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们好好招待这位姑娘。」
「是。」
很快的,苏清羽就知道所谓的「好好招待」是什么。
她住的客房竟然紧挨着司徒斗的房间!她很委婉地向负责安排住处的司琴表达了换房间的请求,却被对方一句「这是教主吩咐的」给直接否决了。
他安排的?什么意思?
苏清羽趴在桌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她只是往拜月教的山脚下一站,就被人看出她心怀不轨,然后这位伟大英明的教主大人当下决定亲自会会她,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不可能啊!她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在山下时什么都没做,只是眺望了一下下而已,哪里怪异了?所以不正常的是司徒斗。
唉!这次出门前她应该卜一卦的,真是失策。
倏闻翅膀拍动的声音,苏清羽惊悚地看向窗户,就见那只名叫小白点的鹰正飞落在窗台上。
「牠很喜欢妳呢。」轻悦的嗓音再次响起,如一缕春风吹入人的心头。
苏清羽瞳孔微缩,看着继鹰之后出现在窗口处的司徒斗。
「司徒教主有事吗?」
司徒斗微笑,「没事,只是顺便来看一下妳。」
好一个顺便,顺便得让她不寒而栗。她笑道:「我没事麻烦教主,咱们还是各自歇息吧。」俊男美女如罂粟,见到就要远远避开,这是她从小就信奉的教条,也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司徒斗一笑,「也好。」
他转身离开,小白点也跟着飞走。
苏清羽扑到窗前,「砰」的一声紧闭窗户。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呓语般地道:「太恐怖了!」这人竟然给她一种无孔不入的感觉,好惊悚啊!这远比当年看到柳清岚竟然时常跟一个美艳妇人约会还要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那个妇人,她怔愣了下,与任务无关的人事她是不会花时间去查的,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欲外人知晓的秘密,她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那张脸跟司徒斗竟然有几分相似……事情似乎更复杂了。
司徒斗的四名婢女分别是司琴、司棋、司书、司画,简言之就是琴棋书画,这点与柳清岚手下的梅兰竹菊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林盟主与邪教教主,阳光与陰柔,腹黑与陰险,这两人宛如黑与白、光与影、天与地般相互映衬,颇有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
柳清岚终年一袭白衣,丰姿绰约,玉树临风。
司徒斗长年一身黑衫,翩若惊鸿,犹如洛神。
这两人若是一男一女,或许能成就一段江湖黑白两道的千古佳话,上演一幕武林儿女的爱恨情仇。
可惜,他们都是男的。
难道—苏清羽蓦地伸手捂嘴,眸光惊疑不定。他们真的是喜欢彼此,但因这段禁忌之恋不容于世,因此司徒斗才男扮女装前去跟柳清岚优会?
不对不对,马上她又自我否定。就算她一直远远观望,可对那人的相貌也有七分的确定,司徒斗虽与那妇人长相相似,但确实不是同一人。
带着满腹的疑惑,苏清羽转进屏风之后,打算洗去一路染上的风尘。
司画真的很贴心,还细心地帮她准备了爇水供她沐浴。
这里很安全,因为据四婢的说词,这里是教主的住处,也是拜月教的圣地,即使是教徒,没有获得召唤也不得私入。据说,方圆百里之内皆有置人于死地的机关毒物。
对于这点,苏清羽还是相信,她被小白点追着满山跑的时候,几次险些中招,还好她终年与药物打交道,否则下场堪虞。
所以,她在这里沐浴不必担心会有不速之客造访,就算她长得很一般,也是不能外泄春光的。
衣物除尽,苏清羽整个人跨进宽大的木桶中,缓缓没入温爇的水中,舒服的瞇起了眼。
长途跋涉后能洗个爇水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第1章(2)
舒服得快要在浴桶中睡着的苏清羽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头皮一紧,喝斥,「谁?」
没有回答,可是来人已经堂而皇之地推门进入。
在拜月教的圣地,司徒斗的地盘上敢这样我行我素,除了教主司徒斗本人外,她想不出还会有谁。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越过屏风入内,一身如夜幕般漆黑的衣袍,却有着皎月一样诱人的俊秀容颜,来客正是司徒斗。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苏清羽只来得及抢过一旁的衣物挡在胸前,恼怒地瞪着他。
面对她的盛怒,司徒斗浑然不在意,嘴角微扬,愉悦的笑道:「我不知道姑娘在沐浴,抱歉。」
这个道歉毫无诚意也不可信,司画既为她准备好一切,他焉会不清楚她正在沐浴,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清羽自知外貌差强人意,不足以让俊美如仙人的他生出不合时宜的心思来,但是人都有自尊的,既使长相平庸如她,仍觉得司徒斗这样的行为严重地侵犯了她的尊严。
司徒斗漠视她的怒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脸与身上的肌肤一模一样,证明她没有易容,确实就是这般的平凡,没有特色。
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一向喜欢美丽的东西,更喜欢看拥有美丽外表的人一点一滴地在他面前暴露出她们丑陋的内在,冷眼旁观直到她们无地自容为止。
「既然姑娘在沐浴,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请继续。」他有礼的说完话,然后转身离开。
一切彷佛只是她的错觉,从来没有一个美男子在她洗澡时如风一样闯进来,让她羞赧得几乎无地自容。
苏清羽倏地愣住,长长的睫毛搧了搧,慢慢蹙紧了眉头。他不是登徒子,他这样做绝对是有目的的……
以为她易容吗?
微扬起嘴角,她本身的相貌便是最好的装扮,让人过目即忘,又何需多此一举易容呢?
他是生来多疑,还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么会对平凡的她如此生疑呢?
是谁走漏了消息?
苏清羽整个人没入水中,让自己的脑袋放空,直到没有办法再继续憋气,这才自水中坐起,趴在木桶边缘继续想心事。
屋外廊下的人几乎与夜色融成一体,静静地负手而立,不远处的小白点锐利的鹰眼四下梭巡打量周围的一切。
已经证实她没有问题,可是司徒斗仍有一丝不确定,这使他停下本欲回房的脚步。
浴桶里的水已经慢慢变凉,可是苏清羽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妳打算睡在浴桶里吗?」司徒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教主打算为我整夜守门吗?」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又有何不可呢?」
「教主乃千金之躯,若为我守门,小女子受宠若惊。」绝对的心惊胆战,因为她摸不透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
「即便妳不是佳人,总还是个女人。」
「天下能漂亮得过教主的女人实在不多。」苏清羽忍不住回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这么明显的奚落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倒是实话。」
她呆住,任她怎么想也没料到他会回这么一句。
「舌头被鸟吃了?」
「那鸟不是在外面陪伴着教主吗?」
「哈哈哈……」司徒斗大笑起来。
苏清羽抓紧浴桶边沿,心中十分恼火。这个人比她还不按牌理出牌,这样就更不好对付了。
「很晚了,姑娘早些休息。」
「谢谢教主关心。」你也该去睡了。她在心里嘟囔着。
苏清羽侧耳倾听,屋外再无气息,目光在屏风上一扫,手掌起落之间,已将整个屏风击碎四下纷落,犹如下了一场烟雨。
而就在这片纷落中她抖衣裹身,闪入床帷之内。
经历太多的事告诉苏清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耳朵听不到也不表示人就一定走了。
江湖人若想活得长久,注定得多花心思,尤其是像她这种做了许多昧着良心的事的人,更要三思而后行。
大哥常说祸害遗千年,有时候当祸害也是很不错的,至少长寿。
屋外的司徒斗无声地笑了。这个女子很不一般,就算相貌普通了点,但个性挺值得花心思研究一下,为她无聊的生活增点情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白点很喜欢赖着她,这让苏清羽非常郁闷。
一双鹰眼随时随地的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很难受,最难受的是她还不能把小白点怎么样,就算没有牠的主人做靠山,牠看起来也不好对付。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她右手托腮,眼睛不断地瞟着不远处梳理羽毛的鹰,神情颇耐人寻味。
司琴、司画经过时分神看了一眼,随即相视而笑。
从来不觉得小白点可爱,可是自从这位苏姑娘出现后,她们突然发现小白点竟然也可以这么可爱。
被监视的苏清羽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小白点可爱,她觉得这只鹰跟牠的主人一样变态,她只是来做客,牠用得着像防贼一样紧盯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