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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面容,深深呼息几次,眼底热意散了时,她才回身走近他。“我还是要跟你算一下我们刚才吃饭的钱。”她找出钱包。

  “说了不必。”他沉着嗓。

  江幼心下理会他的话,迳自拿出一张五百元。“怎么可以不必?上次去南投之前先去吃了饭,那次也是你付钱,要你跟老板拿收据报公帐你也不要!”她明明听到促进课课长要他带她去吃饭,拿收据报公帐,可那次他也坚持他付帐。

  “我们两人吃饭需要算这么清楚吗?”他一恼,脱口而出。

  她愣了下,笑道:“当然要算清楚啊,怎么能让你帮程明夏的女朋友付饭钱。”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究竟是要讽刺他,还是在提醒自己他这话有多矫情。

  “一道菜大约都一百上下,我大概算了下,刚刚点那些应该一千左右,那我们一人五百。”她把五百纸钞塞到他掌心。“谢谢你,我先走了。”

  宋蔚南看着手里的钞票,反应过来时,她已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他上前拉住她手腕。“我说过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没回身,只是挣开他的手掌,另一乎揉了揉发痒的手腕,又轻抓了下腰侧,手心抹了抹突然湿润的面颊后,才往前走去。

  他沉着浓眉,大步上前,直接扳过她身子。“江幼心,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这么晚——”在见到她泪流满面的脸蛋时,他黑眸一缩,说不出话了。

  对上他错愕的眼神时,江幼心难堪地别过脸,指背胡乱地揩掉泪。“我不要你送,你说我任性那就是任性了。”她拍掉他握住她肩膀的手,转身又走,可这次脚步尚不及跨出,就被他牢牢攫住手臂。

  两人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她回过身,眼神忧伤又无奈。“宋蔚南,我不是跟你赌气才不坐你的车,我想去看医生。”

  宋蔚南皱了皱眉,凑近她,才发现她被泪水洗涤过的面容,潮红的地方有些古怪。他掌心轻贴,发现肌肤并不是十分平整,像是浮肿,又像是疹子。

  “哪里不舒服?”他眉宇紧蹙,着慌的心让他语声微急。

  她摇摇头,一脸又快哭出来的样子。“不知道,觉得好热又好痒,脖子手臂、腰、背部,还有腿都很痒。”不好意思抓得太过,也不敢乱抓,忍着忍着就觉得委屈了。

  “我看看。”他拉着她走到有灯光的地方,低着眉眼,他掌心贴上她颈项,指腹摩挲着她的软肤,黑眸细细观察着她的皮肤。“看起来很像是过敏……”

  抬眼时,见她半垂着眼眸,长睫上隐约烁动水光,眨眼间,两排浓睫像小扇般扬撩他的心,那样可人也可怜的姿态,谁看了不心软?

  他轻喟了声,语声低柔地开口:“不舒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医院,这时间大概只能挂急诊了。”他握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身体上的不适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这次江幼心没再挣扎,上了他的车。

  第5章(1)

  宋蔚南开车很平稳,可几个转弯的轻晃,却像把她胃袋倒转过来似的,一阵阵的恶心感,才踏进医院急诊大门,尚不及挂号,江幼心便捣住嘴寻了洗手间的方向后,挣开他的手便直往洗手间冲去。

  在厕所里吐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地走到洗手台前,两手捧起水,简单漱了漱口,走出洗手间时,脚下突然一个踉跆,一双手臂及时托住她手肘。

  “小心走。”宋蔚南蹙着眉宇。

  她随口应了声,脚步有些虚软;他探出手,揽了她的腰,而她像是难受到已没办法再去在意两人的关系,就将身体大部分重量交给他,一切是如此自然契合。

  “你健保卡有带吗?”他盯着她泛着潮红又有些微肿的脸颊。

  “在包包里。”她将包包提到他面前。

  让她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后,他从她的包包里找出健保卡,帮她挂了号。

  诊断结果,应该是食用了不新鲜的海产引起的组织胺中毒,只需注射一针抗组织胺药剂,再领药后即可返家。护士为她注射一针后,宋蔚南拿起她方才因检查而脱下的外套,想帮她穿上,目光见着她裸背上的红疹时,难掩自责。

  他轻握住她抓着背的手腕,低声道:“不要抓,针打了,等等就会好了。“

  “可是好痒啊。”她几乎是哭音地说。

  那样的声调让他听了格外心疼,他掌心轻贴住她背心,来回抚着。“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轻轻地抚着,试图减轻她的症状。

  她握住他另一手臂,点点头。他掌心微凉,贴上她热热的背,很是舒服。

  见她一片原本柔润的美背成了红肿一片,他语气带了自责:“不带你去那家吃饭,你也不必受这种折磨。”医师说也许是她个人体质较敏感,也许她正好是免疫力下降,因此同样食用相同菜色的他,却没有不舒适的现象。

  江幼心长睫颤了下,没有说话。这刻她只想知道,他当年是真的将她当成一个玩乐的对象而已吗?他未曾用过真心?若真如此,那他这刻陪在这里,又如此温柔是为哪桩?因为同事关系不得不照顾她,还是他无聊又找她玩一玩?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她松开他手臂,起身就往洗手间奔去。她在厕所吐到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还在干呕。走出厕所时,眼尾渗着泪,面容潮红得不可思议,她虚弱地扶着门板,宋蔚南探手就托住她腰身。

  她侧眸看他一眼。“这是女厕……”

  “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他扭开水龙头,让她洗手漱口,半揽半搀着她走出洗手间,回到诊疗区拿了领药单后,又带着她到大厅角落的药局等候。

  她的外套一直挂在他肘上,他帮她披上。“穿上吧,免得感冒。”

  她两手穿过衣袖,指节抓着前襟。他坐在她身侧,见她颊边发丝凌乱,长指便顺了下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垂,她颤了下。她想,她现在一定很丑,身上味道也一定很糟糕,而为什么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要让他看见?

  也许身体上的不舒服牵动了她的负面情绪,她低垂的眼睫滴落眼泪,他的角度清楚看见那坠下的泪。

  宋蔚南倾近她,大掌覆住她搁在腿上的手心。“很不舒服吗?”

  她是不舒服啊,尤以心胸最甚,一口郁气哽在喉里,想说说不出,偏偏又到了极限,好像不发泄出来就要窒息似的。她半是气恼自己这一刻这样贪恋他掌温透出的热度,也气恼自己还想依赖他,但更气恼他这时候竟这样温柔。一个人怎么可以在深深伤害一个人后,再用这么温柔的态度对她?

  她总觉得自己很没骨气,总要因着他的情绪而情绪,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让她沉醉,但总在她沉醉时,他一句话又提醒了她——他对她有多残忍。

  “这是我打电话让程明夏来陪你?”他想,她这样难过,也许是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男朋友,而不是他这个糟糕的初恋情人。

  他就这么不想陪她?“为什么要找他来?我不用人陪,谁都不需要,你也一样。”她抽回手,又说:“你回去,我自己在这里就好。”

  他目光深深看着她冷凛的侧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再度握住她手心,坐正身子陪她等着。生病的人总是脆弱又任性,他由着她闹脾气。

  可他不知道他愈是这样,她就愈难过。“宋蔚南,你今晚问着为什么程明夏不送我回家、坚持带我去吃饭;又问着他为什么不担心我,现在还陪在这里,是因为你觉得愧对于我,所以做这些是为了弥补吗?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这样的弥补?他送不送我回家跟你有何关系?他再怎么样也好过你当年那样子对我,你——”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但你现在这样让人很不放心,你以前或是以后怎么想我都没关系,但现在,你当我是一个同事就好,同事间有困难,帮助一下不过分是吧?”他皱着眉看她,语声很诚恳。

  江幼心微张着嘴,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回他。前方“叮咚”一声,号码灯闪着她领药的号码数字,他起身去帮她领药,听了药师的用药说明后,回到她面前。

  “药领好了。走,我们回家。”他垂眸,探出大掌。

  我们回家?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静深的黑眸似有魔力,蛊惑着她。她确实很累了,想回家洗澡睡觉,伸出手,犹豫似地顿了下后,才把手放进他掌心里,然后,回家。

  江幼心走出浴室,原只是想去倒水吃药,可房门一打开,一阵香味让她纳闷,她循着味道走到客厅时,见到了开放式厨房里有宋蔚南在炉火前的身影。

  “你在煮东西?”她站在区隔出客厅和厨房的吧台前,看着他的背影。

  他送她回来后,说要等她症状减轻了再离开,她没与他再有争论,进房拿了换洗衣物就去洗澡,没想到洗了澡出来,看到的会是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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