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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窦艳梅毕竟是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就算要出嫁了,她还是愈想愈不甘心,也愈想愈郁卒,郁卒得忍不住在轿子停歇于某个小城镇时,竟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喝酒,还喝到醉得一塌糊涂,待她清醒过来,一切都完了,她已失去完璧之身了。

  是谁?

  完全不知,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是一个人或好几个人都不清楚。

  起先,她是惊恐的、慌张的、不知所措的,但后来,她决定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杭傲身上去,对,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她的。

  所以,她赖定了杭傲,非他「负责」不可!

  然而,当她面对杭傲那双嘲讽的、轻蔑的、鄙夷的目光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了,可是,心虚归心虚,她依旧打定主意要他「负责」。

  只不过,她的打定主意并不如预期中那么定,很轻易就被打歪了……

  杭傲背着手,歪着脑袋,「真是我吗?窦大小姐。」懒洋洋地问。

  深吸一口气,「就是你!」窦艳梅矢口咬紧了他。「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是吗?大概是我最近太忙,有点健忘了!」杭傲慢吞吞地踱出两步。「我想请问,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呢?」

  「八月中秋刚过,在承天府的一处小城镇!」窦艳梅说得煞有其事。

  杭傲微微一笑。「妳确定?」

  「十分确定!」窦艳梅用力点头。「就在送亲途中,绝不可能记错!」

  「八月中秋刚过,确定?」

  「确定!」

  「承天府,确定?」

  「确定!」

  「无可置疑?」

  「无可置疑!」

  「那就怪了!」杭傲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沉吟。「去年八月中秋前后,我正在河南府赈灾,又如何分身去承天府呢?」

  窦艳梅呆了呆,脸色大变。「你骗人!」

  「不信?」杭傲笑吟吟的。「没问题,我起码可以找到千百上万个人作证,全都是灾民,跟我毫无关系,绝不可能为我作假证的。」

  「那……那……」窦艳梅无措地回眸偷觑一下满脸狐疑的窦老爷。

  「如何?」杭傲一派和善的微笑。

  「是……是我记错了……」

  「哦?」

  「应……应该是中秋前一个月,」仓促间,窦艳梅只好临时再掰个时间出来,也没时间去细思那个时间点有没有问题了。「对,就是那时候!」

  「中秋前一个月?」杭傲很客气的请教。「在哪里?」

  「在……在……」窦艳梅两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太原的庙会上!」

  「原来如此。」杭傲不气不恼,依然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那么,这次不会有错了?」

  「绝不会!」

  「肯定?」

  「百分之百肯定!」

  「这也很奇怪呢!」杭傲又开始摸下巴了,「去年中秋前一个月,我天天带着老婆在平阳城里外到处玩,又哪有空跑到太原的庙会去逛呢?」疑惑的眼神很有礼貌的注定窦艳梅,「平阳城所有的老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再追加一句。「妳知道,他们都很讨厌我,没有人愿意为我作假证的!」

  嘻嘻嘻,没想到做个令人讨厌的人还有这种「好处」呢!

  窦艳梅又傻住了,愈来愈慌张,因为她感觉得到,身后的父亲也开始冒出怀疑的怒火了。

  「那……那是去年的端午……」

  「窦大小姐,」杭傲很夸张的叹了口气,真的有点同情她了。「请问妳的孩子几个月了?」算了,就依老婆的意思,饶过她吧!

  窦艳梅愣着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听到这里,原还理直气壮的窦老爷,已经知道女儿根本是在诬赖人家了,不由怒火高涨的一把捉住女儿的手。

  「对不起!」他向杭傲致歉,旋即转身就走。「走,回去了!」

  「爹,可是……」

  「妳表哥,或是郭公子、杨公子,妳自己挑一个!」

  「不要,明明是杭……」

  「闭嘴,妳还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吗?我可没这种脸陪妳继续胡闹!」

  「爹……」

  窦家父女俩争争吵吵的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杭傲耸耸肩,潇洒的朝纯看热闹的爹娘和兄嫂们挥挥手。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回傲苑去抱老婆取暖啰!啧,这两天真的很冷呢!」

  杭老爷与杭夫人不禁面面相觑。

  没有鸡飞狗跳,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天崩地裂,没有人间毁灭,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解决啦?

  呿,真没趣!

  还有兰姨和杭姵,她们也特地跑来看看能不能抓到杭傲一两条小辫子,这么一来,她们就有借口要挟杭老爷给她们好处了。

  谁知雷声大雨点小,别说小辫子,连根发丝也抓不到!

  哼哼哼,就饶了他这次,这回不行,总还会有下一回,非抓到那小子的把柄不可!

  她们没料到,先出问题的倒是她们自个儿……

  *** ***

  实在太丢脸了,十天后,窦老爷就把窦艳梅嫁出去了,偷偷摸摸的,没放半张帖子,也没请半桌喜宴,甚至没半个外人知道。

  至于嫁给谁呢?

  由于窦艳梅始终坚持非要杭傲「负责」不可,窦老爷便径自替她做下决定,把她嫁给她表哥了,最起码,她表哥是亲戚,要再出什么问题,也可以自家人关起门来讨论就行了,免得更丢人。

  而郭承康,他可比窦艳梅更是一肚子恼恨,因为,醉奸窦艳梅的正是他。

  原是想先让她嫁不成南方粮商之子,再去向她求亲,这么一来,已非完璧的窦艳梅定然会迫不及待的应允他。

  岂料,一场场阴谋到最后依旧是一场空,窦艳梅还是嫁给了别人,当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再也来不及挽回了,恨得他当下就跳上马进战场,把怨气出到敌人身上去了。

  不过,这也是他家的事,与其他人不相干了。

  现在,杭傲只担心一件事,纤纤细细的琴思泪,挺着一颗愈来愈大的西瓜,看上去好不辛苦,他真是心疼死了。

  「老婆,妳不要老是起来到处走动嘛,要什么,吩咐碧香就行了呀!」

  「是夫人说的啦,」小心翼翼地扶着琴思泪,碧香一边替主子解释。「现在多走动,生产的时候反而比较好生嘛!」

  「会吗?」杭傲歪着脑袋打量琴思泪,在他看来,只会愈来愈辛苦而已。

  「夫人是过来人,说的经验谈自然可靠。」

  杭傲沉默片刻,忽地跳起来跑出去。

  「那我得去问个仔细!」

  眼看杭傲话一说完就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掉,碧香不由失笑,因为杭傲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另一方面,她也替主子高兴。

  「姑爷真的很疼爱您呢,小姐!」

  「我知道。」琴思泪满足的漾笑。

  除去为了生意而不得不出门之外,杭傲几乎时时刻刻都陪伴在她身边,跟前又跟后,就像只老母鸡一样盯紧了她,不管她有缺什么或想要什么,就算是不缺也没必要的东西,他都会立刻去弄来,只为讨她欢心。

  和现在比较起来,在何家的那八年里,如今想来,其实她是很寂寞的,虽然何家的公公婆婆疼爱她,但只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彷佛被关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种日子虽然平静,却好孤单。

  当时不觉得,只以为平静也是一种幸福,然而,现在要她再回到那种日子,光是想象,她的心就会颤抖。

  不曾飞翔过的金丝雀,会以为关禁在笼子里就是正常的。

  但曾经飞翔过的金丝雀,一旦被关进笼子里,只能看着自由的天空,渴望飞翔的幸福,这种残酷的折磨,很快就会夺走牠的生存意志。

  因此,野生的金丝雀是关不得的,否则牠很快就会失去生命了。

  而她,在杭傲的引导之下,品尝到了飞翔的快乐,体会到自由的幸福,这时再剥夺她的自由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只知道,她绝不可能再找回过去的平静了。

  是她变贪心了吗?

  第1章(2)

  「三少奶奶,您的信。」添福送来一封信函。

  是娘家来的家书。

  如同以往,琴思泪看完后总是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张嘴想说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啼笑皆非的叹气。

  「怎么?老爷和大少爷还是不相信吗?」碧香了解地问。

  「他们始终以为我只是在安慰他们。」琴思泪颔首,苦笑。

  自送亲回去的人口中,琴老先生得知琴杭双方都上了金媒婆的大当,顿时后悔莫及,即刻送来家书向女儿道歉,早知如此,就不要逼着她再嫁。

  琴思泪立刻回信告诉爹亲,她过得很幸福,请不必担心。

  然而,无论经过多少封书信往来,琴老先生始终以为女儿说得再是好听,都只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其实她过得不知有多辛酸,说不定天天被杭家公婆欺凌,又被夫君虐待,苦不堪言。

  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认定,总让琴思泪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是关心小姐您嘛!」碧香指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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