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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万年沉香。」韩良说着,语气平淡。「即是当年皇上赐给董平,但董平为了买取药材,救助病民时,抵给药商的那块沉香。」

  冷笑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这老狐狸,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关靖兴味盎然的说道。

  南国的朝廷势力,长年由关家把持,关家父子主持内政,也参与外务。除此之外,年过花甲的贾欣,更是积极培养朝中势力。

  他耗费多年,在朝廷内培植了一批官员,还将大量的族亲,举荐为各级官员。如此一来,从下到上,贾家可说在朝廷内,打通了一条门路,权势日渐扩张,几乎就要取代关家。

  直到十年前,关靖战胜北国,立下大功,贾家的势力才不再膨胀,但是贾欣的野心却依然不减。

  韩良直起身子,朝门外挥手示意。

  等候在外头的婢女,这时才敢踏入书房。她送上一个由温润白玉雕成的牡丹玉碟,碟上有万福绣纹绢,绢上有着一块色若黝金、质地油润,价值连城的上好沉香。

  这块沉香,约莫娃儿拳头大小。

  「拿过来。」关靖淡淡的说。

  她听从他的命令,将沉香放入掌心,送到他面前,让他观看。

  韩良看着这一幕,不疾不徐的又说道:「贾欣亲自送来这份礼物,说是为了主公,特地由药商手中买来的,要献给主公燃香,辟邪解忧。」

  「他付给药商的该是冥钱吧?」

  「主公猜得没错。」来此之前,他早已仔细调查过了。「那名药商前几日意外暴毙,至今查不出死因。」

  「这倒是贾欣惯用的手法。」关靖笑了一笑,抬眼看着,坐在腿上的美丽女子。「你爹就是以这块沉香,为你命名的。」

  「是。」她凝望着手中的沉香。「只是,爹爹将它抵给药商时,我还年幼懵懂,已经不记得它的模样了。」

  他倾靠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细细看着这份重礼。

  「这是香木的一种吗?」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他力求节俭,难得会对贵重之物有兴趣。

  韩良抢先开口。

  「沉香,似木而非木。」他望向主公腿上的女子,双眸在灰发的衬托下,更显深幽。「还请姑娘,为主公解释。」他的语音铿锵,敌意分明。

  她轻咬着唇瓣,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才说道:「沉香乃是极南之地的蜜香树,沁合了树脂与木质之物。」

  「敢问姑娘,蜜香树如何才能产出沉香?」韩良刻意问道。

  「蜜香树受风折、雷击或是人为砍劈、野兽攀抓等等伤害时,便会泌出树液,日久之后,树液结沉,是为沉香。」她轻声解释。

  「这么说来,沉香,是木的伤、是木的病?」

  她呼吸一停,注视着韩良,没有移开目光。这个男人,在提防着她。

  「大人要这么解释也行。」她的语气反而变得更从容。

  「姑娘是医者,自然知道,只要是伤、是病,就非除不可。」韩良说道,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警告。

  「这点不必大人提醒。」

  「不,我非提醒不可。」他顿了一顿,恭敬伏地。「国家栋梁,不能伤、不能病。若是对主公有害,就算是再珍贵希罕之物,我也会为主公除去。」

  「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她绝美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惧色。

  「姑娘若是不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一来一往,听似在谈论珍贵的香料,却又像是有着弦外之音。

  坐在一旁的关靖,只是听而不语。

  他的嘴角上,始终带着浅笑,彷佛在欣赏着、玩味着,世上最有趣的一件事。

  第5章(1)

  婢女说得没错。

  关靖留宿在书房里的时间,远比在卧房来得多。

  即使卧房比起书房,不知舒适多少倍,但是他白昼处理政事,夜里就入了书房,审阅各地各级官员上奏的卷宗,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换作是别人,肯定早已累倒。

  但是,关靖不同于常人,愈是投入政事,他愈是精力无限,就像是狩猎中的猛兽,政事愈是繁忙,他就厮杀得更尽兴。

  他甚至睡得极少。

  身为侍妾,她也舍下卧房,将香匣与陶熏炉,一并带入书房里,夜夜陪伴在他身旁,并不打扰他审阅,或是书写,只是在一旁坐着。

  不知经过几个不眠的深夜,某晚他写完一份素绢时,才抬起头来,望向沈静的她,像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

  「你怎么还不睡?」他问。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会陪伴他,直到窗外天色亮起。难以想象,娇弱如她,竟能耐得住连日少眠。

  「大人尚未就寝。」她轻声回答。「我不能早于大人入睡。」

  「喔?」他莞尔挑眉,嘴角笑意深深。「就连我的谋士、我的勇将,都受不住这样的夜夜少眠。文人礼数还多了些,会告罪去休憩;将士却是倒头就睡,鼾声震天。」

  「谋士能为大人筹谋政事,勇将能为大人征战沙场。」她手捧着陶熏炉,烛火下双目盈盈。「而我,能做的事太少。」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陶熏炉上。

  「那就为我焚香。」

  她轻吐出一个字。

  「是。」

  白嫩的小手,掀开了一新一旧两个香匣。匣盖才刚掀开,幽微难辨的香气,就悄悄逸了出来。各种香料被收放在小格里,而香匣之中,以素帛层层包裹,格外珍重的,就是那块万年沉香。

  关靖探出手,捻起一块檀木,捏为细碎的粉末。

  「还缺了什么吗?」他探望着,香匣里的各种香料。新鲜的植物、干枯的植物、鲜艳的矿物、漆黑的矿物,还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更多难以分辨的物体,或成块、或成粉的纷陈匣中。

  「没有,都齐全了。」他为她搜罗的香料,比她所需要的更多。

  软润的纤指,熟练的捻取几种香料,有的多、有的少,以精准的比例搭配,再以石钵研磨成细粉,倒入熏炉之内,引火焚之。

  熏炉内的香料,因为火焰的烧燃,被逼出淡雅的香气。

  「时间已过深夜,加上大人思绪过多,不宜闻嗅浓香,所以我调的这炉香较为清淡,能让您安神定心。」她仔细解说,烟雾后的双眸,蒙咙如梦。

  那神情,让他静望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错了。」

  娇小的身躯一僵。

  错?

  她心中慌乱,克制着不露声色。

  是哪里出了错?莫非,他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她不够小心,泄漏了埋藏在心中,亟欲隐藏的秘密?

  细细回忆过几次,确定每个地方,都没有出错后,她才维持着平静的语调,仰望着那张神情如谜的俊容。

  「敢问大人,我错在哪里?」

  他邪邪的一笑,伸手穿过烟雾,以拇指轻抚她因心慌,而干涩的唇瓣。

  「你说错了。」他将她揽入怀中,慢条斯理的解开,她衣裳上的结。「除了焚香,你还能为我做另一件事。」

  丝滑似的肌肤,在芬芳中裸露,一件又一件的衣裳,都被他暖烫的大手褪去,随意扔在四周。他的双手、他的唇舌,重新温习着,她的软玉温香。

  就连欢爱,他也极为癫狂,逼迫着她再也无法多想,只能随着他的摆布,陷溺在他的怀抱中,沈沦于他的索欢。

  她还不能适应,他的坚硬与巨大,但是,他总能以各种方式,哄骗她的润泽,教她娇茫的低泣,求取他的占有,在似痛而非痛的欢愉中,迎合着他的侵犯,甚至舍不得他离开。

  精力无限的他,连连索欢,直到她倦极而睡。

  静夜深深,寒意沁骨,但是有了他的拥抱,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她躺卧在睡榻上,发现身上除了软褥,还覆盖着那几件,昨夜被关靖褪下的衣裳,确保她能睡得温暖。

  睡榻旁已经不见他的踪影,瞧外头的天色,他早就上朝去了。

  她伸出手,抚着身畔,已经冷凉的软褥,猜想他是与她同眠,还是没有休憩,欢爱过后就净身沐浴,换上朝服离去。

  连日少眠的疲倦,因倦后的沈睡,神奇的消褪许多。

  要不是他的狂烈需索,她绝对不可能,睡得那么的深沈,甚至极有可能,又陪伴他不睡到天明。

  那么,昨夜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是蛮横的纵欲,还是另一种。

  沉香在被褥中,拧眉细想着。

  体贴?

  可能吗?

  关靖会对女人体贴?

  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这张脸,与那个已死去的女人太过相似,她才能得到这乱世之魔的眷宠,窥见他冷血残酷的心性下,希罕无比的温柔。

  还是,或许是其它的原因……

  思绪紊乱的她,心中陡然一惊。

  等等,或许?

  为什么她会有别的猜想?

  关靖对幽兰的用情之深,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能留在关府,成为他的侍妾,全都是因为,她与幽兰的样貌神似,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别的可能?

  她抚着脸,在警惕自己的同时,又无法解释,刚刚那一瞬之间,在众多臆测之中,浮现近似期待的猜想,又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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