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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毓曾派出使者前去调停,但司空朝那边根本不接受,只要求血月交人、赔钱、赔礼道歉。

  血月的兵部主事者是血性汉子,向来不肯吃亏,一呼百应下,大战即将开始。

  聂青澜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深觉其中另有文章。

  李承毓派了上官荣去做先锋,显然也不是因为他合适,而是另有用意。在他身边,有公冷安最倚重的一位上将邵轻侯,做为副将随同出征。

  不过让她不解的是,明明司空朝派了两万大军围城,可是李承毓派出的迎敌兵马却只有九千人?明显敌众我寡,要取胜是非常艰难的,难道他还有奇招不成?

  问及李承毓,他却颇为无奈。“血月的律法中有一条明文规定,调动万人以上的大军,需有国君亲自下达旨意,但现在朝内无主,我派了九千九百九十人,已经算是极限。”

  聂青澜曾经听公冷安提过这道法令,此时更加了解了一件事,“难怪你要急着立储君。”

  “没有皇帝,民心已无所向,军心更无依靠,强敌来时,便没有迎敌之力。”

  李承毓坚定地望着她,“所以,你必须做女皇。”

  刚成亲便要面对这棘手的问题,她沉默不语。其实她心中对做女皇这件事很是排斥,即使是现在,她已被司空晨视为叛国,也状似和血月的军民相处愉快,但是只要两国开战,她的立场就会特别尴尬,如果再做女皇,难免就要发号施令侵犯司空朝的利益,甚至下令让自己的臣民去和司空朝的旧部残杀。

  到时候,真的是只有“情何以堪”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也许是因为考虑到她的心情,关于这场战争,李承毓很少主动和她提及。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她知道他必然在忙这件事。虽她想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奈何心思就像小鸟插上翅膀一样,一飞即千里,越是不愿去想,越是思虑得过多。

  这一天,她又像往常一样去了校场帮忙操兵,却发现自己前阵子演练的阵法似被人改动过。她愣在那看了半晌,新阵法较之以往挺严密谨慎,而且进攻性更强,杀伤力极大。

  她颇为不悦,叫过校场的总兵问道:“是谁擅自改了阵法?”

  总兵笑道:“昨天丞相大人亲自来看过了,做了些指点,昨日就改了。”

  “谁准你们这样擅自改动阵法?若是到了战场上,这样随意改变最是大忌!”

  她不知道从哪来的无明火,陡然爆发出来,然后气呼呼地从校场一直烧到了兵部。

  她知道李承毓今日要和兵部研究作战计划,人必然在那。

  果然,兵部的人早已和她熟识,守门的见她来了,也没有阻拦,只笑说:“丞相刚到一阵子。”

  她冷着脸,径自走进去。

  第11章(2)

  大堂之内,李承毓坐在中间,神情严肃的听着一干将领研究战情。

  见她忽然闯了进来,所有人都停了话,神情尴尬的看着她。

  “聂将军怎么也来了?”

  有人开玩笑,“新婚燕尔,这一时半刻都分不开吗?”

  聂青澜直勾勾地盯着李承毓,一字一顿地问:“为何要擅自改动我的阵法?若你觉得阵法不够完美,可以直接和我说,你这样随意发布指令更改我的意思,教我以后如何训练士兵?”

  听出她语气中的火药味,众人都止住了笑声,齐齐将目光投向李承毓。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笑望着她。“这件事回家再说好吗?现在我和几位将军要谈公事。”

  “要背着我谈吗?”她沉着脸,“时至今日,你总不会还怕我是司空朝的间谍吧?”这句话说得重了,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李承毓缓缓起身,眉心也慢慢蹙起。“抱歉了诸位,今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粮草之事户部的周大人会陪同各位出调。邵轻侯那里,要尽快写信让他停止大军前进,我恐对方的故意拖延有诈。”

  他一一交代公事,看似平静,话说完时,已经走到聂青澜面前,一手牵住她的手。虽然感觉到她手掌的僵硬不配合,但是他也颇为执拗地抓紧她,将她拉出了兵部大门。

  两个人一同骑马回府,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路人看到他们两人连袂骑乘,都笑着打招呼,“丞相大人,和夫人一起出来,不买点东西带回去吗?”

  李承毓向来都会好脾气地和路人打招呼,但今日他沉默到底,谁也不理,一马当先的向前走,甚至不顾及聂青澜。

  进了丞相府之后,铁雄正要上前说话,碰到他冷冰冰的神情,也不禁愕然退了一步。李承毓在原地等了一下,待聂青澜刚刚下马,就又抬脚往前走去。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后悔了,暗中责备自己不该在众人面前说重话,不给他面子。他不是没有和她发过脾气,但前几次只是气她不保重自己,那是出自疼爱,可这一回他是确确实实生气了。

  在气恼之后,她也逐渐不安起来,一语不发地紧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

  李承毓抢先进了房之后,从旁边的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书中夹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将那张纸在桌上展开,指给她看,“你的阵法是从八卦中的奇门遁甲演化出来的,按照方位,应分惊、开、杜、生、死、景、休、伤八门才对,但是你现在的阵法中,惊门、死门都不知去向,反而生门连开三座。我若是不改,将士们用这样的阵法上阵杀敌,只会自毁伤亡,有去无回。

  “青澜,我知道你心中还是向着司空朝,所以你帮血月研制新阵法的时候,偷偷留了活路给司空朝的兵士。可你应该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只是转瞬间的事,敌人多一分活路,我们就多一分死路。我感谢你这些日子为血月付出的辛劳,但我不能放任部队用这种阵法克敌,他们甚至可能因此无法保命!司空朝的人命贵重,难道血月人的命就该被轻贱吗?”

  他的语气之重,措词之严厉,令聂青澜然变了脸色,心中的愧疚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每句话都是对的,因为她的确是给阵法留了很大的漏洞。

  她嗫嚅着想和他解释,但他没有再同她争辩的意思,转身便走。

  这一走,便是很久。

  这是聂青澜在成婚后第一次独守空房,也是第一次了解宫中那些女子为什么会为了争宠而用尽心机,不惜争个你死我活。

  因为这等待的寂寞滋味,实在是太过煎熬。

  婚后的每一夜,李承毓都会早早回来,夜晚风清,他会拉着她在院内,陪她看月亮。她知道他眼睛有疾之后,其实不想这样勉强他,但他总是表现得乐在其中。

  他时常会讲血月民间的一些传说,她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他也会一改往日的谦谦君子之风,故意坏心地讲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她当下表现不在意,一边嘲笑他小看了她的胆色,其实暗中总忍不住死死拉住他的衣角。

  不管在战场上多么威风八面,她心中也有着属于女人的那一点点胆怯。

  后来意识到他是故意吓唬她,她曾气得摆姿态不理他,逼得他向自己道歉。

  现在想来,那些点点滴滴,莫不都是甜蜜。

  而这些甜蜜,与今夜的孤独清冷相比,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后悔极了,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反倒去教训人家,更在他下属面前那么不给他面子,也难怪他要生气。

  看天色都已黑透,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空等,与其苦等无果又煎熬自己的心,例不如直接去找他,找到了,当面道歉,说不定就能化解一切。

  她起身刚冲到院门口,就见李承毓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正往回走。

  聂青澜疾步奔去,一把将他扶住,柔声嗔怪,“铁雄怎么不扶你?这么黑,万一摔倒了……”

  她话未说完,倏然被他紧揽怀中,那铁一般的禁锢和暖暖的胸膛温度让她怔愣住,装了一肚子的道歉词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青澜,对不起……”结果竟是他先向她道歉。“我不该和你发脾气。”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哝,“别记恨我。”

  “怎么会……其实是我的错。”她赶快接住他的话头,还没有说下去,已经被他封住了口。还有什么误会是情人的热吻不能化解的?

  一阵几乎触及灵魂的激吻过后,她红着脸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在院子都敢……下人们时常会走来走去的,被他们看到了,你这个丞相还有威严吗?”

  他的拇指摩挲者她的红唇,轻笑道:“我已经叫他们都在外院等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会进来打扰。”

  李承毓一把抱起她,惹得她惊呼一声,“呀,你自己走路都走不稳……”

  “回房的路,我闭着眼也能走回去。”

  他果真闭上眼,而且一步不差地将她抱回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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