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说过,我跟你离婚后,就永远别想回到你身边吗?袁少齐是那种吃回头草的男人吗?有这么悲哀?”
她字字句句鞭笞他的心,他痛到流血。“汪语臻!你——”
“你还是讨厌我,对吧?”她质问,眼眸氲着淡淡水雾。
他不相信那是眼泪,这女人无情无义,又怎么懂得流泪?
“对,我讨厌你。”
“你恨我?”
“没错!”
“既然这样,你还想跟我说什么?留我下来又能做什么?”
的确不能,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不能挽回!
他简直该死地蠢,怪不得被这女人钉!
“你走吧!”他猛然推开她。“快走!”
他恶声恶气地咆哮,暴戾的口气骇着了汪语臻,她后退两步,一时手足无措,然后才恍然领悟他是要自己离开。
她仓皇地转身,踩着踉跄的步伐,匆匆离去。
不过片刻,她的姿影便在他视界中消失,唯有沙滩上印下的连串脚印,是她曾经令他意乱情迷的证据。
袁少齐仰头,望向东方的天空,绵绵的云朵正吐出半轮红色朝阳,渲染开一道道变幻万千的美丽霞彩。
他看着,瞳神忧郁,霞光点点映在他脸上。
昨夜的面具已卸下,而真心——
依然掩藏。
第8章(1)
刚回到位于饭店主建筑三楼的房间,汪语臻便听见一串铃音急促地作响,透露出对方焦灼的情绪。
她愣了愣,左右张望,在梳妆台上找到遗落的手机。“喂。”
“语臻,你总算接电话了。”是蔡睿安焦躁的嗓音。“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打电话给你都没接,你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吗?”
“嗯,我忘了。”她漫应。
“你喔!”蔡睿安拿她没辙。“你去哪儿了?我昨晚去你房间都找不到人。”
“我……”她思索着该找什么借口。“就一个人到海滩走走,那边有个小酒吧,有歌手驻唱,我在那边听了一阵子。”
“你要去听歌也该告诉我一声啊,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蔡睿安重重叹息。
“对不起。”
“算了,你没事就好。你怎样?起床梳洗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嗯,好啊。”
“那我在餐厅等你。”
“好。”汪语臻搁下手机,恍惚地走进浴室,瞪着镜中微微苍白的容颜,眉间拢着轻愁。
不行,振作点!
她拍拍自己双颊,强逼自己提起精神,等会儿吃过早餐,她就要跟这间饭店的主管开会,为了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她一定要保持神采奕奕。
她迅速冲澡,梳洗更衣,长发俐落地绾起,结了个式样大方的发簪,一套暖色系套装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营造出明亮可亲的印象。
回到卧房,她先检查过早上开会要用的资料,收进手提电脑袋里,接着拿起手机,检查未接来电。
总共有十几通,不会全是睿安打的吧?
她咋舌,一一点阅,其中有几通是宝姨打来的,她一凛,正想回拨,发现还有一则简讯。
语臻,你妈妈又不见了!
她大惊,无暇思索,急急回电。
宝姨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喂,是语臻吗?太好了,你总算打来了!”
“怎么回事?宝姨,我妈又走失了吗?她现在人呢?找到了吗?”她一连串地追问。
“真对不起,语臻,是宝姨不好,没顾好她。昨天晚上我在厨房煮饭,她就乘机开门走出去了,我在附近找她一晚上,都没找到人。”
所以她母亲现在仍是失踪状态?
汪语臻心一沉。“那警察呢?你有没有报警?”
“我去派出所报案,他们说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失踪。”
二十四小时?汪语臻惊骇,无法想像母亲孤身在外流浪,昨夜她是睡在街头吗?是否遭到流氓骚扰?还安全吗?或者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她愈想愈狂乱。“我马上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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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裁,早。”
每个经过的饭店员工都会稍稍停下来,礼貌地对他打招呼问好,但袁少齐只是淡淡点个头,一迳板着一张脸。
他心情不好,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强装笑颜,他无须面对客人,不必摆出职业笑容。
他甚至感觉胸臆燃着一把火,隐隐滚热着,威胁要延烧至他体内各处,沸腾平素冷静的理智。
他知道是谁造成自己失常的状态,很明显,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当年初初分手,他便立誓忘怀的女人,但在乍然重逢后,又不争气地放任她进驻心房的可恶女人。
他不该受她影响,但偏偏,情绪就是因她而起伏,无法控制。
可恶!
“副总裁,早安,要来点咖啡吗?”
他来到供应早餐的餐厅,在户外平台一张餐桌旁坐下,服务生立刻举着咖啡壶,轻盈地来到他身边。
“给我一杯。”他指示。
“是。”服务生替他将桌上的咖啡杯斟满。
他不加糖或鲜奶,直接端起杯子啜饮。
苦涩的黑咖啡,正如他苦涩的心情。
周遭的饭店住客言笑晏晏,享受着琳琅满目的自助式早餐,一面欣赏晴朗蔚蓝的海景,人人心情都是快意舒畅,唯有他,表情沉郁。
他百无聊赖地翻阅报纸,片刻,眼角忽地瞥见一道匆匆掠过的倩影。
他一震,纵然只是惊鸿一瞥,心弦已下意识地揪紧。他扬眸追逐那道倩影,直到她在另一边的餐桌前翩然停落。
是蔡睿安!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早餐吗?
他手指紧扣着咖啡杯,眼眸染上醋意。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只是急促地对蔡睿安说了些什么,后者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两人相偕走向餐厅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踪,但也随后离开餐厅,跟着他们下回旋楼梯,来到饭店大厅。
蔡睿安问饭店柜台服务人员,屏东机场往台北最快的班机什么时候起飞?
“屏东机场要到晚上才有飞往台北的班机。”服务人员回答。“但如果从恒春机场起飞,下午就有班机了。”
“不行,太晚了!”汪语臻抗议。“还有更早的班机吗?我要立刻赶回台北。”
“很抱歉,没有耶,或者小姐可以改去高雄机场搭机,那边班机比较多。”
“可是从这里到高雄还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吧?”
“差不多。”
“那不行,我要马上回去!”汪语臻拉高声调。
“语臻,你冷静点。”蔡睿安劝她。
袁少齐皱眉,大踏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汪语臻见是他,愕然愣住,蔡睿安则是警觉地瞪他。“请问先生是?”
“敝姓袁,是这家饭店的副总裁。”他淡声回应。
“我是蔡睿安,语臻的朋友。”蔡睿安也自我介绍。
两个男人初次面对面,都是仔细打量对方,暗中掂掂对方斤两,气氛一时沉寂,流动着浓浓的诡谲。
袁少齐首先收回视线,转向前妻。“你说你要回台北?可你早上不是要跟这边的行销部开会吗?”
“我……不能开会了。”她呐呐地解释。“会议必须取消。”
“不能开会?”他冷哼。“汪小姐,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临时丢下跟客户的会议了。”
犀利的目光犹如两把刀,狠狠砍向汪语臻。
她心口一震。“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这样出尔反尔?你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吗?你这样做,等于不尊重客户!”他厉声斥责,话中隐含的鄙夷刺伤了她。
“我知道我不该临时取消会议,可是……”
“可是怎样?”
她悄悄咬牙,还来不及开口为自己争辩,一旁的蔡睿安看不下去,抢先呛声。
“袁少齐!你凭什么用这种质问的口气对她说话?我之前就听说了,你一直用各种方式找语臻麻烦,挑剔她的提案,现在又质疑她的工作态度,你以为自己是谁?大饭店的副总裁就了不起吗?”
“这是我跟她的事,蔡先生似乎管不着吧?”袁少齐不动声色,对蔡睿安严厉的指控,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云淡风轻的态度更加惹恼蔡睿安,上前一步,将汪语臻护在自己身后。“我当然管得着!语臻是我的朋友,我不准你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他不准?他以为他是谁?
见蔡睿安一副自以为是的骑士姿态,袁少齐恶意陡生,话锋更不留情。“我对她是合理的质疑,难道她的工作态度没有不对吗?她从以前就是个大小姐,没想到现在还是——”
“你别太过分了!”蔡睿安一把怒火烧上来,双手毫不客气地揪住袁少齐衣领。“你根本不晓得语臻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台北,因为她妈妈不见了!所以她才急着赶回去!你懂吗?你这个冷血的——”
“睿安,别说了!”汪语臻阻止他。
他皱眉。“语臻……”
“别说了。”她摇摇头,看也不看袁少齐一眼,迳自靠近服务台。“小姐,能麻烦你帮我叫计程车去高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