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炎听到最后,已经忍遏不住地放声大笑。
“……你笑我。”被抱在怀中的明小满,被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撞得快头晕,难以置信地狠瞪他。“你没有安慰我,还笑我……我不要跟你好了。”
她吸着鼻子,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搂得更近,甚至被打横抱起。
“走走走,回宫让我瞧瞧青蛙是怎么翻身的!”
“啊啊?!我不要跟你好了……凌……大嫂……救我……”
听见她的哭声渐远,上官凌才从隔壁的暖房走出。“终于走了,这两人三天两头总要这样玩一回,真是折腾人。”
一旁的乌灵浓眉微扬,直睇着他,视线浓烈得教他头皮瞬间发麻。
“……你干么这样看我?”
“我只是在想,青蛙怎么翻身?”
“你想这个做什么?”
“等哪天变成青蛙时,我才能习惯。”
上官凌直瞅着她的修理面容,慢半拍的瞠圆眼。“……你有孕了?”
“还未确定,但我想……应该是吧。”看着他惊愕的表情,她微微勾笑。“我能把你现在的表情看作是极为惊喜吗?”
“……我不知道。”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血脉会延续下去。
“呼,还好,虽然差强人意,可至少你不是不想要。”
闻言,上官凌有些愧疚地将她轻搂入怀。“我怎么可能不想?就……怕难为你了。”他很清楚皇城人对玄人并不友善,相对的,也因为他而对她有所敌视,然而她未曾退缩,对他总是热情执着依旧,坦率得深深吸引着他。
“怎会难为?我还打算多生几个,等到孩子们也开枝散叶,玄人就会愈来愈多,到那时,看谁还敢瞧不起玄人。”乌灵难得面带羞涩,将脸贴到他肩上,享受着他难得的温柔。
上官凌不禁笑眯了烧烫的桃花眼。“谢谢你,灵儿。”
“不客气,相公。”
十数日之后李彧炎命傅寻桦带上一营兵将,决定前往大凉,停留几日后,再赶往泰漠。
“好了,送到这里就好哦啊。”一行人除了皇宫东门,李彧炎见明小满大腹便便还执意要送,忙要她停下脚步。“记住,这段时日,要是朝务有不懂之处,便找段询和凌共理朝事,知道吗?”
“嗯,我知道,哥哥,一路上要小心。”明小满不断叮嘱。
李彧炎勾斜唇角,执起她粉嫩小手,搁在掌心煨暖。“怎么,开始舍不得我了?”
“嗯。”她说得满嘴长篇大道理,但临行时刻,仍是感到不舍。毕竟他们已经好一阵子不曾分离了。
“那我不去了。”
“怎么可以?”她吓了一跳,怕他真的改变心意,忙缩回手。“去去去,快点起程。”
“……小满儿,你变脸的速度真快。”
“要你早去早回啊,要不然,你是打算等到孩子满月才回来吗?”
李彧炎眯起眼,轻掐她,满意的听她哇哇叫。
“不要再掐我的脸了,我不能再圆下去了。”
他充耳不闻,努力往外拉,她则用力地往内推,就怕颊肉被他掐的越来越远。
“哥哥!”她气呼呼地吼。
李彧炎放声大笑,松开手的瞬间,趁她没有防备,俯身吻上她的唇,霎时,她的白皙小脸红得像正艳放的桃花,羞得无脸见人。
“我走了,等我回来。”他不舍地轻抚她的唇。
其实,放心不下,走不开的人,是他。
尽管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却仍然不能事尽如人意,这教他很是不满。事实上,他并不眷恋帝位,只想当她的良人,她的天。
“嗯,小满儿等你回来。”
李彧炎浅噙笑意,这才依依不舍坐上銮驾,与百余兵士浩浩荡荡地离宫。
他们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前往大凉观礼,再转向泰漠,为泰漠太子庆贺完生辰的隔日,李彧炎随即向穆纳岳辞别,急着回金雀,只因为明小满临盆的日子就在这几日。
然而,待他改搭船只,沿着砂河南下时,却巧遇军船,这才得知明小满早已搭船北上,欲接圣驾,却遇险浪翻船,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第12章(1)
“……只有手环?”李彧炎没有回到皇宫,而是顺着砂河南下。
然而此刻,距离明小满翻船失踪早已过了六七日。
从事发之后,砂河沿岸往南北两头便都部署了重兵展开搜索。然而寻回的却只有凤衔月环。
“这是卫兵从河底捞起的。”上官凌就在砂河村落里的营帐内,向李彧炎禀报最新的进度。“所幸砂河的泥沙淤积严重,才能找到凤衔月环。”
砂河就如其名,每年当其西岸的长野山山顶积雪融化时,总会挟带大量泥沙冲入河底,造成砂河逐渐淤积难行。
“……小满儿呢?”李彧炎紧握凤衔月环,颤声问。
“下落不明。”
心口像是倏地被人紧掐住,险些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怒目低咆,“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朕不是要她好好待在宫里,为何她会莫名其妙搭船走砂河迎朕归来?”
上官凌无法回答。当事情传到他耳里时,他比谁都震惊,当下卜卦,卦象却模糊难辨,不知生死。
“你为什么没有陪在小满儿身边?”
他垂敛着眼,默不作声。
“皇上恕罪,那是因为臣怀有身孕,所以相公在府里为臣安胎。”在旁沉默许久的乌灵向前一步道。
李彧炎闻言,明知该说恭喜,但眼下他一句祝贺的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依旧不满上官凌,恼他将明小满置于脑后。
“再者,皇后出宫迎圣驾,臣和相公并不知情。”
“……什么?”
“臣得知消息时,才知道是段宰相安排的,问过宰相后,他说是皇后想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才特意要他准备船只。”乌灵面色无波,双手却握得死紧。
“段询?”李彧炎目眦尽裂。“胡闹!小满儿就快要临盆了,竟还让她上船?段询人在哪?”
“宰相在宫中处理朝务。”
“混账!”
“皇上,宫中不能无人主持大局。”上官凌淡淡开口。
这是李彧炎自己定下的律法,一旦皇上不在宫中,便由手持凤衔月环的皇后主持,再不然就是同为一品的宰相和国师共同持政,如今上官凌驻守砂河,宫中自然是交由段询处理。
当然李彧炎也极为清楚这一点,只是由于事发突然,被愤怒和担忧扰得忘了这档事。
天气已开始由秋转冬,雪也由霰雪转为大雪,砂河更是渐渐结冻。往北的山林之间更有刺骨的暴风雪,怕冷的她要怎么撑过这么酷寒的天候?
更何况,打从翻船至今,她已经失踪七日,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撑的下去吗?
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难道说,她真的已经……
“凌,你可有占卜?”他急问,紧抓最后一线生机。
凌的卦象奇准无比,只要占得出她的去向,必定能找到她。
“……卦象模糊不清,难辨其意。”上官凌委婉道。
事实上,他根本卜不出结果,不管试几次,结果都一样,似乎是在那天额上受伤之后,他的占卜能力便大不如前。
李彧炎怔愣地瞅着他,随即缓缓垂敛长睫,像是在寻思什么,好半晌之后,哑声低哺,“可有瞧见凤凰降临?”
上官凌皱起眉。“该是没有,要是有的话,就会听见附近村民说起。”
“那就好,那就好。”他缓缓勾笑。
“皇上?”
“乘凤凰降世,乘凤凰而归,如今凤凰未降临,就代表小满儿肯定还活着……或许,她只是想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他黑眸涣散,径自推论。
上官凌微诧地注视着他,接着面露担忧,“皇上怎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吗?当初是你父亲这么告诉我的。”
他揽眉回想,这才想起在小满的满月宴上,父亲为了隐瞒她额面刺青的真正用意而随口编的说辞,想不到彧炎竟记到现在。
可如今,该告诉他凤凰降世根本不会带走小满吗?
“不是吗?”没得到他的肯定,李彧炎缓缓抬眼,等着他的答案。
“……是。”
“那就对了,所以……小满儿肯定没事,就算翻船也无碍,她懂泅水,所以极有可能她是担心生下的孩子会有月牙印,才只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罢了,所以卦象不明。”他径自说着,微微勾笑,目光落在手中的凤衔月环,眸色愈发危险。
“……这傻丫头,朕跟她说过多少回了,朕要替她打造一个不视玄人不详的皇朝,她怎么就不信?非得要丢下朕给的凤衔月环离开……”
上官凌浓眉蹙得更紧,看着他唇上诡谲的微笑,胸口一窒。
“又想要逃离朕了吗?她忘了不管她在哪儿,朕都能找到她吗?”李彧炎唇上抹笑,眸色却冷如霜雪,只见他突地抬眼,重喝一声:“搜!从砂河南北段,东西两岸方圆百里内,给朕搜!”
“遵旨!”营帐外的傅寻桦闻声接令,随即开始调兵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