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急。」野风见她跑得飞快,低声呼道。
心里大喜的悦晨哪管得了那么多,只想察看四神镜是否遭到损坏,迫切地探手拿取四神镜。
喀哒——
野风耳力灵敏,听见一个细微的声响,脸色立时丕变,心下大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将她带入怀中。
咻!咻!咻——
令人毛骨悚然的破风声传来,野风以结实强健的身躯将她压倒在地。
「喔!」怀抱着四神镜的悦晨经他用力一压,背脊撞地,痛呼了声,头上的肿包再次遭到撞击,痛得她再次泪花乱转。
咚!咚!咚!三支泛着银光的利箭射出,其中一支自他们上方凌厉穿射而过,用力射破一只古董花瓶,花瓶应声破碎落地。
透过他的肩头,她泪眼迷蒙的双眼看见致命的利箭,吓出她一身冷汗。
「你有没有受伤?」悦晨用力眨去眼底的泪花,焦急地问。
「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事?」他大掌轻抚她的脸颊,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双眼充满忧虑。
「我也没事。」她不想他担心,是以没说其实她的头疼得要命。
野风确定范老爷装设的机关不会再射出暗箭后,才起身将她拉起,自怀中取出一块布巾,俐落地将四神镜包妥绑缚在背上,再扯下身上的大红嫁衣,露出早就穿在里头的深蓝布衫。
「咱们走。」除下脸上浓妆艳抹的人皮面具,改戴上另外一张平凡无奇的人皮面具,他牵起她的小手,疾步往外走。
「好。」悦晨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尤其她不小心触动机关,范老爷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因此还是速速离开。
野风走在前头,打开房门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带着她踏出新房。
悦晨望着守护在前头的他,觉得他就像一道高耸矗立的城墙,无论前头有什么危难等着他们,他都会为她挺身抵挡。
她唇角漾开一抹笑,心下好踏实、好安心。
两人绕过缤纷灿烂的各色花朵,经过转角时,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野风愣了下,回头看,正巧和六姨太与贴身丫鬟相视,彼此隔了一段距离大眼瞪小眼,他恼怒地低咒了声:「该死!」
「啊——快来人哪!七姨太偷人哪!」六姨太拉开嗓门,放声大叫。
经过先前和七姨太的对峙,尽管六姨太赢得胜利,可是好胜斗狠的她却觉得赢得不够痛快,对方过于乖顺,使她心下隐约感觉不对劲,是以去而复返,结果还没走到新房,便看见一名陌生男子带着先前的丑小厮自新房走出。
不论对方是谁,为何会进入新房,头一个闪进六姨太脑海中的念头即是——她定要将此事大肆张扬,弄臭七姨太的名声,好巩固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地位!
「七姨太偷人啦!七姨太偷人啦!」贴身丫鬟明白六姨太的心思,跟着扯开嗓门大喊特喊,唯恐天下不知。
一声声七姨太偷人和失火了具有相同威力,如涟漪般在偌大的范府扩散开来。
「怎么办?」被逮个正着,又被大声宣扬,悦晨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来不及堵住六姨太与贴身丫鬟的嘴,且再拖延下去,范府的家丁们就要团团围上,届时想跑也跑不了,于是野风当机立断,拉着悦晨的手往反方向跑。
「着火啦!西厢房着火啦!」野风边跑边叫,企图将一部分的人引到西厢房去,远离位于东厢的新房。
「着火啦!西厢房着火啦!」悦晨学他,跟着扯开喉咙大喊。
于是,偌大的范府大院左一句「七姨太偷人」,右一句「西厢房着火」弄得前方大厅的主人、宾客议论纷纷,不晓得该先逮住偷人的七姨太,或是先行救火。
范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万万想不到七姨太才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在大喜之日送顶绿帽子给他,让他在众家宾客面前丢尽颜面。
面对满室的同情与讪笑,范老爷脸色青白交错,气到全身不住颤抖,扯破喉咙大吼:「把那对狗男女给我抓过来!」
野风和悦晨两人双手紧牵,两颗心紧紧连系在一块,奋力向前狂奔,凉风迎面吹拂。
他神采飞扬,偏头问身边的人儿。「害怕吗?」
「不会,有你牵着我的手,我一点都不怕。」悦晨用力摇头,大声回他。
她的回答惹来野风一串得意朗笑,心头服贴。
快意的笑声传进她耳里,成了最美丽的乐曲,让她不由自主跟着开怀大笑。
管他后头有多少追兵,管他能不能逃出范府大院,此时此刻,只要身边有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10章(1)
「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老爷说了,只要不打死,打残没关系!」
范府的家丁们大声吆喝,持着棍棒,一个比一个还要凶狠,朝东厢新房这边奔来,经六姨太指示,往他们奔逃的方向追上。
野风带着她已奔至花园,沿着人工挖凿的小湖继续向前。
悦晨伸手拨开挡道的树木长枝,凝望着自他额际淌下的汗水,若非他们正忙着逃命,她真想伸手替他拭去。
「会累吗?」野风跳过一块挡路的太湖石,问着身边始终跟上步伐的小女人。
「不会。」虽然跑得有些累,但她并非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干脆你和我就这样手牵手跑到海角天涯吧!」野风苦中作乐,还有心情同她说笑。
「好啊!」长发被凉风吹扬,她畅快回他。
两个人轻松地说笑,完全不像正在逃亡。
另一方面,原本在大厅等候消息的范老爷想了下,决定不留在这里面对众人名为关心、实为嘲笑的嘴脸,亲自出马去抓奸夫淫妇。
当范老爷匆匆赶到新房,进去一看,即见大红嫁衣被扔在地上,最教范老爷惊骇的是,他宝贝又宝贝的四神镜也不翼而飞。
「马上给我追!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抓到!」范老爷气急败坏地冲出新房,大力拨开守在外头的六姨太,急急直追。
「是!」更多的家丁听命,群起追去。
一同跟来看热闹的妻妾们眼见整座府院闹得天翻地覆,面面相觑,对看了会儿,熬不住内心的好奇,快步跟上去一探究竟。
「追兵愈来愈多了。」野风拉着悦晨,穿过一排风雅的绿竹。
「你可有想到摆脱他们的法子?」悦晨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野风沉吟了会儿,语气戏谑说道:「嗯……目前还没有,不如跟他们硬拚。」
「你打算一个打几十个?」她挑了挑眉。
「总要试试看嘛!不成的话,再说喽!」他嘻皮笑脸地朝她眨眨眼,完全不怕会被打趴在地上。
「好,那就看你的了。」和他相处久了,她自然看得出他根本是胸有成竹。
像他这种常常被人喊打喊杀的男人,一定对范府今日这阵仗不陌生,从前的他有办法全身而退,她不认为今日对他会是难题,她可是对他深具信心。
「包在我身上。」他笑得自信满满,很快地带着她跑到围墙边。
悦晨仰头对他绽放一个娇俏笑靥。
野风报以一笑,双手将她送上围墙,再俐落地爬上围墙,却不急着跃下,反而拉着她的小手,好整以暇等候追兵包围。
悦晨不了解他的用意,但既然他不认为两人暂时停留会有危险,她便相信他,跟着坐在围墙上静心等候。
后头的追兵很快追上,站在围墙下方瞪着上方的两人。
范老爷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恼怒地瞪着无耻窃贼,颤抖着手指向两人。「你们快点把东西还给我!」
范府妻妾们也分别赶到,疑惑地看着坐在围墙上的两人,方才明明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七姨太偷人,怎么不见七姨太的身影,反而是两个面生的男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野风故作一脸不解。
「不要跟我装傻,你们从我房里偷走了宝贝,我劝你们最好乖乖还来,否则有你们受的!」范老爷双眼牢牢盯在比较高大的男子身上,他可没老眼昏花到看不见男子所背的包袱,里头一定藏了他的宝贝四神镜。
「范老爷房里的宝贝不正是七姨太?可七姨太在哪儿?」野风将手搭在额上,故意热心地左右张望,帮范老爷寻找消失的七姨太。
「七姨太不在这儿呢,范老爷您可不能随便栽赃嫁祸哪!还是说范老爷改变喜好,今日迎娶的七姨太其实是个男人?所以才会硬说我偷走了宝贝。」他故意放大声量,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他说的话。
随后赶来的宾客们听见野风所说的话,皆以狐疑的目光看着范老爷。可不是,前前后后不见七姨太的身影,只见两个男人坐在墙头,范老爷却直指对方偷了他的宝贝,再加上先前有人大喊「七姨太偷人」,究竟偷人的七姨太是男是女,莫不是坐在围墙上头那丑丑的小厮就是七姨太吧?
倘若那丑小厮真是范老爷的七姨太,他们得说范老爷的喜好真的是很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