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去。”应停将一包点心丢给他,把人赶走。
静下来之后,他边喝茶边看张馨萸明艳动人的脸,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她的什么表情都是美丽的,他觉得眼中的人儿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漂亮,随便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心驰神荡,不能自己。
可是他不想在异国的简陋旅店内占有他的妻子,只能每天辛苦的忍住奔腾的情欲,计划早日回家……
“若是我们出海后又遇上海盗怎么办?”张馨萸费了些功夫调整心态,若无其事的和他交谈,忙乱的脑子里却已在想着将来的孩子会生得怎样?
“我问了当地的人,他们说,通常天气不太好的时候,海盗是不会出海打劫的,我们就挑这种日子开船回去;这次带太少人出来了,没办法,有麻烦只能避开。”
载他们过来的商船被打劫了一点货物,损失不大,但死在凶残海盗手里的船工却不少,遇见这种要钱也要命的恶徒是很可怕的事。
应停本身倒不害怕,但他瞥了张馨萸一眼,有她在,他却是得害怕一下。
“天气不好的话,船在海上行驶也是会有危险的。”张馨萸掉进海里吃过苦头,遇上海盗却没受伤,相比之下,她觉得海上气候的风险更大。
“我会游水,船要翻了、沉了,大不了,我抱你游回家。”应停戏言。
他的想法与张馨萸正好相反——他还记得遇见的海盗们用下流的眼光盯着他的妻子像是盯肥肉般,若是再遇见,他们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脱身。
他倒不怕死,怕就怕她被抢走……比起跟人斗,他宁可与天斗。
“别怕,我会保护你。”握住张馨萸的手,应停低声承诺。
曾经爱过一个人,狂热又盲目,被狠狠的伤害以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但现在,他正尝试去爱他的妻子,他的感情一点点的积累起来,虽没当初出爱得那么热烈,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又有了归属,不再阴郁暴躁,不像受伤后的那段日子,总是闷闷不乐,总想着去伤害谁才会开心……
应停凝视着因为她而变得安定下来,他决定保护她、爱护她,成为她所需要的、满意的夫婿。
至于过去的恩怨,就随着这次的远行,彻底埋藏到深深的大海里。
第7章(1)
告别了异国的土地,乘着新买的船,又买下两个船工,在气候不佳的天气中出海,经过多日颠簸,应停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封地上。
前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当他们回到王府时,家里早已乱成一团。
“王爷,钦差大臣从京城前来巡查有十多天了,目前正住在城中最好的客栈里等着见您。”管家急急忙忙的跑到应停身边,向他汇报这段日子发生的各种事务,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应停皱了皱眉,安排手下先去拜会钦差——他私自出海的事,绝不能让外人晓得。
买来的船还放在无人接近的海滩上,有人看守,与他同行的人绝不会泄漏消息,但他和张馨萸消失了这么久,不找个理由来搪塞也不行。
朝廷在这个时候派来钦差来找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众人联想起皇上对应停的待遇,不由得开始担心,朝廷是不是又要找应停麻烦?
这时,张馨萸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嬷嬷正向她使眼色,她看了还在与管家谈话的应停一眼,随即跟着嬷嬷走进房中。“嬷嬷,我们不在时,家里一切可好?”
“府里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外面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太平?”嬷嬷将张馨萸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带忧色道:“小姐看起来又瘦了一些。”
“没有,大概是外头阳光大,晒黑了吧?”张馨萸无奈的笑说。
嬷嬷总觉得应停对她不好,为她抱不平;不管她怎么替应停辩解,嬷嬷都不曾改变想法。
而她确实为他受了委屈,但现在,那些充满争斗与伤害的往事都已成为过去,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也能站在应停的立场上为他考虑。
其实最初,他对她的排斥是有他的理由,她不怪他。
“这情爱之事,还得讲你情我愿,小姐不在意,奴婢也没什么可讲了,不说这个。”嬷嬷见四下无人,赶紧将一个小荷包塞给张馨萸。“小姐收好了。”
“这是?”
“夫人送了些钱给您,还有一封信,都是委托钦差大人身边的人带来的。”嬷嬷小声解释。
张馨萸拆开荷包一看,几张大面额的银票,以及一张写满思念与叮咛的文字,令她泪盈于睫。
爹娘终究不忍心放弃她这个辜负家族期望的不孝女,在气愤过后,还是会牵挂她的安危,害怕应停对她不好。
嬷嬷见张馨萸一脸感动,不问也知道信上都写了什么,于是转开话题道:“听说王爷在别的地方盖了一座新王府,你们出海前就动工了。”
张馨萸一听,讶异之色顿时覆盖上她感动不已的容颜——这件事,她从没听应停提起过,也许过几天他就会告诉她吧?
张馨萸没放在心上,听到门外有动静,走出去一看,应停已带人离开了。
“王爷去见钦差大人。”管家见她露面,马上报告应停的去向。
“有带礼物去吗?”张馨萸知道官场上的交际是非常实际的,和官员们打交道,少不了一些花费。
然而管家却摇头一笑,“大爷不吃这一套,他不向人开口,对方就得烧香拜佛了,没人敢向他伸手要什么好处。”
张馨萸哑然而笑,以应停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绝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猖狂,而他豪爽的性情又特别有魅力,所以爱他和恨他的人同样的多,也同样的坚定。
管家又道:“王爷交代了,今晚就不回来吃了。”
张馨萸点头,明白回来后,忙碌的事务会缠着应停分不开身。在异国他乡,两人朝夕相对的情景,现在已很难再发生。
在熟悉的土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能再像平凡夫妻那样的生活。
张馨萸走回房中,一路上回忆着前些日子里的美好时光……
与他关在驿站的房中谈心,阳光灿烂时携手在陌生的街道,偶尔像孩子似的嬉戏,寂静时坐在海边看醉人的斜阳,多少次他们依偎在一起,密不可分得犹如一体。
这些甜美的记忆,是她今生最宝贵的收藏。
“王妃。”宝珠的嗓音响起。“东西放哪儿呢?”
张馨萸转眼一看,只见他辛苦的抬着一箱东西进来——里面装着她从异国购买到的一些新奇物品。
“嬷嬷,我给大家带了一些香料,你拿去分给府里的姑娘们,这个镯子送你。”她唤来正在整理屋子的嬷嬷,打开箱子取出一件件物品进行分配。“宝珠,给爷买的衣裳、靴子,你带去他房里收好了,还有,这是给你的糖。”
“谢谢王妃!”宝珠感动得泪汪汪。
嬷嬷看着张馨萸从装满物品的箱子里取出一件件东西,分送给府中所有人,连身份最低微的下人,她都照顾到了,但直到箱子空了,也没见她留一样东西给自己。“小姐,您自己呢?出门一趟,怎么净买东西送别人?”
张馨萸毫不在意的笑道:“我不需要这些。”
嬷嬷幽幽一叹,从小就被捧在手里的小姐,其实不是个会爱惜自己的人,懂得对别人好却不懂得对自己好,现在就只盼王爷会珍惜她、宠爱她……
不然,这浓烈的情意不被重视,教她情何以堪?
城中最大、最气派的客栈,由应停安排手下的人经营。
商人的地位在本朝很是低微,但没钱的王爷不得不拉下脸皮,动员自己的心腹们想办法生财。
坐在客栈三楼宽敞的宴会厅内,应停让手下与钦差寒暄,自己则坐在一旁喝茶,等闲话说完,他遣散下人,只留下奉命前来巡视民情的钦差大臣。
“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这位钦差大臣是应停留在京城的心腹,也是藏得最深的一颗棋子,除了他自己,没人晓得对方是为他效力的。
“属下以为,皇上已经发现了属下的身份。”
“没事的,你若觉得在京城过不下去,随时可以辞官来这里。”
“是。”对方点点头,接着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低声道:“皇上交代属下给大爷带点东西,请爷过目。”
应停看他拿出一叠银票,不禁为之惊讶了,数了数银票的数目,足够他缴纳今年的赋税,还有剩下不少。
“皇上还说相信爷的能力,明年不会再送这样的礼物;但今年,他还想再照顾儿子一点。”
应停闻言,胸口一紧——这些银票不是从国库里支出的,明显是出自皇上老爹的私库,他没想到老爹会如此“关照”他。“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其实不难理解。”
“怎么说?”
钦差作为旁观者,更明白其中的玄机。“皇上是位仁君,毫无疑问,作为父亲,皇上也深爱大爷您,但是您与二皇子的争斗是国家大事,皇上必须支持他选择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