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了。”他侧过身,再度将棉被拉高盖住头部,现在的他鸵鸟地不想面对现实里的阳光。
“喂、喂!发生什么事说清楚啊!”刘玄再度拉开他的棉被,这才发觉他不仅是失魂落魄,他沙哑的声音及冒汗的额头,显然是生病了。
伸手一探,确实有高温热度,必定是感冒发烧了。
“你发烧了也没知觉吗?先去医院看病再感伤。”
“不需要,病死就不会痛了。”他竟会说出消极至极的话来。
从得知方岚怀了前男友的孩子,他离开医院飞离美国,一路上精神恍惚,却是强烈感觉心口不时缩痛着,那感觉既难受又痛苦却又无法抹除,连想装睡遗忘都办不到。
刘玄非常愕然他的悲观消极,却是如何劝他进食吃药都不肯,最后无法可想的他只能请出阙家大姐出马了。
“阙井泽,你给我起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尖锐吼叫,几乎要震动天花板,让好不容易才沉睡的阙井泽被狠狠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看着穿着高跟鞋一脚踹上他床铺的女人,过度震愕让原本醒来该先发呆恍神的他完全清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一张熟悉的丽容,一头俐落中性的短发,穿着丝质衬衫搭着合身牛仔裤,他不禁怀疑地眨眨眼,若非她的鞋跟粗鲁地踩在他身上,引起痛觉,他肯定以为在作梦。
“很痛耶!脚放开啦!”他不禁拧眉,瞪视牛仔裤管下踏在他大腿上的鞋跟,倘若偏差个几寸,踩到他的命根子,他铁定跟她翻脸六亲不认。
“会痛吗?不是病死就不痛了。”阙南璇用脚跟在他腿上再扭踩几下,忿忿然道。
“你要搞SM不要找我。”阙井泽吃痛地摊开她的脚,翻身下床。
他不禁怀疑姐夫怎么受得了这么粗鲁泼辣的女人。
“你才在搞SM自虐,把自己弄得比鬼还像鬼!”他两眼无神,眼圈发黑、两颊凹陷、满脸胡碴,简直面如死灰。
她不禁怀疑再晚个两天过来,她得替唯一的弟弟收尸了。
只要想到刘玄转述他说出口消极厌世的话,她就无法不生气、怒火中烧。
“谢小姐,进来!”她对门外吼道。
谢怡芬推开房门,端进一堆食物及药品,却见房间紊乱不堪,一时找不到空间摆放。
阙南璇起身,走近茶几,将上面的杂物一把失落地面。“放这里,你可以下楼去忙了,谢谢!”
不敢多望老板及强悍的大姐一眼,她急忙退离房间下楼去。
“把这些东西吃,退烧药、感冒药都给我吞下去,一个小时内没退烧,你就给我去医院挂急诊。”阙南璇双手擦腰,口气无比强势。
“我吃不下。”阙井泽捉捉凌乱的头发,此刻的模样比流浪汉更像流浪汉,忘了几天没吃食,他却没意愿进食。
“你敢再说一句病死算了,我现在就先把你掐死!”她走近他,语带威吓。
“你干么这么生气?”阙井泽对她的强势一脸莫可奈何,只好走往浴室先简单盥洗,然后坐在她面前乖乖吃食。
他不禁想起曾经生病赖在床上,也是戴方岚强硬地拉他起床吃饭吃药,只是她的强势其实带着温柔,不似姐姐,强硬得带着杀伤力,不容半点妥协。
想起戴方岚,他的心再度揪扯痛楚着。
“你是不是失恋了?竟会为个女人要死不活的。”阙南璇从老公那里得知弟弟要找的人是刚离职不久的前经纪人戴方岚,但他却突然放弃急于打探的消息,匆匆便离开美国了。
他几近心死的模样,若非对方遭遇不测,便是佳人心有所属,拒他于千里。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一直知道戴方岚在井泽身边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一方面对她很感激,一方面却也猜想对方可能对井泽有男女情感,否则不可能做到这么无私的奉献。
只是,迟迟未听闻两人间有擦出什么火花来,甚至不久前还得知弟弟被个日本护士强烈追求,两人因此交往同居,只是没多久便宣告分手了。
对于弟弟的感情观,她从来不会介入或纠正,他有着艺术家随性风流的细胞,她并不以为意。
然而,这次事态却大不同,他的极度异样让她听了紧张得急忙飞回台湾探视,看到他的模样,令她不禁感觉心痛与担忧。
“不用了,真的不需要,帮我跟姐夫说一声谢谢。”再怎么样他也不是真正消极丧志的男人,会因为失恋真的去寻死寻活。
只是第一次承受重大打击,他需要时间好好康复,平复受创碎裂的心灵。
阙井泽显然不愿再谈论这件伤心事,问不出事情始末,却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强逼他招供,阙南璇只能留下来几天静观其变。
阙井泽的重感冒持续一周才完全康复,而阙南璇跟老公请了两个礼拜的假,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直到感觉他精神稍恢复些才返回美国。
不想让姐姐担忧太多,阙井泽只能勉强故作无所谓,只是他却无法再投入创作中,不仅没灵感也没动力。
方岚果真是他的缪思女神,她不在他连最简单的手工艺都做不出来了。
只是还未认识她以前,他也能创作、能得奖,为何她离开后却把他原有的才华也一并带走了。
就这样他一消沉数个月,并非封闭在家不出门,他一个人去国内国外旅游,看展览、找灵感,却是迟迟找不回创作的热情。
第8章(1)
“唉!我想我要提早退休,退出艺坛了,借放你艺廊的展品应该会身价倍增,干脆你先收购下来兑现给我,我就可以去纽西兰放牛放羊过退休生活了。”不再沉迷创作的阙井泽,生活闲得发慌,三不五时就来找刘玄闲聊。
“你的退休金早存够了,不差变卖那几件艺术品,我想花不了三分之一资产,就够你买下一座大牧场,养个上百头、上千头牛羊了。”刘玄不禁跟着附和。
“不过瓶颈倦怠谁都会有,你现在才遇上已是上天对你的厚恩了。”像他可是三不五时就闹瓶颈,幸好他不是以玩艺术为生,否则早饿死了。
“这不是单纯的闹瓶颈,已经无药可救。”阙井泽不禁重叹口气。
他也曾想力图振作,想再次将热情活力投入于创作中,却只是画出一叠又一叠无用的草图,尝试几次动手去创作,结果全不满意又将成品摧毁为一堆废材。
其实他就算从此退休,如刘玄所言,他的资产存款够他吃喝一辈子很有余了,但对他而言并非金钱问题,而是他的生活毫无目标动力,令他感觉很无趣。
“我说,你跟方岚之间……咳!”原本想说什么,却见好友马上变色,他于是赶忙低头喝咖啡,顺手拿起桌上今天寄来的喜帖,拆开来看。
曾经数次他想和阙井泽好好问清关于戴方岚的事,但那三个字仿佛成为他的死穴,提都不能提。
好友对感情向来豁达随性,却唯独戴方岚一事,让他态度非常极端,不明就里便遭遇失恋,却完全不让旁人再行探问,更不愿对任何人倾吐详实。
“有人要结婚了,女方是我爸远亲亲戚,我得跟着去纽约喝杯喜酒。有没有要我帮忙传话的?也许郑仲桀会知道某人的下落。”刘玄看完喜帖,不免有些讶异其中的巧合,于是忍不住又提起他不愿谈的事来。
“什么意思?”听到好友突然捉起另一个男人,阙井泽不禁狐疑地望着他,心一突,忙抢过他手中的喜帖观看。
新郎是郑仲桀,但新娘却不是戴方岚。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他既惊讶又震撼。
当初在医院病房外,他清楚听到方岚因怀孕初期安胎住院,为何最后两人却没在一起?
算算时间已是六、七个月前的事了,难道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意外,或者郑仲桀对她始乱终弃?
突然间,他思绪纷乱,想急着找人问个明白。
他霍地站起身,令坐在对面的刘玄惊吓了下跳,却见他神色他他仓惶,匆忙地便离开他家,无视身后他的叫唤,只能一头雾水目送友人离去的背影。
“我要找你老公。”回到家,阙井泽马上打电话到美国。
“你找我老公干么打我的手机?”电话那头阙南璇对突然半夜来电的弟弟倒没有特别恼意,仍是不明白他的怪异行为。
“打他的手机会被过滤。”而打他们家电话会先被管家接听。打扰枕边人,尤其老公因工作好几生没休息了。
她不禁压低音量,小心翼翼地跨下床,走出卧房。
“姐夫很容易叫醒,我要麻烦他提供方岚的消息。”他非常急着探问她的信息,已打算尽快飞往美国见她了。
“之前要告诉你,你不是说没必要了?”怎么事隔多月又突然提起?
“因为那时她有人照顾,现在不同,我需要去看她过得好不好。”想到她也许被抛弃,他既心疼更对另一个男人很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