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决定的。”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态度毅然,“这件事请你认真考虑,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离婚。”说罢,她站了起来,“我先上楼了,晚安。”绕过餐桌,她准备离开。
突然,她听见椅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被抓住了--
都臣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控的抓住她,在她想“离他而去”的时候。
他手臂一使劲,将她拽了回来。
她显然受到惊吓,不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还立刻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的反射动作让他啼笑皆非,“你这是干么?”
她瞪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羞恼又防备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又要吻你?”他哼地一笑,“我是接吻魔吗?”
她疑怯的放下了手,但表情依旧戒慎恐惧,“那你要做什么?”
“我还有话跟你说。”他语气平静,尽可能不让她发现他刚才是多么的激动。
“什么话?”她怯怯的问:“你答应更改契约?”
他直视着她,“你想都别想。”
“嗄?”想都别想?他傻了吗?他不是个精明的、绝不吃亏的生意人吗?她一毛钱都不要,还愿意在他家待上十三年耶。
这种稳赚不赔的交易,他居然不要?
看见她那震惊的表情,他不禁心火窜燃。她才跟他结婚几天,就等不及的想跟他离婚,为什么?说是不想以一纸婚约绑着他,其实是她不想被一纸婚约绑着吧?
想到她依依不舍望着“朋友”离去的身影,他不觉焦躁起来。
一旦没有了婚约,她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又理直气壮的跟那个“朋友”一起过夜?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有种心爱的玩具就快要被抢走的焦虑感?
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热,逐渐膨胀……
“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跟我结婚,一切都是为了棋太,不是吗?”珠树注视着他,“没有那纸婚约,我还是会留下来照顾棋太,所以你……”
“不要。”他打断了她,以听起来有点任性的语气道。
迎上他专注又专横的目光,她一怔。
前天晚上还一副恨不得跟她划清界线的他,怎么现在却有种想跟她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还说什么“不要”,语气简直就跟棋太在要脾气时一样。
“直到棋太满十八岁前,我都不会跟你离婚。”他说:“在这之前,我不会放你自由,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懊恼的瞪着他,“你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担心我分你财产,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我休了的模样,现在又……你到底想怎样?”
“现在急着想摆脱这一切的是你吧?”他的浓眉不悦地一揪。
“什……我才没有!”她郑重澄清,“我没有撇下棋太不管的意思,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是会以‘妈妈’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小孩子虽然天真,但可不好骗。”他说:“你以为棋太感觉不到他的爸爸妈妈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吗?”
“我们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她冲口而出,“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约定的,不是吗?”
“爸爸?妈妈?”忽然,棋太稚嫩的、懒懒的声音传来。
都臣跟珠树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望向声源--
棋太不知何时下楼来,并站在餐厅入口处。他定定的看着他们两人,脸上写满疑问。
“爸爸跟妈妈在吵架吗?”棋太走过来,神情不安,“你们不可以吵架,不可以……”
“那个……棋太,”见他小脸揪得跟中华包子一样,珠树心疼地哄道:“我们没有吵架,我跟爸爸在聊天……”
“没错。”不知哪来的冲动及念头,他一把拉住珠树的手,“我没跟妈妈吵架,你看。”
他振臂一扯,将她捞进了怀里,低下头,精准无误又毫不迟疑的在她没有防备的唇上一吻。
珠树呆住,两个眼珠像是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看着他,“你……”
他将嘴巴凑近她耳边,“你的离婚要求,不准!”说罢,他挑眉一笑,眼底闪过一抹胜利的狡黠。
六点半,珠树下楼准备早餐,竟发现都臣坐在客厅里看报。
这个时间,他通常已经出门了。
“你……你今天不舒服吗?”她探头疑惑的看着他。
他撇开报纸觑了她一眼,“我吃完早餐才上班,麻烦你准备我的份。”
“啊?”她一惊,“你是说真的?”
“唔。”他声音低低地,清楚地,“我可不想被说是连早餐都不陪孩子一起吃的失格父亲。”
闻言,她心里微撼。
那是她说的,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他……听进去了?
她说的话,他在乎吗?她在这个家、在他心里,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吗?
“你早餐喜欢吃什么?”她讷讷的问。
“你弄了,我就吃。”他撇过头,继续看报,“我不挑嘴的。”
“喔,我知道了。”
转身,她飞快的移步到餐厅。打开冰箱,她呆呆的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好一会儿。不管是西式还是日式,她通常很快就能做出决定。但今天,她竟好挣扎。
虽然他说自己不挑嘴,但还是有喜恶吧?
她想在他第一次吃她做的早餐后,露出满意的,甚至是满足的笑容,她想得到他一个称赞的眼神,她想……糟了,她为什么这么在乎?
不过是早餐罢了,她在紧张什么?
珠树啊珠树,你的脑袋清楚一点,你是他儿子的妈,但不是他老婆。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保持平常心,不要胡思乱想。
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取出几样食材,开始动作。
第7章(1)
这一天,下楼后发现爸爸竟坐在餐厅里等着自己共进早餐的棋太,兴奋得像只雀跃的小鸟。
尤其是在他听见爸爸对他说,从今以后都会陪他一起吃早餐后,整个人更High了,绕着餐桌蹦蹦跳跳的跑了三圈才肯坐下来。
“不做行吗?”他开始要赖,“我好困……”
“你昨晚又出去了?”她恼火的瞪着他。
“朋友约了几个咩唱歌嘛。”
“拜托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她没好气的训斥他,“你是古桥家唯一的儿子,是我的哥哥,不要老是要我这个妹妹来照顾你。”
“有什么办法,谁教你从小到大都比我乖、比我受教,也比我优秀……”他的语气和表情有些幽黯,“古桥家有你这个女儿就够了,我是多余的。”
听他说着这些丧气话,她不禁火大。
她冲到他旁边,一把将他的手从被窝里扯出来,他吓了一跳,惊疑的看着她。
“干么?”
“你的手真的不能再握刀了吗?”她神情凝肃的直视着他,“你真的觉得自己废了吗?你以前拿到的那些奖章、奖牌跟奖杯,划现在都还放在佛龛旁,拜托你有空去看看!”
他眉心一沉,懊恼的甩开她的手,“不要再提以前的事。”
“胆小鬼。”她愠怒的瞪蓿他,“你只是害怕失败,害怕被笑,你的手没废,废了的是你的心。”说罢,她转身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下午孩子们来上课前,你要嘛就出去,不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不要孩子们发现你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那些流氓上门讨债时,孩子们都在,他们都知道你欠了钱还抵押了道馆。”她语气严厉且尖锐,“我不要孩子们接触到你这种负面教材。”说完,珠树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树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一脸懊恼,十只手指头不断的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低下头,他看着自己已经好几年不曾再握刀的手,眼眶不禁泛红。
几天后,都臣再婚的新闻上报了。
报纸上刊登了几张侧拍照片,照片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早上骑着脚踏车载棋太去幼儿园的珠树。
记者不知何时跟拍他们,还图文并茂的写了一整个版面。
她一个人在道馆里看着报纸,越看越是火大。
“这是在写什么鬼?”
报上说什么间宫都臣秘密再婚,对象是平凡的道馆女性负责人……平凡?她到底是有多平凡?
还说什么她走平民路线,出入骑脚踏车,身上穿着平价服饰,就连孩子念的都是一般的幼儿园。
拜托,都臣是有钱人,又不是皇室,跟一般人做一样的事,有那么奇怪吗?
“啊?”突然,她看见了一行令她惊讶又在意的字。
间宫氏的前妻圆城寺铃子表示自己对前夫再婚之事毫无所悉。
前妻?那个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棋太从小曾见过的妈妈还活着?而且就在东京?她一直以为他妻子已经过世,却没想到他们是因为离婚而分开。
正疑惑着,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都臣的声音--
“是我。”他直截了当地问:“看见报纸了?”
“嗯。”
“没有记者到道馆去骚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