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温暖的拥抱下,他们回到了东宫。
亲人惨死,令九珍身心俱乏,才一沾床就昏睡过去。而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外头天色是黑的。
“主子,您醒了吗?”春彩站在床边问。
“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一天了。”她答。
“怎么睡一天还很累呢……”她眼皮又沉重了。
“累就继续睡吧,王爷吩咐让您睡饱点。”
“他人呢?”提起这男人,在再度昏睡前,九珍用最后一丝意识问,至于春彩答了什么,她没来得及听进去,就又阖眼沉睡。
再次醒来,天是亮的,瞧见身旁无人,她径自猜测他是不是上朝去了。
“主子,该用午膳了。”春彩端了些食物进来。
“午膳?”她又睡了那么久啊?
“这回您该睡得够饱了,吃了东西就更能恢复精神。”春彩将她由床上扶起。
“我想先沐浴后再用膳。”闻到自个儿身上传出多日未梳洗的汗臭味,九珍不禁皱眉,而昨晚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又怎么受得了?
“好,我这就要人搬来浴桶。”
“不必这么麻烦,我直接到浴池去玩,顺便泡水舒展筋骨。”
春彩表情顿时变得犹豫。“这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那浴池有人……”
闻言,九珍蹙起眉,东宫浴池向来只有她在用,九哥偶尔也会陪她戏水。“是谁在里头?”她问。
“是……两位侧妃,她们正在沐浴,若主子现在要过去,我立刻要她们走。”春彩马上说。
九珍眉蹙得更深。居然是她们?!以她们的身份,想使用浴池也不是不能,只是她们明知浴池专属于她,怎敢真去占用?
“算了,就让她们待在那吧,你要人搬浴桶过来,我在寝殿里沐浴即可。”她吩咐,不想多事。
春彩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赶快去张罗伺候主子沐浴的用具。
见她如此,九珍心头起了丝丝怪异。
沐浴过后,用了膳,这一耗,时间竟也不早了,再不久就要见到夕阳,九珍走出寝殿想散个步,就见外头出现了不少护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叹口气,这是九哥派来保护她的吧?他怕她会是权家下一个死的人。
“九哥还没回来吗?”他一早上朝去,不过晌午就该回来,怎么都这会了还不见人影?
“主子……”春彩又支吾了起来。
“又怎么了?”她见她这怪模样,也有点火了。
春彩一惊,这才说:“今日皇上身子不适,取消早朝了……”
“早朝取消了?”九珍讶然,“那他上哪去了?”
“王爷……他……他在东宫。”
双眉挑起。“在西苑?”她直觉问。
“是……”
“又在那?”原来这就是春彩吞吞吐吐一天的原因。
“嗯……”
“从什么时候起就在那的?”
“从您昏睡后就……”她越说越小声。
“那是两天一夜……他都在那里……夜里也是?”她神色渐变。
“主子,您……先别恼,也许王爷是找她们谈事情……咱们别误会。”春彩赶紧道。
九珍却仍是一怔,谈什么事,会连夜里也没回她身边?
她首次为这种事感到不安。
“那今日浴池里的人中,可有──”
“没有,没有王爷,只有两位侧妃,但,是王爷允许她们使用的。”春彩忙解释。
听到浴池里没那男人,九珍的心松了松,但随即又锁紧。
是那男人同意她们使用的,他为何会同意?
他总是很保护属于她的一切,就连一只碗,他也喜欢讲究专属,只要是她的东西,就不给他人碰,这是他的习惯,而今……
“春彩,你说,西苑的事,是不是该处理了?”她像是在问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皇宫后院。
“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罢手?!”
“权家的势力太大,非削减不可,而且你又何必矫情?你应该也很高兴我做的这些事吧,难道见他们死,你不痛快?”
“……我很痛苦。”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但这手段……”
“不能怪我狠毒,那男人如此信他们,就算设计陷害,也离间不了,更何况那关系……正常的管道是动不了的,唯有暗杀才能消灭敌人。”
“……”
“你这傻女人,那男人如此辱你,你该加倍还他才对!”
想到那男人,女人脸上的恨意登时渲染开来。“此恨绵绵……此恨绵绵啊!”
第9章(1)
“睡了这么久,精神好些没?”夜里,祈夜白关切的轻抚她的额。
“好些了。”九珍笑着抓过他的手。“你忙什么去了?”
他定眼睨她。“我去西苑了。”
她笑容加深,很高兴他如此坦然,这表示真的没什么,单纯的没什么!“那两位侧妃还好吗?”
“还可以吧。”
她垂眉。“那你留在西苑都做些什么?”为了不想有误会,她索性问个仔细。
“听曲。”
“听曲?”
“怀刚吹笛、怀柔唱曲。”他答得老实。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将两人的名字叫得很顺口,像是很熟稔,也像是经常叫唤。“……怀刚,怀柔,她们是一对姐妹?”
“是的,她们是尚书季新丰的千金。”
原来是季大人的女儿,她一直逃避,没去问她们的出身,原来是尚书之女,让她们做侧妃是委屈了。
九珍不由得深思。那两姐妹的曲这么动听吗?能让他专程前去……
“九珍,你不会多想了吧?”祈夜白盯了她半晌问。
“不会,当然不会。”她微笑起来,但笑得却有点辛苦。“这个……九哥,西苑那已搁着有段日子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斟酌了半天,还是问起。
“处置?”
“是啊,总不好让她们继续这么空守着……”
“我晓得了,过些日子挑个时机,我就对大哥提,请他将那两姐妹重新指给别人,不过……我还是得去问问她们俩的意思,总不好强迫她们离开是吧?”
闻言,九珍脸色微僵。“万一她们说要留下来不走了呢?”这男人是什么意思?她们不走,就留人吗?
“那你有可能答应让她们留下吗?”他竟反问她
她脸色顿寒。“九哥,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她连声音都像硬板子一样硬了。
他抿了抿唇。“我这么问也没别的意思,再说,她们不想走也只是多了两副碗筷──”
“祈夜白!”她连名带姓的叫,真的火了。
他真想留人?!
“你别生气,我不过是猜想她们也许不愿意随便改嫁。”
“那又如何?你要收留她们一辈子吗?”
“我没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真吃醋了,这家伙惹毛她了!
结果他还有脸问:“你真这么在意她们?”
“在意个头啦!我在意的是你,你若敢背叛我,我就、我就──”
“就如何?”祈夜白双目熠熠,眸中带笑的睇着她,摆明就是要看她发火。
她唇一咬,有些明白了。“祈夜白,你耍我?!”
他朝她眨眼,才伸出手捏捏她的脸颊。虽然最近她瘦了不少,让他很心疼,但这触感还是很好的。“你这女人没良心,大哥说我是妻奴,你家人说我妻管严,我这样能背叛你吗?也不花点脑子想想,成什么话?!”他不客气的往她额前拍下去。
“可是──”她收了声,一时又可是不下去。
“没话说了吧?胡思乱想什么,绕了这一圈,你干脆就问我是不是上了她们姐妹的床,这不快些?”
九珍鼓起腮帮子。“那好,昨夜你没回房,在西苑干什么去了?”既然他那么干脆,她索性问明白。
“憋着痛苦了吧?早问嘛!就听曲啊!”
“听曲?唱一夜曲,喉咙也该唱破了吧?”
“是真的,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睡着了?”九珍气势万千的瞪大眼。
祈夜白急忙摆手。“眼别睁这么大,我是睡在椅子上的!”
“你老实说,你是迷上人,还是人家的曲?”她质问。
“当然是曲。”
“所以,你还会再去听?”
“得空的话。”
啪的一声,九珍掉下泪。
这下可吓得祈夜白手足无措了。“你怎么哭了?!”
“你欺负我,我能不哭吗?”她抹着泪,泪珠却越落越急。
他更紧张。“好好好,我今后都不去了,明天就要大哥将人接走!”
可她还是拼命落泪,好似压抑许久,不哭不行。
他马上慌了手脚,“还是我先将人送出东宫再说?你你你先别哭──”
“呕!”
祈夜白登时傻住,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哭着哭着竟吐了。
“九……九珍?”
“呕呕呕……”她脸色惨白的吐得更凶。
“周彦,传御医,快传御医!”她大惊失色,急忙朝外大吼,回头面无血色的抱住她。“好好好,你别吓我,我错了,我逗你的,真逗你的──”
“呕──”
这次,由她嘴里吐出的东西,正中他的胸口,让他顿时僵成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