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唇角勾扬,朗目灿然若星,俊挺耀眼,众人沈浸在他过人风采的同时,不免推敲他为何不发火。
其实他是被激怒了吧?骆织雨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应该很想狠狠掐死她才对,可是他却笑了,这是否表示他想玩阴的?
‘金织坊’这边的人不安地防备着,心想才刚打发掉瘟神,却又来了个煞星,‘金织坊’未免也太时运不济了。
己方人马的不安清楚传达给织雨,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冷凝着脸以淡漠的语气对他说:“解当家,借一步说话。”
“小姐!”小紫吓坏了,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非要到一旁去不可,假如解子焰突然动手怎么办?
“好。”解子焰爽快答应。
“当家的,万万不行。”李全吓坏了,人心隔肚皮,谁晓得路织雨要当家的到一旁说话,是不是挖了个陷阱给当家的,如果她突然大喊非礼,那当家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了?
“没事,你们不用紧张。”织雨淡然道,率先走到仓库后头驾着各色轻纱之处,众人看得见却听不到他们谈话内容的地方。
解子焰朝李全等人摆了摆手,要他们别胡思乱想,便跟着织雨到后头去。
天青、雪青、淡青;翠蓝、宝蓝、石蓝;油绿、柳绿、墨绿,如梦似幻的轻纱架在两人身周,轻款摆荡。
他双手环胸,如神祗般傲然而立,气定神闲地等她开口。
“解当家,不论你是基于什么理由出手帮我,我都很感激你……”
“子焰哥哥。”解子焰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楞了下。
“以前你都叫我子焰哥哥的,难道你忘了?”他提醒她。
“我没忘,但那已是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得如此暧昧,好像你我之前有啥不可告人之事。”她气忿的对他低咆,就差没张牙舞爪。
她那娇娇软软的嗓音丝毫不具威胁力,加上幼嫩的脸蛋,只会令人觉得是小女娃娇嚷发脾气,即使她已经气到想宰了他,他仍感觉无关痛痒。
现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揉揉她的发心,然后将她用力带入怀中,以温柔的话语哄她。
其他人拉长了耳朵想听他们说什么,无奈他们再努力,依然没办法听到内容,唯有藉由两人脸上的表情及身体的动作试着猜些端倪。
“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紫与李全有多会胡思乱想,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不要笑!”她气得跺了跺脚。
他敛去笑意,正色道:“我也是跟你说认真的,你该叫我子焰哥哥。”
她为之气结,嘟起的嘴巴吹了口气,吹扬起额上柔细的发丝。“我真的快被你弄疯了,我在跟你说东,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说西。”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她那气恼地吹头发的小动作,惹得他爱怜不已,很想上前一步动手为她整理吹乱的发丝,不过看她气成这样,他最好先按兵不动,以免被她狠踢一脚。
她翻了翻白眼,是她错了,她不该对牛弹琴,她怎会傻得期望他会照她的意思去做呢?
“小雨,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曾对我说过的话?”
她谨慎的看着他问:“小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可多了,你是指哪一句?”
“你对我说过,以后我所穿的衣袍全都由你裁制。”如此重要的承诺,她不可能会忘记。
“我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织雨厚着脸皮选择说谎,乌黑的眼眸不由自主回避他过于精亮的黑眸。
轻易被看穿的谎言,惹来他一阵轻笑,他情不自禁探出手揉了揉她的发。“别逞强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一说谎我就会知道吗?”
突来的碰触让她吓到,又羞又窘地跳开来,心虚的咕哝:“我才没有。”
“还说没有,你又把双眼移开了,算了,你要死不承认,我也不强逼你,不过说过的话总是要实现不是吗?”
“我很忙,没空裁制你的衣袍,况且你的衣袍不都由‘银织坊’裁制?我觉得做得很好,不需要我。”别逗了,她若真替他裁制衣袍,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她才不要。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银织坊’输你‘金织坊’一大截,你不会是为了不兑现承诺,故意推托吧?”翘起的左指轻敲右上臂。
“我才没有藉口推托,你也知道宫熙禛与苑舞秋就快成亲,他们要穿的大红蟒袍与嫁衣都交由我缝制,你说,我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为你裁制衣袍?”呼,差点就忘了她拥有最好的藉口。
“凭你的秀技,这点小事根本就难不倒你,何况,你别忘了,我方才帮你一个忙,你嘴上说感激,却不愿兑现承诺,更糟的是还想过河拆桥,会不会太过分?”他不以为然的啧啧出声。
“……你现在是要讨人情?”她怎么会笨得没想到,他帮她必定另怀目的。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或者你比较偏好当背信弃义之辈,那我就无话可说。”解子焰偏头瞅着她坏心一笑。
“……”他就是说,她若不想落人口实,就得乖乖还他人情,叫他一声子焰哥哥,再尽心尽力为他裁制衣袍。
怎么会这样?她从未害过人,也没做过卑劣的事,一直是循规蹈矩、安守本分,老天爷为何要这样惩罚她?
“如何?想好该怎么做了吗?”解子焰挑了挑眉。
“趁火打劫,不是君子该有的作为。”
“有恩不报,也不是为人处事的道理。”
“常言道,施恩莫忘回报。”
“偏偏我这人讲求公平,既有付出,理当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输了,输在脸皮没他的厚,输在不如他的巧言令色,她简直是输得一塌糊涂,被逼到无路可退。
织雨挫败得想要扯发抱头尖叫,可是,自尊心不容许她在他面前示弱,她说什么都得挺住再挺住。
“看来你是决定当忘恩负义之徒了。”他遗憾的直摇头,深邃的黑眸故意流露出她怎么会是这种人的鄙夷目光。
她挺直腰杆,凶狠的瞪着他。“谁说我要当忘恩负义之徒了!”
这话若传出去能听吗?她不能让‘金织坊’跟着蒙羞,只得忍气吞声认了。
“哦?那就先叫一声子焰哥哥吧。”解子焰坏心的得寸进尺,一是想逗逗她,二是他真的太久没听她甜如蜜般地唤他,想念得紧。
“子……”织雨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将子字挤出口,可在见到他眸底闪烁的戏谑时,接下来的字便被她硬生生吞回去。
不甘心受制于他,更恼于他摆明的欺负,她没多加考虑,狠狠踢了他一脚,“啊!”攻击人的恶徒反倒惊讶的掩唇惊呼,慌乱的美眸迎向无辜的受害人。解子焰痛得弯腰扶着左腿胫骨,抬眼迎视那显然自己吓到自己的人儿。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倒抽了口凉气,瞪大眼看接下来的发展。
骆织雨羞窘地想挖个地洞转进去,歉然地对解子焰蠕动着唇,吐不出半句话。最后,没有任何解释,也不敢迎向其他人惊骇的目光,她抱着头窝囊地转身拔腿就跑。
第4章(1)
隔日,雨仍稀里哗啦不停的下着,京里的富商贵冉、风雅人士一反常态不顾大雨会减损自身的贵气风雅,皆有一同出现在位于朱雀大街上,全京城最大、最富丽堂皇、最多小道消息流窜,日日歌舞升平的酒楼——“京饮酒肆”。
酒肆内几乎每一桌都坐满了人,众人高谈阔论,使得酒肆一大早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琴艺精湛的乐师身上,已不再随着乐曲曼妙舞动的舞娘身上,他们无视生动绝妙的表演,皆异常兴奋的讨论着昨日发生在骆家仓库的趣事。跑堂端着餐点、香茗来回穿梭在每桌贵客之间,热烈的谈论在各桌间响起,有的互通有无,有的则是暗中较劲,看谁得知的内情比较多。
“你一定听说了,昨个骆家和解家真的杠上了。”一名方头大耳的年轻男子对着朋友说道。
“啧,这事昨个晚上就已经传遍整座京城,你现在才晓得?”同样穿着华贵的好友嗤笑的挑了下眉,狠狠嘲笑朋友太晚得到消息。
“我得到的消息不仅如此,据说骆织雨下重手将解子焰打得鼻青脸肿,几乎面目全非。”方头大耳男子得意地伊不为人知的秘密,还特意扬高声音,好让其他桌的人都能听讲。
此举果然挑起其他人注意,每个人皆聚精会神,想听他有什么更不为人知的内幕。
“骆织雨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会有能耐将解子焰打得面目全非吗?我瞧不可能。”有人提出质疑。
方头大耳的男子得意述道:“哎!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骆织雨凭借着瘦弱的外表唬过大家了。其实她是深藏不漏,若非如此,她爹临死前怎么会将金织纺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