厉害吗?我可是……嗯哼!”不必争了,远处那腾腾翻滚的黄沙已经证实了他的说法。
杨豆蔻和小手也看到了,她把他拉回怀里,紧紧抱着。
不多时,一群腰配弯刀、骑着骆驼的沙匪将他们包围起来。
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胖子抢出头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曲问情没听完,笑翻过去。“你若能在这遍地黄沙中找出一棵树,我不只把驴车给你,我整个人都卖给你了。”
胖子咕哝着:“我要你个大男人干么?要也是车上那小娘子漂亮。”
“大色狼!”曲问情嗔他一句,完全就是学小手昨晚骂他的样子。
小手气得直翻白眼。
豆蔻忍不住叹气,这人从没个正经。
不过也因为曲问情爱搞怪,她初看到沙匪时的紧张已消退了一点。
这时,另一名壮汉骑着骆驼上前,一巴掌把胖子扇回后队。“笨蛋,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