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裴璃骇了一大跳,猛然抬头转过来。“我以为你睡了,怎么了?想喝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不是……”唐书槐拉来她的手握住。“我是想……生个孩子……好吗?”
裴璃静默了好几秒,方才惊叫出来。“耶?但你不是说……”
“我现在……想要孩子了……”唐书槐喘了一会儿。“我不想死了……都还没抱过……自己的孩子……”
“少鬼扯了!”裴璃慌忙捂住他的嘴,恼怒的瞪眼。“谁说你会死了!”
拉开她的手,他央求的凝视她。“为我生个孩子……好吗?”
“我没说不好啊!”她温柔地拂开他额上的落发。“我是说,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呃,其实我早就怀孕了啦!”
“真的?”他绽出惊喜的笑。“谢谢你,小璃……谢谢……”
“不客气!”她一本正经地说,旋即噗哧笑出来,“好了,好了,你不是想睡吗?”她亲昵地在他额上啄了一下,“睡吧!”怜惜的柔荑在他头上轻轻抚挲着,一下又一下……
片刻后,唐书槐安详地沉睡了,裴璃才收回手,坐回原位,轻轻叹息。
即使他不反对让她生孩子了,那也只不过是不用再担心会被他知道她怀孕了而已,所以,她不必急着要离开了,但终究,她还是要离开的,因为……
Last one的滋味她品尝就够了,她绝不让她的孩子也尝受到Last one的痛苦!
而原是紧闭双眼状似已熟睡的唐书槐,忽又猛然睁开眼,困惑又不安地注视着她的侧脸。
Last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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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槐住院四天后,唐家才有人来探望。是唐大嫂和唐心兰。
“你怎么还没好啊!”一来就抱怨,唐大嫂不满地嘟嘟嚷嚷的。“都四天了,丢下你大哥的公司不管,要出了问题谁负责?不然你就把公事交代给我大哥……”
“是妈……不许的……”
“那公司怎么办?你又……”
“那个不重要,可以慢一点再讲,我的事比较重要,要先讲!”唐心兰用力推开唐大嫂。“书槐,你姊夫又……”
“喂喂喂,你们够了没有?”裴璃怒气冲冲地扯开她们两个,盾牌似的站在床前。“你们知不知道,书槐到现在连下床上个浴室都要人搀扶,而你们一到这里,连问候也没问候一声,就忙着把问题丢给书槐,是怎样,你们就真的把他当成是你们的奴隶了吗?”
唐大嫂与唐心兰不约而同瑟缩一下,又心虚地相对一眼。
“是……是妈叫我们自己来跟他说的呀!”
“为什么不叫大哥回来顾自己的公司?”裴璃怒问。“自己老公的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处理?”
“妈说……”唐心兰呐呐道。“是书槐欠我们的嘛!”
还在说这种话!
“你们真是……”
“小璃……够了……”唐书槐担忧地阻止裴璃继续飙火,她怀有身孕,不应该太激动的。
仅仅回眸一眼,裴璃就面无表情地走开了,背对着她们,不想再理会她们了。
算了,算了,早就知道她的话他是永远都听不进去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妈妈排第一,第二是大哥,第三是大姊,第四是弟弟,第五是妹妹,第六是大嫂,第七……总之,全部都是他最亲爱的家人。
直至倒数第三才会排上朋友——曹阿嬷、曹正廷和田若雯,倒数第二是工作,而她,总是last one。
因为,就像妈妈一样,他根本没把她视为真正的家人。
或者,他是爱她的,但,再专情又如何,终究,他给她的爱太浅薄,使她连成为他的家人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所有的爱都分给他最亲的家人了,最后能施舍给她的,也只有一点点残渣似的爱。
所以,他只听得进去他那些家人的话——按照顺序,而她,只不过是区区last one罢了,她的话,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第6章(2)
原想对唐大嫂说什么的唐书槐,忽地惊讶地转注裴璃。
原来如此,last one,她一直都以为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有屈居最后一位的价值吗?
徐缓地将目光再移回唐大嫂那边,他的表情格外平静。
“小璃她怀孕了……请不要让她……太激动……”
两秒后,裴璃霍地转回身来,讶异地目注唐书槐:原来他是怕她太激动会影响胎儿,才阻止她生气的吗?
而唐心兰则在一怔之后,愤怒地尖叫了起来。
“怀孕?怀孕?她怀孕了?太过分了,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等我生了之后,你们才能生吗?”说着说着,她居然大哭了起来。“你姊夫就是因为我都生不出孩子,他才会到外面找女人的,现在,你们是故意要给他理由和我离婚吗?”
“大姊……”唐书槐轻轻道。“领养个孩子吧!”
唐心兰面色大变,“你你你……”怒火烧干了她的泪,也烧红了她的眼。“你是说我永远都生不出孩子来吗?亏你是我的亲弟弟,竟然对你的亲姊姊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我……我要去跟妈说!”
愤怒的女人跑走了,唐大嫂犹豫一下,也跟着离开了,待病房门阖上后,裴璃才慢条斯理地回到床边。
“其实……”她歉然地瞅着唐书槐,因为刚刚误会他了。“我并不是说不应该帮忙家人,而是,真的需要帮忙的,自然要帮,可是不能让她们完全依赖你,她们自己也应该负起责任,不能老是逃避或依赖别人嘛!”
“不用解释……”唐书槐握住她的手。“我都明白……”
她感激地俯唇亲了他一下,再次拉好被单。“那好吧,快睡吧!”
“嗯,好。”他阖上眼皮,却又马上拉开。“小璃……”
“干嘛?”
“你排行老三?”
“嗯啊,跟你一样。”
“那你妈妈出国回来……分礼物的时候……你就不可能是last one吧?”
沉默一下下,裴璃笑了。“当然不可能。”
唐书槐点点头,再次阖上眼,睡了。
而裴璃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打开杂志,却没有一个字看入眼里,也没有半张照片印入脑海中。
她不可能是last one?
爱说笑,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坏康的不用说,只要是好康的事,她就是永远的last one!
如果是外人,她根本不在乎,但自己最亲爱的父母,总是标榜对待子女就是要讲究公平的爸妈,小至分糖果,大至挑房间,不管怎么分、怎么排、怎么唱名,她都是唯一的last one。
是有意的吗?
她真的不知道。
个别来讲,爸妈对待她就如同对待她哥哥和妹妹一样,非常的公平,丝毫不偏颇。
然而,一旦把五个兄弟姊妹放在一起,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她总是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不过,这种状况对向来不爱与人争的她而言,也只是有点小困惑。
真奇怪,为什么number one的位置总是轮不到她来坐呢?
直至她国二那年,他们一家人外出参加喜宴,路途上不幸发生追撞意外,前座的爸妈只是饱受惊吓,后座的五个孩子们则分别受到轻重不一的伤,由于是在高速公路上,救护车久久才来,而且间隔相当一段时间后才来第二辆,又过了大半天后第三辆方才赶抵。
令人错愕的是,当时,即使伤势最重的是她,但最后一个被爸妈送上救护车的也是她,理由是……
“上回是谁先?”
“老大。”
“那这回就该轮到老么先,然后是老大、老四、老二,最后是老三,大家要轮流来,这才公平。”
公平?
公平?
不懂,她真的不懂,这算什么公平?
这种时候,又怎能讲究公平?
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公平”,差点害她失血过多而死?
那一回的车祸外伤在一个多月后痊愈了,却在她心中留下一道难以愈合,名叫“心痛”的伤痕。
或许,她应该老老实实的把心中的不平说出来——好孩子应该要诚实,按照她爽直的个性也应该如此,但不知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她心里总是另有一个倔强的声音在低语:
她要的是主动的真心,不要被动的虚情。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就算只是倒数第二也行,她希望爸妈能主动发现到对她的不公平,而不是必须经过她的“提醒”,他们才会注意到他们总是“忽略”了她。
所以她装作不在意,耐心地等待着。
就像从来不发脾气的人,一旦爆起怒火来总是惊天动地、翻江倒海一样,向来不爱与人争的人,一旦对某件事认真起来,总是特别执着、特别坚持、特别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