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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察觉到身后曲唯动了动,她停下来。“曲唯兄,我不会走远的。我,我要解手。”

  她知道男人不会像她这样忸怩,但她早先提过的吉村风俗好像奏效了,曲唯没有跟上来。

  好不容易舒服了,她摸索回到方才的洞穴中,火光已灭,她以内力努力辨识,也只能隐约看到仇映宫已经找了一个最平坦的地方坐下,赫沙刑索性躺了下来,闭目养神,曲唯斜倚岩壁仍立着,双臂环胸,好像正在等她。

  她拉着他衣袖就走,不理会身后仇映宫的调侃:“憋了一天,你的曲唯兄大概也很有话可聊了吧?”

  她摸索到一个似乎比较宽广的地道,但一出洞穴,曲唯就转为主导,准确无误地拉她前行。

  被他握住的手好热,她想挣开却徒劳无功。“曲唯兄……”

  他不理会她,直至他确定已出其他人听力可及之处才停下来,拉他坐下。

  她终于缩回手,脸热热的。“曲唯兄,刚才多亏你了,我……光靠我的内力真不知道能不能跃过那个深崖。”

  “小凝可以的,我只是要确定。”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让她真的很想念呢。她笑着说:“曲唯兄一定是听到远处地洞滚石的声音,才知道地道会塌的是吧?”

  “不错。”

  “这样的内力,四人决中很好用呢。”凝儿喃道。

  在黑暗中,她仍能感受到他深邃的目光。“仇映宫跟你说了什么?”

  她被他冷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什么?”想想才领悟。“你是说美公子吗?他……只是要我好好推选而已。”

  “小凝明明不想称王,为何要勉强?”他语气愈发森冷。

  “但是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应该心存侥幸,不是吗?”凝儿摇头。

  “曲唯兄不希望我争?”

  “我不希望小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的声调中有一种……挣扎?

  是她没有听过的。

  “我……”她迟疑了。“曲唯兄很在乎我的事?”她心又开始失了速。

  他没有回答。

  应该不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她无缘无故地就是爱黏他,他没有不耐烦她就很高兴了,但自从昨晚开始,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心急跳,让她开始在他面前无措。

  不是只有她奇怪,是吧?他对她似乎密切注意着。她对于他,是什么呢?她心突地一跳,又想到了自己的秘密。

  “曲唯兄是把我当孩子般照顾吗?”她小声问。

  “不。”

  “弟弟?”

  “不。”

  “好朋友?”她越问越小声。

  “不。”

  “好对手?”她简直问不下去了。如果都不是的话……

  “小凝就只是小凝而已。”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种黑绒般的柔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只是小凝而已……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懂……”她说得很可怜。

  “小凝想要我走远些?”他问得淡然。

  “当然不是!”她大声否认。明明就是自己一直缠着人家,如果他也开始不跟她说话了,她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曲唯兄一定不能忽然不理我了!”她急切地又补上一句。

  他的目光似乎温馨起来。“知道了。”他简单地说。

  她这才松口气,整个人安心起来就觉得虚脱了,一天的劳累袭上来,她把面颊歇在曲起的膝头上。

  忽然感觉发寒的背罩上了一件热烘烘的衣物,她想抬头说他不必让自己冷着了,眼皮却在黑暗中撑不开。

  曲唯兄总是这么热的……这是她最后的思绪。

  第6章(1)

  在地洞里走了十余天,赫沙刑有先见之明,把殿里剩余粮食全带了,众人也各自有水,加上那不知名的蕨草,最后也被仇映宫试吃了一口,觉得无异后给众人分食。但是所有粮食终于吃完了,却没再发现更多的蕨草。

  多日未进食水下来,众人虽然口中不提,但每个人心知肚明,顶多再撑个一天,大约就走不动了,只能躺着等死。

  凝儿仗着自己方向感绝佳,一直负责带路,但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觉,大伙儿是怕她跟不上,所以索性让她走在前头。

  她很确定自己一直在朝上走,直直走,无论如何,总有一日可以再见天日。但是,来得及吗?

  而且,为何洞底气温不见暖和呢?若要用内力御寒,消耗内力又会让自己更为虚弱。她一边摸索,一边赌气地用力一踢脚下的碎石,听到那咕噜滚远的声音,最后是扑通一声。

  “水!有水!”她欢呼了一声,要不是肩头又被按住,早就狂奔向前了。

  摸索到水边,深水静流,毫无声响。四人掬水喝了一口,觉得没问题,都牛饮起来。

  虽然饥饿如旧,她觉得自己喝饱了水又有了新的精力,心思转移到另一个跟水有关的事上头去——自己多日未洗澡了,实在难受得紧。

  “钦,这水真冷。没办法,总比一身污垢的好。未免弄脏了水,舀出来洗算了。”比她更癖好洁净的仇映宫马上想到同样的事。

  悉悉索索的,显然已经在脱衣服了。凝儿真羡慕,若不是婆婆再三叮嘱,她也如法炮制了。

  火褶子早已用尽,她很庆幸,只是,她看不见,其他人若内力较深,也看不见吗?

  赫沙刑和仇映宫边洗边聊,凝儿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连衣泼水,以防万一。湿衣再怎么冷,咬牙忍个一两个时辰便是。

  水还没上身,手就被曲唯拉住了。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他,他又怎么了?

  他放开手,她感觉他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高挑的身形将她完全挡住,隔离了其他两个任何可能的视线。

  凝儿怔住了,他……是能读她心事吗?怎能这样敏锐、又如此贴心?

  她喉头忽然有些紧,想谢谢他却说不出来。

  她赶紧脱掉衣服,尽快净身,虽然水冷,她还是觉得舒服多了。以中衣抹干身体后,熟练地将绑胸及层层衣物穿上身。

  “我好了,曲唯兄你去洗吧!”她一打理好立刻对他说。

  他走离了几步,让她绝无可能看见他了,才开始清洗。

  凝儿不想去听他的动作,可是耳朵好像不听使唤,似乎一丁点声响都没有放过。

  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好奇心未免过了头,回家要向婆婆请教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怪病!

  她开始找话说:“赫公子,为什么我觉得已经应该很接近地面了,地温却还是没有转热呢?”

  赫沙刑已洗好了,习惯性地打开袋子审视,然后把空空如也的袋子又放回去。“我也觉得奇怪,我们不断登高,已有数日了。”

  “那一地动,地形完全改变了也说不定。”仇映宫叹了一声。“出不去的话,就算能熬到一月期满,王朝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们。”

  “推选试验还真难啊!”凝儿笑道。“历来有人没能生还吗?”

  “八百年来是出了几次重选之例。”仇映宫说。“少侠没读过?”

  听美公子的语气,好像是基本史书。凝儿伸了伸舌,婆婆爱看闲书,玉爷只攻武谱拳经,害得她凡是正书都没读过。

  “那是死还是伤?”她不是很放在心上,要死反正有人作伴,光是有曲唯兄她就不觉寂寞了。

  “一次有人失踪,两次重伤不治,还有两次是推选不出一人。”赫沙刑回答她。

  “他们起内哄?”凝儿笑问。

  “是的。四人无法同举一人,只有四人全退。”赫沙刑说。

  “好奇怪!他们宁可什么都没了,也不愿捞个高臣来做吗?”她再不知世事,也明白那是仅次于酋王的不得了权位。

  “斗到最后,可能恨得要除对方而后快。没真正下手就很了不起了,更别提要真心听命或共事了。”仇映宫笑道。

  “如果四人只是意见分歧,互推不同的人呢?”凝儿想到。

  “那么大家理解相差太多,在国事上也公四分五裂,无法久治。这就是襄翼推选之法深谋远虑的地方。”赫沙刑说。

  “推选真的是大学问啊……”凝儿沉吟,曲唯在她身边坐下,她感到他的体热,本能就贪心地朝他又挪近些。

  近了些,心跳就快了些。她说不出这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决定温暖总是好事。

  曲唯似乎在看她,她看不见,还是回了他一个微笑。

  他举手从她发上拂去了什么,她吓了一跳,他看得清她吗?

  他在看她的时候,究竟看见了什么?她很好奇。从前不曾在乎过自己的模样,婆婆曾说,人通常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除非她过分露馅,只要举止自然,应该无事。再说,少年发育晚也是常事,在变声、拔高之前,和女娃儿没多大分别。

  村人总说她可爱,那晚在客栈有个酒鬼想摸她,而美公子称她美少年,那么她应是好看的了。但她无姐妹,婆婆也从不循寻常女子的规矩,再加上村里又没别的女子,她真的对身为女子该是什么样子毫无所知啊。

  她想要曲唯兄认为她好看吗?脸有些热了,但心下并没个答案,隐隐觉得如果曲唯兄觉得她美,会是件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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