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换做我是她,抢了朋友的男朋友,我早羞愧地找个角落去躲起来,没脸见人,哪像她?还敢无耻到教你帮忙!」骆丽心对袁媛的印象差到极点。
她不介意未婚男女各自寻找更合适自己的对象,但是抢了好友的男人,总该有些内疚、有些抱歉、有些表示吧!哪还好意思佯装天下太平继续压榨好朋友,要好朋友替她掏心挖肺?无耻!
骆丽心压根听不进去妹妹不断不断传达的意见,戳戳她的小脑袋,「你呀,就是太好欺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身旁的朋友背叛。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你有多少任男朋友是被周遭的女性友人抢走的?」不等骆千蝶扳指算完,她先一步嚷了出来,「加万浚正好二十一个!」
「是因为那二十一个都比较适合我身旁认识的朋友……」二十任男朋友的「出轨」方式都和万浚一模一样,在骆千蝶的「撮合」下,不意外地看见他们遇见比她更合适的女孩子。
「算了,那二十一个都不是好东西,让给别的女人也好,我们小千蝶值得更好的男人。」骆丽心径自做出结论,再一次将骆千蝶替众前男友脱罪的论点抛到九霄云外,或者该说——过耳而不入。
「唉。」骆千蝶无力地轻叹。是她说话太没有魄力还是音量太小?为什么大家总是听不到呢?
「别为了那些男人叹气!打起精神噢!」骆丽心鼓励她。
不是的,姊,我是为了你而叹气的。
骆千蝶在心底小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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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丝线从屋顶垂吊下来,最尾端悬着擅自在别人家闺房死赖不走兼结网定居的蜘蛛。它缓步靠近自己下方那正伏在桌面上熟睡的骆千蝶,一如以前每次都忍不住多靠她近一些,多看她一眼。
她的右手还握着色铅笔不放,脸颊贴着未上完色的画稿,长睫盖住漂亮的眼眸,菱形小嘴半张,轻吁着软软酣呼,睡得又熟又毫无防备,看来已经累瘫了。
它爬上她的肩,动作很是轻巧,加上身形又小,完全不打扰到她。它探出脑袋,览视着她的纸稿——可爱的构图、鲜艳的用色,给人一看就十分丰富的视觉飨宴,更符合学龄前儿童的喜好。
只是它发现她很喜欢画热热闹闹的童话世界,有整群的森林动物手牵手围着火堆跳舞,鱼儿悠游海底的丽景,湛蓝天空间自在翱翔的鸟儿……可就是不画昆虫类!
花丛间,没有嬉戏起舞的蝴蝶美女。
草丛里,没有拉着小提琴的蟋蟀绅士。
不难看出,她讨厌「虫」字部的所有生物,也包括牠。
「女孩子怕虫怕蟑螂是天经地义的,但要像你这样也算奇葩。」它记得前几天她和一个叫袁媛的女孩在房里讨论画稿里的服装设计,它瞧得一清二楚,当袁媛要她替某套衣服加上一对鲜彩蝶翼时,她眼里闪过的不情不愿,以及她在自己作品慌乱加画上两片翅膀时完全不敢睁开眼的委屈。
它说话的音量不太,但是因为太贴近她,让她在睡梦中仍被打扰。以为是蚊子什么的在嗡嗡乱飞,她伸手就朝耳畔舞动,差一点就一掌将它打扁,所幸一它反应快,银丝一吐,迅速将自己拉离那只「巨大」纤荑,退到安全范围。
「差点就冤死在你手里……」呼,虽然她个头娇小,但是和它相比,还是惊人的巨大。它老是忽略这事,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身长一七九的「人」。
咔。
不远的客厅,传来一声细微响音引起它的注意。若不仔细去听,很容易被忽略,那是异于钥匙转开门锁时的声音。
但它听到了。
不是骆千蝶的姊姊,因为她一进屋子,就习惯性会叽叽喳喳「千蝶、千蝶」叫个不停,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安宁。
它瞧瞧仍睡得好熟的骆千蝶。真没半点危机意识,睡得这么死!
它决定行使「屋主」的权利,去看看是哪号家伙闯进了「它的」家——
长足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爬出骆千蝶的房间,客厅的灯光关到只剩下一小盏日光灯支撑着照明的工作,一个男人蹑手蹑脚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忙碌得很。
小偷。这个名词很快地闪进它的脑里,却没有其他动作——因为偷也偷不到它的东西,没差。
可是那个男人不经意撞到柜上摆饰的花瓶,眼看花瓶就要摔个粉碎而发出巨响,势必会吵醒房里的骆千蝶——
「唔!」贼男人一脸惊骇,闷闷地低呼。他本打算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没打算惊动任何人,这下可惨了——
瞬间,一条极似银晃小蛇的东西疾射而来,在花瓶落地前两公分快速缠圈住瓶身,猛力收势,将它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嘿,小心点。」沉稳又冰冷的男嗓在贼男人身后开口提醒,「花瓶掉下去会吵醒人的。」
「谢谢!谢谢你!我不小心撞到,幸好有你——呃……」贼男人原本喜孜孜向帮忙的人道谢,蓦地噤声,惊觉不对劲而转身。
有个男人正轻手关上房门,不让一丁点声音偷跑进房间打断好宝宝的睡眠。
那个男人,一丝不挂,大剌剌将一身毫无赘肉的肌理展露在贼男人面前,优雅间带点示威、带点嘲弄,只有自信十足的人才有这等袒胸露臀的勇气。
极黑墨的发丝略带蓬松地垂落在那张英挺的脸庞,在灯光浅微下,暗与明的交迭模糊了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双眸却反常地异样晶亮,几乎就要成为他五官间唯一看得清楚的部分。
他正弯着眼,在笑——
「你是谁?」贼男人愕然地问。
「屋主。」未着片缕的男躯走近贼男人,终于让贼男人瞧清了那张始终处于半明半暗遮蔽下的脸。
「屋主?这间房子我调查过,只有一对姊妹花,哪里冒出你这个男人?!」贼男人喳呼地指着裸男人,「我要下手行窃前可是很认真做足功课,从房子门锁开启的难易度到屋主交友状况、几点上床睡觉、几点倒垃圾、几点洗澡,没有一丝出错。我可不记得这间屋子里啥时多出一号男屋主!」
裸身人面对他的指控,只是淡笑,「这表示你的功课做得并不好。」
「谁说的!我还知道住这间房子的姊姊今天和男朋友去约会,她男朋友整整矮你一个头,妹妹也失恋了半个月,两人交友单纯,不乱搞男女关系,连男朋友都不轻易带回家来,怎么会让男人进驻屋子里?!」贼男人立刻反驳。
眼前的裸男人不会正巧和他是同一挂的「贼人」吧?!
「嘘!这么大声做什么?」裸男人长指抵在自己唇上,要贼男人嗓门压低些。「小粉蝶在睡觉,吵醒她,我跟你没完。」
「噢……对不起。」十指赶忙捂住嘴,反省。
咦?不对呀!他是小偷耶,被屋主发现自己的偷窃行径,哪里还管什么噤不噤声,这种时候应该要做的是亮刀逼人交出身家财产——
呃,虽然眼前的裸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料理,要撂倒他可能要很拚……
管他的!说不定他是空有那具看起来很有看头的壮躯,实际上不过是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白斩鸡……
「年轻人,你搞不清楚状况呀?!看到没?刀子可是不长眼的!」贼男人壮起胆子,拿出口袋里的美工刀,在裸男人面前甩呀甩、晃呀晃的。银亮亮的刀光反映在裸男人脸上,照出他好看的模样。
贼男人佯装狞笑,想用恶霸脸来压过裸男人一直挂在脸上的恬淡笑意。
「会怕吧?会怕就好!给你几个选择,一是自己把所有家当搬出来孝敬我,二是当做没看到我,三是缩回房间去发抖,四是以上三个步骤按部就班一次做完!」
「刀子有什么好怕的?」裸男人还很认真地发问,像是真的有疑问。
「等我在你那张漂亮的脸上划两刀,你就知道怕了!」哼哼!
「是吗?」裸男人张开双手,左右食指微微勾动,在微灯下,仿佛有条若隐若现的丝缕在两指之间耍玩。「我这辈子还没被人威胁过,原来被威胁的味儿是这样呀?满有趣的……现在你威胁完了,该轮到我表现了吧?」他的十指像在跳舞一般,一根一根各自动着,乍见之下,像在空中弹着钢琴,修长有力的指节犹若弹奏着优美的旋律,一勾一挑。
「你以为嘴上说要表现就有用吗?!别小看我手上的刀!」贼男人一面喊着,一面想作势挥舞它,却突然发现执刀的手臂像被什么东西沾上,动也不能动。
他仔细一看,竟然发觉自己的周遭满满地布下一条又一条看似无形,但又实际存在的丝线。
「这是什么碗糕?!」贼男人惊叫,越想挣扎,那些银色软丝纠缠得越紧;更糟的是,不只握刀的手,就连他的双脚、身躯、脖子、淌着冷汗的颊边,都在层层线缕包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