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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容温柔地凝视着她,低低地说:「我把你的事告诉我爹娘了。」

  「你是怎么说我的?」

  喜然脸红地低下头,下颔几乎贴到了胸口。

  「我说我想娶你。」

  他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

  喜然的心扑扑地狂跳起来,害羞地抿着嘴不敢看他。

  「不过,我家实在太穷了,我爹娘担心你娘会不肯把你嫁给我。」卫子容自嘲地苦笑。

  「我家也不是大户人家,不会有门当户对的问题。」喜然小声地说。

  卫子容摇了摇头。

  「提亲总得有聘礼才行,所以我爹便有意上山打猎。猎几只鹿到镇上卖个几十两没有问题,如果幸运能猎到一头熊,那就可以卖更多银两,这样一来就有钱上门向你娘提亲了。」他诚恳真挚地向她解释。

  喜然抬眸看着他,眼眶红红的。

  「我嫁你,不要你一文钱。」

  卫子容感动的眸光与她紧紧交缠,蓦地低下头吻住她冰凉的唇,这个吻很深、很浓烈、很缠绵,彷佛可以在风雪中吻到地老天荒。

  「喜然——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喜然——」

  喜然恍惚听见母亲的叫唤声,慌忙将他推开,紧张地朝大门张望。

  「快走吧,让我娘看见你可就不好了!」

  卫子容恋恋不舍地再吻她一次,然后转身离开,一面走一面回头,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对她喊道:「等我,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喜然怕母亲听见,急忙「嘘」地一声,要他小声一点。

  卫子容笑着愈走愈远,仍然不停频频回头,在风雪中挥着他的手,喊着仍是那句——

  「等我,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

  喜然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望得痴怔,心中虽然涨满了幸福的感觉,却也有一种无来由的心慌。

  接连的五日,喜然总是心神不宁,夜里睡不安稳,饮食也怠懒,窗外的风雪愈大,她就愈是忧心忡忡。

  这一日吃晚饭时,她听见母亲谈论着在街上开茶肆店的刘婆,尤其钟意刘婆的小女儿,似乎在盘算大哥的亲事。

  她默默地喝着热汤,心不在焉地听着。热汤冒着氤氲蒸气,香味和淡淡的烟雾在她鼻尖缓缓缭绕,她想着卫子容,有些出神。

  蓦地,一个人影在晃荡的汤面上清晰地浮现,她震了震,双手剧烈颤抖,脸色煞白,哐啷一声把碗摔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又是看见谁死了?」母亲恼怒地拍桌大骂。

  喜然脑中轰然,崩溃地尖叫出声。

  「不!不要——」

  喜然狂乱地冲出家门,在风雪中嘶声地哭号。

  她看见了。

  她看见卫子容倒卧在雪地里,大半个身子被雪掩埋住,动也不动的景象。

  总是这样,一个人在死之前,她就先看见他的死相,只要她看见了,那人便离死不远。父亲是如此,叔叔是如此,隔壁家的孩子、街上的大娘也都是如此。

  不!她不要卫子容死!不要——

  她朝山神庙狂奔而去,哭喊着,肝胆俱摧。

  当卫子容的母亲打开门见到神情悲恸的姑娘时,一脸惊愕不解。

  「子容上山几日了?」

  喜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五日了,怎么回事?」卫子容的母亲奇怪地看着她。

  「他往哪个方向去?」喜然焦虑惊慌地问着。

  「他说要猎熊,和他爹两人往深山里去了。」卫子容的母亲往山腰上面指过去。

  「我要去找他!」

  喜然倏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往山林奔跑。

  「姑娘!你一个人危险,不能一个人上山呀!」卫子容的母亲大声喊着。

  喜然恍若未闻,奋力地往山上跑。

  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找不到卫子容,但是也有可能找到卫子容时他还活着,所以无论如何,她拚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都要找到他!

  大雪纷飞,天地素裹。

  她艰难地在积雪的山路上行走,一路跌跌撞撞,她的胃害怕得痉挛,累得气竭头晕、手脚发软。

  夜来了,眼前的路看不清,山里有野兽的嚎叫声。

  喜然像盲人般地摸索着山路,没有半点恐惧。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要看到卫子容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她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不要他死。

  夜尽天明,她疲累得像要死去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寒冷颤抖,感觉快要溺死。

  太阳慢慢出来了,雪花仍漫天飘落着,她忽然看见前方有棵树干旁斜坐着一个男人,头、脸和上身几乎被雪覆盖,安静无声地坐着,胸前彷佛被野兽撕咬的血窟窿清晰可见。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喜然抬着颤抖的双腿走向他,蹲下来缓缓拨开他脸上的雪花,盯着他的眼神中充满恐惧。

  不是,不是卫子容。

  但是……那张与卫子容神似的脸孔,让她的心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这是卫子容的父亲。

  他死在这里,那……卫子容呢?

  她慢慢地站起身四下张望,身子摇晃得几乎站不住。

  蓦地,她看到了曾经见过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她的心被震得粉碎,整个人气竭,摇晃地倒下,瘫软在地。

  她朝他爬过去,颤抖地搂住他冰冷的身体,一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才发现雪地里渗进了一大片鲜血,而鲜血是从他颈侧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

  「子容——」

  看着那像被利爪抓伤的伤口,她止不住凄厉的悲声。

  「子容,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山林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恋人已死,她的心也死了。

  「子容,你好冷,你全身冷得像冰一样。」喜然让他的双臂环抱住自己。「抱住我,抱住我你就不会冷了。」

  她依偎在他冰冷的怀里,闭上眼,泣不成声。

  雪原冰冷,了无生机。

  「我不走,子容,我不走,我会陪着你……陪着你……」

  雪花无声地飘飞着,愈落愈密。

  喜然在他的怀里,也渐渐冰冷了……

  我嫁你,不要你一文钱。

  等我,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山林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恋人已死,她的心也死了。

  「子容,你好冷,你全身冷得像冰一样。」喜然让他的双臂环抱住自己。「抱住我,抱住我你不会冷了。」

  她依偎在他冰冷的怀里,闭上眼,泣不成声。

  雪原冰冷,了无生机。

  「我不走,子容,我不走,我会陪着你……陪着你……」

  雪花无声地飘飞着,愈落愈密。

  喜然在他的怀里,也激渐渐冰冷了……

  我嫁给你,不要你一文钱。

  等我,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第二章 三百年后(1)

  宋政和元年。

  「上方寺」隐于深山中之中,相传为北齐时所建,寺内有一宝塔,供奉着一位道高僧的舍得,香火极旺。

  除了寺中的舍得宝塔,在宝塔后方还有一株桃树,传说这株桃树结的桃子是珍贵的神药,前去求神药的香客络绎不绝。

  此时,天色向晚,铅云低压,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小男童走在荒山野岭间,小心翼翼地爬上重重石阶。

  「爹,『上方寺』还很远吗」小男孩仰起俊秀的脸蛋问道。

  「灵儿,你累了?想歇一歇吗?」男子低头看他。

  「不,不累,我只是觉得天好像要下雨了。」

  小男童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清秀的眉眼带着不安和忧虑。

  男子远眺天色,笑了笑说:「咱们得快走几步,过了石阶,再穿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上方寺』了。咱们得在下雨之前直赶到,要不然,雨一下来,走这山道就危险多了。」

  小男童点点头,抬起已经又酸又痛的腿继续往石阶上走。

  这一对父子来自沧州,男子名叫班光石,在沧州经营一个小小的打铁铺子,小男童是他唯一的儿子。

  父子俩艰苦跋涉前往「上方寺」,就是为了寺中宝塔后方的那一株桃树。

  「灵儿,要不要爹背你上山?」

  班光石爱儿心切,不忍他辛苦。

  「不用,我已经十岁了,怎么还能让爹背我?叫人瞧见了会笑话我的,我自己能走。」

  班灵年纪虽小,却颇有骨气。

  「好孩子。」班光石抚摸着儿子的头,微微叹息:「慢慢走,当心脚滑。」

  「爹,您也走好。」班灵反过手来搀扶他。

  父子两人慢慢拾级布上。

  「爹,『上方寺』里是真的有桃树吧?」班灵不放心地问。

  班光石笑道:「当然有桃树,爹小时候亲眼见过的,那桃树结的桃子看起来虽然与寻常的桃子一般无二,但果肉却是像黄金般的颜色,人人都说那就是仙桃。不过那桃子谁也摘取不下来,唯有诚心向菩萨乞求的孝子才能够得到。「

  「不是孝子便不行吗?」班灵困惑地问。「若是像爹和娘这样的恩爱夫妻向菩萨乞求难道也不行?」

  「传说那株是菩萨送给孝子的,所以桃子只认孝子。」班光石轻轻笑道。

  「传说是什么?爹快说给我听。」

  「传说啊,从前有一个孝子,为了治母亲的病四方求医,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名神医,并求到了一丸神药,但是在他拿着神药赶回家的途中,遇到一个身染重病的老翁,孝子见人命关天,便用那一丸神药救了老翁一命,然后又匆匆回头想再向神医知情不举赐药,不料,却再也找不到那名神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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