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汉人还是满人,只要是女人都很可怜。”毓龄不禁有感而发,光是想到要穿上那一身行头就觉得好累,根本是种虐待。
“两、三百年后的女人就不需要这些吗?”纳尔图脱口而出之后,有些后悔。因为不希望让她想起过去的日子。
毓龄摇晃着两人紧握的手,沉吟一下。“至少在穿着上自由多了,而且女人还可以当官,又有发言权,在能力上也不输给男人,更不需要靠男人生活,可以工作养活自己。”
听她口气中包含的感情。纳尔图不再说话了。没有发觉他的沉默,毓龄笑叹一声。“话虽然是这么说。我还是会想办法快点话适应这种清朝女人的打扮。”
闻言,纳尔图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是鼓励,也是为她打气,还有只有自己才感受得到的恐惧,只要听到她提起以前的生活趣闻。那股不安和恐俱就愈来愈大。
纳尔图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两、三百年以后的事,更害怕听到毓龄一再提起,因为那意味着她心里有多怀念,说不定上天又会把毓龄和禧恩的额娘交换过来。他想耍叫她别再说、别再去想,希望她把心思都摆在自己和禧恩身上就好了,可是如此一来,他似乎又太过自私了,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恐惧。
夜阑人静。
在睡梦当中,纳尔图本能地伸出手臂,想要搂住躺在身畔的娇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心脏猛地紧缩了下,整个人也惊醒过来。
他点燃了案上的油灯,确定寝房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便不假思索地掀被起身,穿上鞋履,立刻出去找人。
纳尔图真的不愿去面对内心积压的恐惧,可是每到夜里,总会再三确认她在不在自己身边,害怕她有一夭会离开他们父子,害怕会换上另一种嫌恶不屑的表情,不再是自己喜欢的“她”了。
当他拉开门扉,跨不出去,外头一片昏暗,不见半个人影,干是提着灯笼,沿着长廊,一路寻了下去。
穿过蜿蜒的曲廊,来到院落的另一头,慢慢地接近小厨房,纳尔图想起这是当初妻子的要求,要有个单独煮食的地方,还从怡亲王府带了两个厨子过来,专门烹煮她爱吃的菜色。
就在这当口,纳尔图似乎听见什么声音,于是加快脚步,还没赶到就看见小厨房冒出些许黑烟,里头的人已经往外逃命了。
“咳咳……”毓龄差点无法呼吸。
他一脸惊愕地问:“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毓龄抬起被烟给熏黑的脸蛋,一面咳一面笑,模样好不狼狈。“咳……我……我只是想煮东西来吃……可是火都……生不起来……咳咳……”
“你可以叫醒我。”纳尔图接过她手上的绢帕,将手上提的灯笼凑近。帮毓龄把脸给擦千净。
她又咳了两声。“本来想自己来就好,没想到生个火会这么难……”
要不是太过想念蛋妙饭的味道,也不会半夜偷偷跑进厨房,本来还想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引起其他人怀疑,又无法解释琳宁格格居然会下厨。
“我来生火吧。”他只好自告奋勇,免得下次连厨房都烧掉了。
“不过以后要是想吃什么,只要吩咐典膳,不用你亲自动手。”
“那不一样。偶尔我也想煮一些自己爱吃的菜,那是这里的厨师做不出来的。”毓龄真的很想念那些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纳尔图挑了挑眉,“你真的会做菜?”
听出他的口气充满怀疑,毓龄横睨一眼,卷起两手的袖子。“今晚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师傅,不过蛋炒饭可难不倒我。”或许她的功课真的不行,不过到底是念餐饮科的,又对做菜有兴趣,普通家常菜绝对没问题。
他微微一笑。“蛋炒饭?我头一次听到这个菜名。”
毓龄偏头想了一下。“蛋炒饭跟扬州妙饭有点类似。我记得扬州炒饭就是起源于清朝……啊!大概是在清朝倒数第二个皇帝的时候••••”
一只大掌马上捂住她的嘴。
“这种话不能乱说!’纳尔图虽然之前听她提起过有关大清国运。就算改朝换代真是无可进免的,若是让有心人听见,可是杀头的罪名。
她迷感地看着他。
纳尔图才将手掌移开。“这是忌讳,不可不慎!”
“嗯。”毓龄回头一想,他的顾虑也没错。
他颌了下首,算是相信她的保证。“你一定要记得,有关两、三百年后所发生的事,只字都不能提,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道了。”毓龄点头如捣蒜。
“那我就等着吃你的蛋妙饭了。”纳尔图这才放心。
“那就麻烦郡王爷带我生火,我来找找看葱和蛋放在哪里…毓龄兴致勃勃地寻找需要的食材,想到等一下可以吃到蛋妙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纳尔图看着毓龄忙碌的身影,日光变得温柔了。
灶上的火总算生起了。毓龄熟悉着手上的菜刀和锅其,接着准备待用的食材。花了一番功夫。总算可以下锅了
毓龄甩锅的动作可说是有模有样。让人不敢怀疑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第9章(2)
过没多久,蛋炒饭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锅子还真是有够重……先帮我拿两个盘子。”差不多可以起锅了,她偏头对纳尔图说。
他找了半夭,总算拿了两只盘子过来。
将锅里的蛋妙饭分成两份,一人端着一盘,毓龄舀了一口,放进口中,嚼了两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好像几辈子都没有吃到了……’她硬咽地喃道。
两、三百年的确可以说是好几辈子了。
纳尔图瞅着她逐渐泛红的眼眶,以及语气中的眷恋,恨不得把那一盘食物抢过来扔掉,可是他没办法那么做,因为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毓龄去思念生命中曾经有过的岁月,只能咬紧牙关,不发一语地看着她把整盘蛋妙饭一扫而空。
“怎么不吃?”见他一口都没吃,毓龄有些担心是不是不合口味。“喜不喜欢也得要吃过才知道,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便低头吃着,两三下就解决了。
“不错……”纳尔图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食物上头。“原来这就是蛋炒饭。饭粒都裹着蛋香。真的很好吃。”
毓龄顿时灿笑如花。“你可不要小看蛋炒饭,它也是要于功力的,其实我对做菜还满有信心,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目己开店,小小的,不用太大,自己设计莱单,还有装潢摆饰……”
看着她留恋过去的兴奋。纳尔图的心情却是沉甸甸的。
“……怎么了?。”毓龄终于意识到他不太对劲。
纳尔图没有正面回答她。“该回房歇着了。”
“嗯”毓龄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得尽快把东西归回原位跟着纳尔图一起回到寝房。
待她关好房门,看着纳尔图脱去长袍,赶紧上前接过去,“你怎么了?”
“没什么,睡吧。。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毓龄可不认为真的没什么。“纳尔图,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老实的告诉你。
这番温言软语让纳尔图心中的烦蹂获得了舒缓,于是试着道出心中的恐惧,让她见到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她睁大眼,满脸期盼地等待。
“你会想要回去吗?回到两、三百年后的那个地方?-纳尔图难掩忧色地问。
“我看得出你很想念那里。”
听他这么问,毓龄先是错愕,然后释怀了,既然答应纳尔图会说实话,还是决定说出心底的感受,“原来你在想这个,要是说一点都不想念是在骗你……”
纳尔图听她亲口承认了,面色有些泛白。
“只不过我想念的是那里的东西,而不是人,我是个孤儿,也没有亲戚,更没有太要好的朋友,可是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有不少回忆,好的、坏的都有,就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我很清楚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得抛弃其他的,不能去奢望拥有全部,所以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想要永远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和禧恩………”就算洗澡还得先烧热水,好朋友来也没卫生棉可以用,更没有电,也没有瓦斯炉做菜,她都不在乎。
“我希望能和你们成为一家人,这是我的真心话。,毓龄用最真诚的态度,说出自己的心声。
在这一刻。纳尔图相信她不是在安慰自己,于是用力地将毓龄揽进自己怀中,紧紧地、牢牢地拥住她。
毓龄也回拥他,像是在安抚不安的孩子,用掌心轻抚粉纳尔图宽厚的背。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直到放松为止。
“毓龄……’他头一次这么唤她。
“什么事?”她有些想哭,因为终干听到纳尔图叫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