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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吴春光懊恼极了。

  “我从不解释。”她只得自力救济,开始动手清理台面,假借忙碌来宣告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你是处女。”他的语气微愠。

  啧,好像昨晚吃亏的是他似的。

  “真的吗?”她强抑下翻白眼的冲动,轻咬下唇迟疑道,“谢谢你提醒我。其实我也怀疑很久了……”

  “不要搞笑!”他捂着额头咬牙道,一副饱受宿醉困扰的头痛模样。

  “好吧好吧。”她索性双手交抱在胸前的望着他,配合地问,“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为什么是我?”他浓眉纠结的瞪着她。

  “我们都喝醉了。”她开始胡诌起来,“你也知道在过量的酒精催化下,人体内的荷尔蒙会分泌得特别旺盛,再加上昨天十五月圆,月亮影响潮汐,潮汐影响染色体──”

  “通常我不会对女人说这样的话。”翟恩的眼神杀气腾腾。“但,你是笨蛋吗?!”

  哇,他还真直接!

  吴春光瑟缩了下,随即不服气道:“我承认我没有三十六F的大胸部,但我最自豪的是我有脑袋。”

  虽然昨天晚上它一时秀逗了。

  “你如果有脑袋的话,昨晚就不该让我得逞!”翟恩说得咬牙切齿,大手爬乱了那头向来由知名设计师打理的浓密黑发。“就算我喝得该死的烂醉如泥,你也可以拿个什么东西狠狠砸醒我。尽管砸破我的脑袋,也好过现在的状况!”

  “谢了。”她摆明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以后再有别的男人喝醉把我压在他重死人的身体下时,我会参考你的建议的。”

  不知怎的,她这话莫名惹毛了他。

  翟恩瞪着她清秀,看似不起眼,却雪白得像牛奶般的肌肤和小巧的鼻尖,丰满诱人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昨夜火热场景再度浮现眼前,她身上清新的熏衣草药皂味、柔软身躯交缠着他强烈的坚硬和欲望……想到这里,怒气莫名消散,他突然觉得全身血液迅速往下半身冲去──

  不对,此时此刻沸腾兴奋的生理状态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最想要的是牢牢控制住灾害范围,并且火速解决问题、根除祸源,恢复他昨夜以前那洒脱自在不羁的人生。

  他玩乐是有原则的,他从来不碰处女。

  翟恩混乱的思绪闪过一丝印象,心下一凉。

  他昨晚居然忘了做防护措施!

  他彷佛看见眼前亮起了两个大大的警示红灯──责任。

  婴儿响亮的哭声在他耳际响起……翟恩脸色开始发绿。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呼吸困难。”吴春光好心地问,“里头空气很混浊,也许你需要出去吸两口新鲜空气再回来喝你的酒?”

  “好。”翟恩喃喃应了声,脚步略显踉跄地向后转,往门口方向迈了两步,突然记起一事,回头恶狠狠地撂下狠话,“你!不准离开,我们还没谈完。”

  “我哪里都不会去。”她嘴角扬起状似无辜的笑容,提醒他,“我还在上班,记得吗?”

  “我出去透一口气,马上回来。”

  “慢走,不送。”吴春光脸上的笑容直到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瞬间敛起。

  她迅速地将台面清理干净,对另外一名酒保吩咐道:“阿志,晚点老板来的时候跟他说我辞职了,这个月的薪水不用给我了,拜!”

  “什、什么?!”阿志一时呆住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依依不舍的遗憾微笑,“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可、可是……”

  没有可是了,吴春光将胸前名牌摘下给他,拿出吧台底下的包包潇洒地甩上肩后,挤过众多狂欢忘情的男男女女,往后门大步走去。

  候鸟再度迁移的时刻到了。

  ※※※

  有什么难的呢?

  关掉手机,退掉租处,背起一向坚固耐用的迷彩大包包,里头放着存折、证件、一本被翻阅了无数次的书,几套白色棉质内衣裤和数件当季衣服──她一向只买市场的便宜货,穿坏了就丢,从不留恋──她随时可以跳上任何一班驶往任何陌生目的地的客运巴士。

  回到租屋处,吴春光打开灯,环顾这三天来陆续丢弃了大半生活杂物的套房,最后目光落在放在向阳窗口的那株小盆栽上。

  这是三个月前收到的一份小礼物,那个送她这只小盆栽的女孩有一头乌黑美丽的长发,和一双温柔哀伤的眼神。

  “听说它是一种珍贵稀有的紫色水仙花,当花开的时候,绽放的香气能够给守护它的人带来幸福。”女孩黯然一笑,“送给你好吗?”

  “你不留着?”吴春光盯着那只雪白小瓷盆里,冒出来那团尖尖白色的……蒜头?!

  “不了,”女孩摇摇头,笑容有一丝寂寥。“我等不到它花开了。”

  “那个……”吴春光心一紧,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你身体没事吧?”

  “我很好,谢谢你。”女孩凝视着她,“也谢谢你那天晚上请我喝咖啡。”

  “别客气。”吴春光心虚地不敢承认自己在那杯热咖啡里加了点威士忌,做成暖胃祛寒的爱尔兰咖啡。

  在大雨倾盆的那一个夜晚,这女孩却淋得浑身湿透……

  后来,伤心的女孩走了。

  留给她这盆怎么浇水、怎么看都是颗蒜头的水仙花。

  “三个月都过去了,”她忍不住恫喝起那盆疑似蒜头的水仙花,“我再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开花,不开的话,别以为我不会狠心把你留在这里给老鼠啃!”

  水仙花依然无动于衷。

  她居然在跟盆栽说话?

  吴春光翻翻白眼,只觉得自己脑袋从昨夜后就变蠢了。

  “反正不过就是颗蒜头,搞不好你原来的主人就是被某个不肖商人骗钱了。”她自言自语,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继续将为数不多的细软塞进大背包里。“什么幸福的水仙花……”

  这年头已经没有童话,只有残酷与写实的×周刊。

  第1章(2)

  晚上,月亮不见了,但星星很亮,她踩下一阶又一阶的楼梯,直到一楼房东太太家门口的信箱,正要把钥匙塞进去的时候──

  不了,我等不到它花开了。

  靴跟踩地的声音突然停止,吴春光犹豫地回头望向三楼那一处漆黑的窗台。

  “见鬼的温情主义。”她嘀咕了一声,最后还是不争气地转身再爬回三楼。

  七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背着沉重的行囊,臂弯夹着那盆麻烦的水仙花下楼,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汗水,这次她毫不迟疑地把钥匙塞到房东太太家的信箱里。

  甫转身,吴春光便撞上一堵坚硬结实的肌肉墙!

  “嘿!”她气愤的抬头,所有的愤慨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呃……”

  “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半夜潜逃?”翟恩冷冷问道。

  “我……出来倒垃圾不行吗?”她目光闪烁。

  “午夜十二点三十分倒垃圾?”他脸上怒气愠然,讽刺地看了眼腕上的皮亚杰表。

  “对喔!”她故作恍然大悟,“多谢你提醒我,瞧我上班上到头都昏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翟先生晚安,想必你车停巷口吧?我就不送了,路上开车小心,再见,拜拜。”

  真是活生生把她吓出一背冷汗,害她只得硬着头皮,抱着那盆水仙花、扛着大背包转身又往公寓楼梯口逃回去,惊慌之余,也顾不得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

  话说回来,她老板──应该算是前任老板──是他死党,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吴春光像是身后活似有老虎追一样,直到一路冲回三楼,手急急抓住房门上的喇叭锁,在怎么转也转不动的当儿,她才记起刚刚把钥匙喂进房东家信箱的事。

  有没有这么的倒霉啊?

  她气喘吁吁的闭上双眼,强捺住一声几乎冲口而出的脏话。

  “忘了什么吗?”背后响起的嗓音含笑,完全懒得掩饰语气里明显的幸灾乐祸。

  她强忍回头一脚把他踹下楼的强烈冲动,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警戒和认命。

  “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到你是个遇事只会逃避的胆小鬼。”翟恩双手抱臂地看着她,“这一点也不像是那个我认识了一年的酒保酷妹。”

  “谁告诉你我逃避了?”吴春光终于冷静下来,夷然不惧地迎视他锐利的眼神,闲闲道:“我是遵循我体内野性的呼唤,吉普赛人流浪的本能,决定出发寻找下一站的幸福。”

  “听起来你像是害怕为我神魂颠倒,所以赶紧在陷得更深前拔腿就跑。”他十足男性的得意微笑令她小腹莫名揪成一团。

  “翟先生,做人能够像你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也不容易。”她抑下那股在乱冲乱窜的热浪,假装偏头痛地揉着鬓角,“如果没其它事的话,现在很晚了……”

  “昨晚我们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吴春光脑袋空白了一瞬,一阵惊慌攫住了心脏,但她略定了定神,挤出强自镇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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