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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歌的是风竺,那么弹琴的是雪笙还是月筝?她的心底一阵悲凉。此时,她应该和她们在一起的才对呀!她们可曾想到她?

  犹记得从前她们四个人总是轮流弹琴、吹笛、唱歌、跳舞,就算读书、写字这些多么沉闷的事情,只要四个人在一起就会变得有趣好玩了,如果四个人可以不分开,永远都不要长大该有多好……

  她恍恍惚惚、胡思乱想地呆站了半天,忽然感觉脸上有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有细细的雪花落在了脸上。

  “下雪了?”她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这才感觉到手脚都快冻僵了。

  怀着落寞的心情,正打算回到属于她的花坞拥被取暖时,突然看见迭翠拎着一个食盒朝她飞奔了过来。

  “花竽,你怎么站在这儿吹风?衣裳也没有多穿一点,不怕病了?”迭翠的口气像责备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宴席散了吗?”花竽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笑问。

  “还早着呢!我怕你肚子饿,先带东西回来给你吃。喏,有明虾跟烧鹅。”迭翠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她。

  “多谢妹妹想着我。”花竽感动地接过来。

  “照理说留守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但迎月姐姐偏偏指了你,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迭翠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声歉意道:“你若想玩就去玩,我替你留守没关系。听说今天晚上要放烟花呢,你也看烟花去吧。”

  “要是被迎月姐姐知道了,岂不是害了你?”花竽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克制了下来,轻轻摇摇头。

  “今晚的烟花是王爷特别为香灵夫人买来的七色烟花,她们全都等着要看呢,不会那么早回来的,咱们可以小心一些。”

  特地为香灵夫人买的烟花?花竽此时不禁想起了老夫人,这些年来老夫人每年生辰都不见兰王爷这般用心过,而王爷却特地为香灵夫人采买七色烟花施放。她的心头感触颇深,对于七色烟花已没有了半点兴趣。

  “算了,烟花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这么冷的天,我更想回去窝在热炕上好好睡个觉。”

  迭翠双眸一亮。“那好吧,我不怕冷,我想看烟花,我走了!”生怕她反悔似的,飞快地挥手跑开。

  花竽微微苦笑,提着食盒回到花坞,把炕床烧热后,盘腿坐在炕上,捧着食盒慢慢吃,吃完以后用热茶漱了口,便拥着棉被蜷在暖暖的炕床上,把玩着风竺缝的香囊、雪笙绣的绣帕、月筝打来让她系在手镜上的如意盘长结,还有几只小时候彼此用草编了来玩的螳螂和蚱蜢。

  “你们都好吗?有没有想我?”她把螳螂和蚱蜢一只只排着站好,叹息地问。

  望着油灯淡淡的烛火,她思着小时候在后花园阁楼里生活的时光,又想着在“云养斋”里茫然无味的生活。当脑海中浮起风竺、雪笙和月筝几个姐妹的笑脸时,她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微笑,但是当那些笑脸换成了迎月、锦荷和梅琪时,她的眉心便焦虑地轻蹙起来……

  第2章(2)

  在恍惚之间,将睡未睡之际,一个震天的响声将她惊醒!

  她蓦然坐起身,见屋内一片漆黑,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她掀被下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找蜡烛想续点上,猛然间又听见一声巨响,她吓一大跳,定了定神,才想起那是放烟花的响声。

  她只玩过爆竹,还从来没有见过烟花放起来是什么样子,便好奇得灯也忘记点了,只想快点打开门瞧一瞧灿烂的烟花,不料门才一打开,竟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她是毫无防备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你是谁?”她失声惊叫,本能地往后退一步,急忙要关门。

  “你又是谁?”那男子一脚飞快地跨进屋,挡住了门。

  “我……我是……四爷的丫鬟……”她被陌生男子灼灼的目光摄住,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又惊又怕,手指暗暗打颤。

  男子松开手,大掌滑向她的双肩,轻轻握住,慢慢转过她的身子。

  屋内没有烛火,他又背对着月光,花竽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黑夜里,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更令她有种巨大的压迫感,他的肩臂也十分粗壮有力,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以及浓重的酒气,她害怕得脸色发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就着微淡的月光,男子似乎看出了她内心极度的恐惧和焦虑,淡淡一笑,说道:“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你怎么当丫鬟的?”

  花竽倏地仰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你是……”她的心跳又急又猛,仿佛要蹦出胸膛。

  “兰王爷第四子,凌芮希。我的丫鬟连我都不认识,真是奇闻了。”他垂着笑眼凝视她苍白怯懦的脸蛋。

  花竽脑中异常混乱,她没想过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见到凌芮希,一时慌张得不知所措。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鬟?”他专注地盯着她,“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买进府的?”

  “奴婢名叫花竽,见过四爷。”她慌忙低下头,屈膝行礼。

  “花竽?”凌芮希愕然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夫人给我的丫鬟。”

  花竽苦涩地笑了笑。来到“云养斋”近半年的时间,凌芮希竟然现在才想起她,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不是一直病着吗?现在可好些了?”凌芮希走到炕床前坐下,暖暖的热炕舒服得让他想直接躺上去。

  花竽怔了怔,隐隐觉得不对,凌芮希怎会以为她“一直病着”?再往深一层想也就明白了,必定是迎月捏造的谎言,骗凌芮希她病了,所以不能近身服侍他。

  “奴婢很好,多谢四爷挂念。”花竽静静转过身点起油灯,虽然屋子里还算暖和,但刚从热炕上爬起来,她已经冷得直打哆嗦。

  “你生的是什么病?都用些什么药?”凌芮希盯着她娇小玲珑的背影。

  花竽呆住,半晌答不出来。

  凌芮希渐渐起了疑心。“你是因为不想服侍我,所以托病?”

  “不是,老夫人把奴婢给了四爷,奴婢就是四爷的人。”她声细如蚊,悄悄侧转过脸,在烛光中望了凌芮希一眼,目光接触的一瞬,红晕立刻飞上她的面颊。

  好俊雅出色的一个男人,浓眉下精睿的黑眸刚劲内敛,宛若一潭深邃的黑泉。

  她的心口怦怦直跳。今日意外见到他,对她来说也不知是祸是福?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凌芮希了然微笑道。“是我的疏忽,如果我坚持见一见你,你也不用被人藏在这里了。”

  “云养斋有云养斋的规矩,奴婢刚来,什么也不懂,怕服侍不好四爷,被安排在这里也是情理中的事。”她相信凌芮希知道把她藏起来的人就是迎月,虽然她有满肚子委屈,但这些委屈和苦水对谁都可以倾吐,唯一最不能倾吐的人就是凌芮希,她还没有笨到跟他说他宠婢的坏话。

  “你倒是很能隐忍,也沉得住气。”凌芮希悠闲地凝瞅着局促不安的花竽,见她的长发只松松绾个髻,簪饰全无,白净的脸蛋上没有半点脂粉,连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身上只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小袄,微缩着肩,不断搓揉双手。

  “你要冻坏了,快上炕床来。”他低声催促。

  花竽睁圆了眼,动也不敢动。

  “要我抱你上床吗?”凌芮希笑着站起身。

  花竽飞快地摇摇头,立刻跳上炕床,抓起棉被裹住身子,缩进了床角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瞅着他。

  凌芮希见她的神情羞急娇怯,楚楚可怜之态,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他脱下天青色的貂皮褂,脱了鞋,直接在炕床上躺下来。

  “四爷,你……你不能睡这儿……”花竽脸颊红透,手足无措,连忙起身想要下床。

  “不许下床,在我身边躺好。”凌芮希抓起唯一的软枕枕在脑后,半侧着身子看向她,只见她的表情十分狼狈和羞怯,神态极不自然。“老夫人不是把你给了我吗?把我赶走你可是会后悔的。”

  凌芮希的话点醒了花竽。对她来说,眼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凌芮希就躺在她的身旁,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她受到的惊吓太大,思绪一团乱,让她根本无力思考,也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

  “四爷怎么不在宴席上看烟花,却一个人到这里来,身边没有人侍候?”她轻声问,不自觉地怔怔看着他。

  “今天酒喝多了,怕在宴席上醉酒失态,本想先回屋躺一躺,想不到屋里到处上着锁,所以就绕道花坞来,倒没想到你会睡在这儿。”他眼神慵懒地环视着屋内,虽然墙角堆放着柴火木炭和不少杂物,但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连窗户上都贴了不少窗花点缀。“这里倒是个隐密之所,你住在这儿也不错,门关起来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天地了,想必还挺舒服自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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