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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旧陶醉在这桂花和着血味的气息中。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脑袋有点晕,他越闻、越觉得这味道特别诱人,尤其是挑动情欲。

  看这一路洒下来的血迹就知,他的伤就算不致命,也重重伤了元气。

  可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仍然迷恋着她的发香,从小腹缓缓升起一股欲望。

  忽而,风向一转,她原本往后飞扬的发丝稍稍乱了,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耳。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雷打到一样,彻底懵了。

  他心里只剩一个声音——好漂亮……

  然后,理智便灰飞烟灭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她突然将他重重丢下。

  武梅渲一手捂着右耳,面红耳热、心跳如擂鼓。

  这家伙搞什么鬼?大难临头了,他还有心思胡来?居然……居然……他居然在她带着他逃命时,偷亲她的耳朵!

  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那群臭道士打坏了?

  她咬着唇,恨恨瞪着他,有股想要打他两拳的冲动,但肌肤上不停传来的热气让她手脚发软,一股莫名的情潮在心底荡漾着。

  他被摔落地后,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原本消失无踪的理智终于渐渐回笼。

  他痴痴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却不明白,从来进退有据、凡事三思而后行的自己怎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举动?

  他不是真被那群臭道士打傻了吧?他疑惑着,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那白皙柔软、宛如玉雕的耳,身体又开始热了。

  也许他的失常跟臭道士们根本无关,他只是……更喜欢她、更迷恋她了。

  他凝视她的眼神越发地温柔、热切起来。

  她本来有些生气的,但在他似水柔情的目光中,气怒渐渐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热烈的情愫,一种……她还不太明白,可她的目光却离不开他的特殊感情。

  他们就这样愣愣地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露水湿了两人的衣衫。

  银月已渐西落,东方天际隐然出现一抹亮橘。天,快亮了。

  第一抹金芒洒下的时候,他首先回过神来,看看周遭的环境,再想想昨天的境遇……

  “糟糕,要出大事了。”他以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明明是她把他摔下去的,但见他行动辛苦,最不舍的也是她。

  她一个掠身,风一样地来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她还没说完,他截口抢道。

  “快,送我回天牢。”

  她呆了一下,奇怪地望着他。“你脑袋真被打坏了?”

  “我脑袋没事。”

  “那你还回天牢?怕死得不够快啊?”

  “我回去,不一定会死,我不回去,我爹就死定了。”他一走了之,白云肯定诬他畏罪潜逃,蛊惑皇上为除后患,先将他爹砍头了事。

  “啊!”她这才想起,那位文知堂大人还在京里呢!

  “所以梅渲,你一定要送我回去,并且要赶在天牢狱卒换班前,让我回到牢房中。”

  “可你一回去,万一白云老牛鼻子又对付你,怎么办?”她可不想下回再探天牢时,看到的是他被刑求得体无完肤的尸体。

  “这就要靠你帮忙了。”尽管一身狼狈,他依然笑得如春风初临、冰雪消融,盈盈绿意,喜煞人心。

  她的心猛一窒,凝望他的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我听说江湖上有很多奇怪的手法,可以让人陷入假死之境,你懂这种方法吗?”他问。

  她没回答,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仅仅一抹笑,却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大浪?

  他的嘴唇长得跟别人不一样,所以笑起来特别好看?还是他俊美无俦,微笑时,自然魅惑无双……

  她给他的微笑找了千百个理由,却发现每一个都不对,她根本无法形容他笑容带来的震撼力。

  那是……可以把人的心神连同身体一起勾引过去的魔性。

  难怪这么多女人喜欢他,而她……要说幸运还是不幸,她也成了他魅力的牺牲者之一。

  不该喜欢他啊,可偏偏……事到如今,她还拉得回自己的心吗?

  “武姑娘、梅渲、小渲渲……”奇怪了,好好地话说到一半,她怎么突然出神了。“我的心肝小宝贝,回神喽!”

  她狠狠打了个机伶,彷佛从天上被拉进了地狱。

  “你叫我什么?”

  “武姑娘啊!”他一脸无辜。

  她恨恨瞪了他半晌,发觉自己很难对他生气。她的性子一向不算好,可对于他……不知怎地,她会恼、会羞、会尴尬,就是很难真正对他发火。

  “下次再叫得这么恶心,休想我再理你。”

  “恶心?谁说话恶心了?”他故做不知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呃……”她俏脸红如深秋的枫叶。刚才被他的笑容迷得太厉害,她真没注意到他都说了什么。

  文若兰是什么人?从小被女人纠缠到大,如何看不出她的窘境?

  换做其他人,他少不得要冷嘲热讽一番。但对她……她的羞窘只让他心怜,说不出半个带刺的字,只得将问题重复一遍。

  第5章(2)

  她听完,一脸纳闷。“你问假死的方法要干什么?”

  “一群臭道士都死光了,我这个囚犯却活蹦乱跳的,是个人都能猜出其中必有问题,所以我必须‘死’一回,好堵住某些人的嘴。”不同的是,白云派来的狗腿子是真的死了,而他会再复活,气死那个臭牛鼻子。

  “可行吗?万一你的死讯传出,白云便诬赖你畏罪自杀,割下你的脑袋,悬首城门,以儆效——”

  “停停停!”拜托,有没有必要说得这么恐怖?害他的脖子都痒起来了。“你且放一百个心,白云绝不敢辱我尸身半分,更有甚者,此事还会惊动皇上,派御医前来勘验,然后御医就会发现我一息尚存,赶紧抢救,我便可顺利‘还阳’了。”

  “有没有这么神奇?”她不太相信有人能将人性拿捏得这么准。

  “要不来打赌?我赢了,你便嫁为我妻;我输了,入赘武家,做你相公。”

  她送他两颗白眼。这种赌,不论输赢,都是他占便宜好吗?

  “跟你打这种赌?”她冷哼一声。“我像如此蠢的人吗?”

  “不像。”他心里暗叫可惜,她要蠢一点,就好拐多了。姑娘家没事生这么一副好脑筋干么?折腾男人嘛!“那你说吧,你想怎么赌?”

  “我不跟你赌。”他的神情太有自信,而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你不是赶着回天牢吗?快点把你的计划说完,我们好按计行事。”

  占不到她的便宜,真不过瘾,不过……算啦,来日方长,只要他功夫下得深,铁杵必成绣花针。

  “我装死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京师、包括皇宫整个大乱。把水搅浑了,我也好乘机脱身,然后说服我爹,把官辞了,宁可回家种田,也不再参与政事。”

  “伯父肯吗?”都做到礼部尚书了,未来问鼎相位也是有可能,现在辞官、回归田园,多少人能做到?

  “绝对肯。”

  “这么有把握?”

  他讽刺地笑。“你以为皇上若无意对付文家,光凭白云几句诬陷,我会锒铛入狱?戒备森严的天牢还有闲杂人等敢进去胡乱刑求犯人……尤其这个犯人尚未定罪,一切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他们却能做到这等田地,没皇上的暗许,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白云针对你是想报复你爹上书弹劾他,但真正想要你命的却是皇上?为什么?文家世代为官,朝之栋梁,皇上怎会自断臂膀?”

  “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便是帝王心术,他本也没想到,直至白云的狗腿子堂而皇之进入天牢,百般刑讯,非要他认罪,他才恍然大悟,若无皇上的默许,谁能如此嚣张行事?所以真正要他命的是皇帝,白云不过是一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文家在朝堂上的根系太深了,从我曾曾曾祖父到我爹、再加上我,数代以来,没人官位是低于四品的,其中更有两位官至右相,门生故旧遍及天下。你想想,你若是皇上,底下有这么一个臣子,龙椅坐得安心吗?”

  “就因为这样便要杀人?”天哪,朝堂怎么比江湖还要黑暗,根本是吃人不吐骨头嘛!

  “这便是最好的理由了。”他倒是看得开,只是为几代祖先不值,为国家劳心劳力,却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岂是“悲哀”二字可以形容?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太蠢,对于朝堂上这些阴谋诡计,她不仅看不穿,甚至连防范之力也没有。“既然是皇上要杀你,又怎会派御医去勘验你的‘尸身’,甚至在发现你没死后,出手救人,而不是乘机让你死得更彻底一点?”

  “因为皇上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父亲,只要几位公主坚持,或者其中之一做出某些激烈之举,皇上就一定要照顾她们的心情,以免她们伤人或自伤。”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虎毒不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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