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蹲在草寮外,拿树枝当笔练字,每写一个字就想起陆懿左,她所学的每一个字全是他教她的。
她在地上写了密密麻麻、笔画复杂的“爱”字,写着写着,眼泪一颗颗滴落泥地里。
虽然一个人生活不成问题,可是她却感觉好孤单、好寂寞、好想他,她好想回家。
抬头看向山下的小小城市。
其实她离家不算远,虽然走了一夜才走进这座山林,但她知道,这里是离社区不远的山头,她知道回家的路,却不敢回家。
缓缓站起身,才发觉双腿麻了,她蹲在地上写字已经写了一下午。
转头回望满地她写的字迹,心口再度一阵揪疼。
伸手抹抹泪,走进屋子,开始准备她的晚餐。
然而今晚的她却睡不着,在坚硬的床板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她没喝拿铁,为何会失眠?
从床板坐起身,既然毫无睡意,她只好开门出去外面吹风。
没有电视,没有陆懿左陪她看球赛,她只能曲膝坐在地上,仰望没有星星的黑夜,观望着远处山脚下的点点灯火。
那万点灯火中,曾有一盏灯火属于她,虽无法从这里猜出他家的位置,却不禁想着此刻的他在做什么。
是否仍在书房中忙公务,或者已经上床休息?
他会想念她吗?是不是肯原谅她了?或者早已写好休书,等着她回家丢给她?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害怕地摇摇头。她宁愿多躲个几天,也不要回家面对残酷的事实。
***
陆懿左动用许多人力、财力,却仍查不到连可儿的消息,而凭一己之力四处走访的詹佑哲,终于探问到一丝可疑线索。
然而接近她可能出没过的地点,找了两天一夜却一无所获,暗忖,仅凭他个人的力量,要在这广大的山区搜寻她的踪影,太难。
担心她万一迷失在这山野间,发生重大危险……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去找陆懿左协助。
“什么?你有方灵的消息?!”陆懿左闻言,惊诧地站起身。
“我说可能,但为了这一丝可能性,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曾经他对这个夺取他所爱的男人充满憎恨,但此刻他只心系佳人的安危,不得不放下仇恨、放下尊严,低头向敌人求助。
“不管什么消息,都是消息。”陆懿左心急如焚。
“从灵失踪后,我便拿着她的照片四处问人,甚至到一些乡镇、偏远山区,除了少数人曾透过报章媒体见过她的样貌,并无人在近日亲眼见过她的身影。
“直到三天前,我经过你所住社区附近的山区,在山下遇到一对采收荔枝的老夫妇,我将照片拿给他们看,没想到那老妇人一见,边说几日前她在山里见过灵。”
“真的吗?!”可儿还活着!连日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那老妇人说她傍晚工作完在溪边洗手时,看见斜对面有个女孩在洗衣服,她才奇怪怎么有人在山里洗衣,想叫唤她时,那女孩一看见她,却慌忙起身跑开了。
“她说对面那座山原本有个认识的老先生也在种植荔枝,老先生过世后,因为继承问题,几个孩子争论不休,那座山便弃置多年无人管理。
“我一开始对她的话存有疑问,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山里洗衣服,只是那妇人信誓旦旦说认得这张漂亮脸孔,于是我进山里找了两天都没有任何发现。
“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有一丝可能性能找到灵,我都希望你动用人力搜山,而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继续找人。”詹佑哲知道自己的证据薄弱,难以说服陆懿左,但他也只能赌运气了。
“我相信,我马上联络警方。”陆懿左毫不怀疑他的说词,而他相信如果证人看见的真是可儿,她会在溪流里洗衣的行为一点也不足为奇。
他立刻打电话给警政高层,要求派出直升机及警力加入搜山行动,而他自己也放下公司大事,调动陆氏企业的私人直升机跟着一起出寻。
***
连可儿在山里一待好几天,这期间她并未遇到什么人出没山区。
只除了几天前她在溪里洗衣时,不经意看见对面溪边有位老妇人弯身在洗手,老妇人抬头一见到她似乎很惊讶,而她害怕躲在这里的行踪曝光,只好赶紧拎着衣服转身逃跑。
之后她一整天都不太敢出门,甚至洗衣的地点也改到较上游的溪流处。
这日下午,在溪边洗衣的她,一抬头却看见远处有大鸟飞来。
那只大鸟愈飞愈近,且声音很吓人,从未见过这种大鸟的她,好奇的追着大鸟的方向跑。
当愈清楚看见大鸟的形体时,她才想起这并非鸟类,而是现代的飞行工具,是跟飞机一样可以在空中飞行的直升机。
她没坐过飞机,更是第一次目睹直升机,为了看清这特殊玩意的样貌,她不断往视野较宽广、没有太多大树遮挡的溪流下游跑去。
感觉直升机似在上空盘旋打转着,站在下方的她,不禁仰着头,看得瞠目结舌。
不知道这个直升机会不会落下来?
她感觉盘旋在正上方的大型物体似乎愈来愈接近地面,直升机过大的引擎声响,让她不禁捣着双耳,而螺旋桨刮起的大风仿佛要将她吹跑了。
她这才觉得恐怖,放弃继续观望好奇心,转身想离开溪边,躲进可遮蔽的树丛里。
可她才转身,跑没几步,混在搅动的引擎声中,似乎有细微的、熟悉的叫唤声——
“可儿!可儿!”
她回头,却倏地瞪大眼惊骇在原地。
第10章(1)
从直升机上头垂吊下一个绳梯,一个男人攀爬着垂悬的绳梯而下。
“可儿!不准跑!”陆懿左扯着喉咙叫喊,声音快被震耳欲聋的直升机引擎声盖过。
在离地面约一公尺距离,他怕她跑掉,心急的一跃而下,跳进浅溪中,大步奔向神情惊骇的连可儿,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连可儿感觉到他有力且温暖的臂膀,他的胸膛令她安心,他的怀抱令她想念,他落在她颈间急促的呼息令她熟悉。
想到这几天没窝在这温暖的怀抱,她心一揪,顿时眼眶泛热。
“可儿……我总算找到你了!”陆懿左紧紧搂着她,恨不得要将她镶嵌进他的骨子里。
怀中熟悉娇柔的身躯,感觉她胸口的跳动,吻着她柔细的发丝,她真真实实的存在他的怀里。
“可儿,我的可儿……”他双肩轻颤的哑着声音唤道。曾想像她可能遇害的恐怖画面,一度以为永远的失去她的恐惧,逼得他快疯了。
他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一旦松手,她便又会消逝不见。
“可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他稍稍松缓拥抱她的力道,低着头亲吻她的头顶。
他花了多大心力都遍寻不着她,而她竟然躲在离家车程约三十分钟的山林里。
“我……”连可儿轻启唇瓣,却开不了口。
“你喜欢露营我可以陪你,想住在山里我买座山给你都行,为什么不说一声,一个人独自跑来这里生活,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想起这阵子的煎熬,他厉声质问。
“我……我也不想离家,也不喜欢住在这里……”内心万般委屈的她语带哽咽,话未说完,两行泪早已滑落脸庞。
“那是为什么?有人逼你吗?”他改为紧握她双肩,见她落泪,他心疼地揪起眉心。
连可儿仰起脸蛋望着他的俊颜,日日夜夜总盘旋在她脑海,心里的他,如今真实地站立她眼前。
“可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为你做主。”见她不说话直掉泪,他心疼焦急不已,伸手拭去她的泪珠。
“老公你……不生气了?”她轻抿唇瓣,小心翼翼问道。
“生什么气?”终于找到她的人,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来的气好生?
“我……我不敢回家,我怕……怕你给我休书……”她突地呜咽哭了出来,道出她心中的烦恼。
“休书?我为什么要给你休书?”他听得莫名,却又好心疼她的泪颜。
“因为我……我犯了淫罪……”她抽噎着别开脸,想起那一晚的事,顿觉无脸面对他。
“淫罪?”难道……她一个人待在山里期间,遭人侵犯强暴?!蓦地,他身体一颤。
“可儿,看着我……”他轻颤的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却难掩心中的愤怒不平,究竟是谁伤了她?可到口的话却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她抬眸见他一脸怒容,心口瑟缩害怕了起来。
他还是不原谅她吧?
“别说了,我们先回家。”他虽恨不得立即搜山追捕恶狼,却更急着将她平安带回家,安抚身心受创的她。
伸手指示升至上空盘旋的直升机落下绳梯接应他们。
这里并没有平台可让直升机完全落地,于是陆懿左一手将她紧搂在怀里,一手捉紧绳梯攀爬上直升机。
一坐进直升机里,纵有千言万语全化作深情的拥抱,任她在他怀里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