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他耸肩笑了,“既然接受八方朝贺,今日为何偏只让南齐、夏楚两国皇子赴宴?想必是要从中挑得乘龙快婿吧。”
“夏楚的皇子也来了?”庄涟漪一怔,“在哪?”
“公主的眼里只有令狐南,连一旁的夏楚国皇子也没瞧见?”司徒容若摇头叹道:“都说女儿心思难猜,公主倒好,全摆在台面上了!?”
“你……”好吧,她承认自己不够矜持,也不够伶牙俐齿跟他斗嘴,干脆选择不搭话。
她转身往楼阁下望去,果然见身穿宝蓝华服之人与令狐南并肩而立。想必那就是夏楚国皇子吧。
“容若方才特地到前方瞧了瞧,”一旁的声音迳自继续道:“那夏楚国的皇子也长得英俊得很,与公主的心上人不分轩轾。”
“什么心上人……闭嘴!”她真想赏他一拳。
“皇上既然挑夏楚国皇子前来备选,公主的心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他再度扬眉浅笑。
“什么意思?”她心尖一紧,回瞪他。
“说到底,皇上是在为公主着想啊!?那令狐南虽然人才出众,可惜是由贱嫔所出,上边还有个太子压着,据说南齐帝后待他严苛,公主若嫁过去,恐怕会跟着吃苦。夏楚国皇子就不同了,本就是皇后所生,而楚皇至今未立太子,将来可能由他继承大统。嫁给他,公主说不定将来成为夏楚国的皇后呢!”
“什么皇后!”庄涟漪急得反驳,“我才不希罕呢!”
“看来公主真是情比金坚。”司徒容若好笑地望着她,“我才说了几句,就如此心急。”
“本宫只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不想被乱点鸳鸯谱。什么情比金坚,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心里的小秘密。
两人僵持中,远远却见绿嫣气喘吁吁的跑来。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蠢丫头吓唬谁呢?”庄涟漪清了清嗓子,“今儿个可是父皇的寿诞,你大呼小叫的,找死吗?”
“哦……”绿嫣连忙捂住嘴巴,生怕惹祸,待气息稍平稳,才凑到她跟前道:“前边的小离子公公说,皇上要替公主选驸马呢!”
“瞧,我说得没错吧。”司徒容若立刻得意地笑开。
庄涟漪看着他,两眼冒火。“乌鸦嘴!”
“方才南齐二皇子和夏楚三皇子都向公主求婚了。”绿嫣据实报告。
“求婚了?”她没听错吧?令狐南……居然主动开口向她求婚?
“别高兴得太早,谁都明白这联姻全是利益,令狐南未必出于真心。”司徒容若却在一旁扫兴道。
“用得着你来提醒吗?”庄涟漪不爽地大嚷。
她知道……知道令狐南未必会爱上自己,他恐怕连她的模样都记不清……但心上人开口向自己求婚,总是件好事。
“皇上说要把公主许配给何人?”司徒容若多管闲事地问。
“还没决定呢!”绿嫣咬了咬下唇,顿了下才开口,“皇上说,比试之后才下旨。”
“比试?”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庄涟漪愕然。
“哦?比什么?”司徒容若饶有兴味。
“射箭!”绿嫣回答。
“这不可糟了,也不知那南齐二皇子射艺如何……”他摇头,有些幸灾乐祸的分析,“瞧他长得斯斯文文,抚琴作诗或许在行,这射箭嘛……”
“你懂个屁啊!”庄涟漪恼火爆粗话,急忙为心上人说话,“令狐殿下骑术了得,射艺肯定也惊人!”
“唉,算我多虑了。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她作势要掐他。
“就算令狐殿下射艺了得,相信夏楚三皇子也非泛泛之辈。”司徒容若悠闲的道:“听闻夏楚国每年都有骑射比试,皇子间相互切磋技艺,朝中大将也会一同参与。”
老实说,这会她心儿卜通狂跳,担心得不得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乌鸦嘴提供的情报着实准确,话也中肯--令狐南虽非等闲之辈,就怕强中自有强中手。
“绿嫣,你快到前边去,对小离子说……”庄涟漪方寸大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吩咐。
“公主若没了主张,在下倒有一计。”司徒容若淡淡一笑。
“你?”她警戒地抬眸瞅着他。
“容若知道公主希望谁赢,容若也有把握能让他赢。”
他答得如此笃定,倒让她心生好奇,眉一挑,“哦?说来听听。”
“射箭能否正中靶心,除了个人的射艺外,弓与箭也是关键。”他衣袖轻掸,望着阁台,语淡音悦的轻声道:“比如,在箭羽上稍动手脚,风儿轻轻一吹,便会改变方向?”
庄涟漪瞠目结舌,霎时觉得眼前这人无比可怕。
他竟可瞬间即出毒计,而且和颜悦色的随口道出,一派轻松样!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敌人,否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都听见了?”她回神,清了清喉咙对绿嫣道:“把这话对小离子说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绿嫣心下一惊,但赶紧微微躬身,飞转而去。
“公主今天欠容若一个人情呢。”白衣在栏边翩舞,他笑得无邪的说。
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假如他是一个可怕的人,做为他盟友的自己,大概也有一颗可怕的心吧?
庄涟漪突然意识到,顺遂单调的生活,将会因为他,开始起变化。
在这场所谓的“比试”,令狐南果然胜出,狄皇当场下旨,将涟漪公主许配予他,但由于是两国联姻,加上公主大婚乃属重大之事,需时间操办准备,决定婚礼定在两年后。
很久以后庄涟漪才知道,其实父皇早就决定达成她的心愿,将她嫁给爱慕已久的男子,只是,夏楚同时派人前来求亲,他不得不演一场戏以维系邦交--无论箭上是否做了手脚,最终胜出的肯定是令狐南。
第2章(2)
狄皇多留令狐南多住几日,美其名要他避过三伏天气再回程,实则是想让宝贝女儿能与之见上数面,一解相思之苦。
庄涟漪听说令狐南跟她一样,每天下午都会到山林骑马。
这一天,她特地打扮一番,一身大红骑装,乌发双髻,玛瑙耳坠在颈边直晃,与平日邋遏的模样大相径庭,然后早早到马厩等待,果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可惜她来迟一步,他已经骑乘归来,正命人打来清水,亲自替马儿刷洗鬃毛,顺便喂了半袋野苹果。
她缓步上前,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微笑。
令狐南似察觉有人站在身后,诧异回眸一看,礼貌地向她颔首。
“二皇子如此疼惜马儿,倒是罕见。”她紧张的清了清喉咙道:“这马儿是从南齐带来的吧?想必品种名贵。”
“是我自幼养大的。”他莞尔一笑,“不过是一般品种,比不上姑娘手牵的那匹名贵。”
姑娘?庄涟漪眉心一蹙。
“二皇子……”她难以置信的问:“你……不认识我?”
令狐南闻言怔住,满脸不解,“莫非曾与姑娘相识?”
他不记得她?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他却对自己全无印象?
怎么会?记得那天父皇宣布将她嫁予南齐二皇子时,她从阁上缓步而下,穿的正是司徒容若所赠的淡绿衫子,发间插着半树雪梅银钗,引得在场所有男子频频注目,就连平日伺候她的小太监也傻傻地看着她。
她记得,令狐南也凝视着她,还对她施了一礼。才过几天,他居然对她毫无印象?
难道她长得不美?还是今天与那日装束差异太大,他一时没能认出她来?
“我……”她似被猫儿咬了舌头,顿时语塞。
“我是……伺候公主的。”下意识地,她撒了一个谎。
总不好告诉他,自己就是涟漪公主,这不仅会让他尴尬,也让她丢脸。
闻言他笑了。“公主近日可好?过两日便要回南齐,正想找个机会向公主辞行呢。”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司徒容若说得对,这场联姻,不过是政治所驱,他对自己没有半点爱慕,否则哪会忘了她这张脸呢?
“公主命我替她遛马儿呢,二皇子,失陪了。”几乎在语毕的同时,她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她怕,怕自己多留一刻,眼泪便会止不住的流下来。
驰出十步之遥,她突觉一股热流拂脸而下,朦胧了她的视线。
她平素练习骑术时,总有三五个隐卫跟随在后,以免她在山林之中发生不测。
但今天她顾不得许多,只拼命抽着马鞭,甩开那些护卫,只想一个人独处。
她不知骑了多久,脸上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直到她筋疲力竭,才在溪边歇下。
阳光明亮,脚下的鹅卵石被晒得滚烫,她脱下靴子,赤脚立在水边,她的心里很冷很冷。
脚心像要被烫化一般,可是,为什么暖意不能传至心间?令狐南不过说了两三句话,就让她如此难受,那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