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就不会觉得小姑娘老是惹人厌了。」像他,不就正为身后可爱勾人心弦的姑娘心动不已。
「我才不会。」悦桐可不这么认为。
野风听悦桐这么说,双手环胸,朗声大笑。
「你的真名究竟叫什么?」收敛荡漾心神的悦晨扬声问道,阿光是他的假名,既然他们要一块儿上京,悦桐总不能一直叫他阿光哥哥吧。
「对呀,阿光哥哥,你究竟叫什么名字?」悦桐天真地看着他问。
笑容登时凝结在嘴畔,野风本就无意和余氏姊弟纠缠下去,更没有陪他们上京拿回四神镜的意愿,他一心只想拿到解药,所以根本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他姓啥名谁,随便掰个假名呼哢过去就行了,只是当他面对教他怦然心动的悦晨与天真无邪的悦桐时却犹豫了,这种情况未曾出现过,教他心生不安,想要远远逃开。
「你不说话是不愿意告诉我们吗?」他的沉默,让悦晨不得不这么想。
「阿光哥哥,你为什么不肯说?难道你讨厌我和姊姊?」悦桐好难过、好难过。
「我怎么会讨厌你们呢?」干笑了两声,问题就出在于他太喜欢他们俩了,才会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所以?」悦晨偏着头看他。
悦桐模仿姊姊的动作,等着他说出真名。
说与不说不断地在野风心头拉锯、挣扎,说了,就表示他与余氏姊弟的牵系更加亲近;不说,则会让他们俩感到失望。
他到底是要拉开与余氏姊弟的距离,或是朝他们俩跨出一大步?
悦晨看出他的犹豫不决,心想他果然在他们之间筑了一道墙,不容许她和弟弟太过靠近,甚至很可能随时与他们分道扬镳,只是碍于中了暗香的毒,不得不勉强自己与他们同行。
所以看清事实的她,就不该被他所迷惑,一心一意想着四神镜就好。
「……翟野风。」他深吸了口气,不顾理智的阻止,冲动地说出真名。
「什么?」原以为他不会说的悦晨愣住了。
「我说我叫翟野风。」翟野风坚定地重复一遍,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诧异的女人。
「翟野风,你的名字有个风字,你和旁人口中的一阵风是……」悦晨始终怀疑他就是一阵风,当面寻求答案。
「一阵风就是我,我就是一阵风。」既然已说出真名,就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他就是一阵风。
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正是偷遍天下无敌手的一阵风!无怪乎他对如何易容掩人耳目如此得心应手。
已经豁出去的野风嘴角噙着笑,对上她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眼瞳,在她眸底,他看见了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自己,未来会如何,他并不晓得,仅知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后悔让她知道自己是谁。
一旁的悦桐得知他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阵风后,乐不可支,对他更崇拜了。
暖风吹呀吹,撩拨溶溶情丝,盈盈缭绕心间。
第5章(1)
他怎么会这么蠢?!简直是比猪还要蠢!
野风双臂枕在后脑勺,躺在破庙中,透过残破的屋瓦,望着灿烂星空,不停地在心头痛斥自己的蠢笨。
明明他有的是机会从那女人身上偷回解药,但他却愚蠢地沉浸在她甜美的笑容与醉人的香气中,全然忘了求之若渴的解药就近在眼前。
可是怀抱她的感觉美好得让他全身飘飘然,彷佛徜徉在云端,再者她柔嫩的肌肤宛如上等丝绸,让他爱不释手、迷恋不已,哪会记得顺手从她身上摸出解药?
总归一句,就是她不好,她不该如此吸引他,导致他乱了方寸、魂不守舍,老是想着她。
接下来该怎么做?
野风的视线刻意撇开案上结满蜘蛛丝与满布灰尘的佛像,瞥向角落已酣然入睡的一大一小,思考是否要趁现在偷取解药。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动手行窃理所当然,是她自己要睡得这么熟,怨得了谁?」他喃喃自语,翻坐起身,蹑手蹑脚靠近将弟弟护在怀中的悦晨。
坚定的手臂越过娇憨沉睡的小女人,探向她的胸口,突然间,睡梦中的她发出一声呓语,使得已经要展开行动的他蓦地僵住,整个人愣在那。
「……翟野风……」悦晨语气娇软地说着梦话。
一声轻软呼唤,教他睁大了眼,再也移不开目光,伸出的手臂黯然缩回,心,剧烈跃动,彷佛刚跑完一座山头般激荡不已。
「别这么唤我。」他往后跌坐在地上,抱头低喃。
「谢谢你,翟野风……」睡梦中的悦晨听不见他的反对,继续和梦里的他说话。
闻言,他心头再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首瞪着她。
「你居然在向我道谢?难道你没发现我不安好心吗?」为何她不睁大眼看清楚,他压根儿就不是个好人,他在骗她啊!
彷佛是在反对他的话,她格格娇笑,睡得更沈了。
该死!她为何要如此信任他?他可是个贼啊!
野风恼怒地瞪着眼前熟睡的女人,握紧双拳,下颚紧绷,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
「祢是再也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特意将良知派到我面前吗?」一直回避案上佛祖坐像的他,终于看向佛祖充满慈悲的眼眸。
倘若悦晨真是佛祖派来的良知,那他不得不承认佛祖极其睿智,派出了令他难以抗拒、推离的她。
他从小便深刻体认,想要活下去,就得抛弃所有羞耻心与良知,如此才有办法为自己挣得一口饭吃,这么多年以来,他可说是过得如鱼得水,从来没有感到良心不安,可是老天爷偏偏让他遇到这个小女人——
两年前他就觉得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让人打从心里感到舒服,他喜欢和她聊些言不及义的风花雪月,喜欢看她总是挂在唇角的甜美笑容,不过当年他把持得住,没有忘了到余家村的任务,顺利偷走四神镜。
两年后再次相遇,他竟着了魔似地贪恋她的美好,甚至有愈来愈喜欢她的趋势,而且她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她有多美好,而他有多糟糕,他很担心这份喜爱会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决定。
「我到底该怎么做?」他好生苦恼地扒乱头发,充满混乱、挣扎的眼眸再次回到她身上。
动情的指尖禁不住诱惑,轻轻抚向她已拿掉人皮面具的甜美俏颜。
睡梦中的余悦晨像只猫儿,感受到颊边传来的爱怜,更加偎近,逸出满足的叹息。
轻柔的叹息声如箭矢般凌厉地射进翟野风心头,让他喉头紧缩。
「别相信我,如果你够聪明,千万别相信我。」
沙哑的低喃,不自觉缓缓地逸出唇瓣,回荡在夜色中。
即使内心抗拒挣扎,粗糙的大掌仍是贪恋地在她的颊上流连。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选择投降,不再苦苦挣扎。
算了,听天由命吧!
接下来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究竟他会选择更靠近她抑或是远远逃离,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
★★★
隔日一早,三人匆匆用过早膳,便启程上京。
感觉还没吃饱的悦桐专心啃着馒头,落在两人身后。
「你看起来似乎很累,昨晚没睡好吗?」走在野风身旁的悦晨忍不住开口问。
「昨晚是我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我一点都不累。」驼着背、扮老乞丐的野风死鸭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认其实他彻夜未眠。
「可是你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挑眉指出事实,怀疑地看着他。
「这是天生的,我睡得愈好,眼睛就会愈红。」他仍旧抵死不认,而且特意不看造成他整夜辗转反侧的凶手。
「这种事我头一回听到。」悦晨觉得好奇怪。
「那么以后你再听到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别看她,千万别看她,尤其是别对上她那澄亮的眼瞳与甜美的笑容,否则他将沉醉其间,无法自拔。
「那么你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沈,以至于扭到脖子吗?」今天一早他就非常奇怪,不仅不太爱说话,似乎也不愿看她,莫非她所戴的人皮面具非常可笑,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狂笑?
不不!应该不会,如果很可笑,早在她戴上的那一刻,悦桐就捧腹大笑了,悦晨想破了头,仍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谁说我扭到脖子?」为了证明他的脖子好到不能再好,野风猛然转头看她,这一看,又教他心跳如擂,完全无法控制。
明明她是做中年男子打扮,浑身上下满是沙土,可他却自动忽略,浮现在脑海中的净是她可爱到让人心跳加速,甚至是想要一亲芳泽的娇俏模样。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让他呼吸困难,他迅速移转目光,不再看她。
「因为不管是用早膳或是走路,你一直都转向左边,所以我以为你扭到脖子。」嗯,他的脖子能转得这么用力,看来的确没问题。
「我喜欢左边的景色。」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右边!他不满地在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