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明天我会等你过来接我。”童嘉莞无奈的加一句:“前老板,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这失业的米虫还闲啊……”
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吃着午餐饭盒,坐在她对面的许文斌沉默不语,用深沉的目光审视她。
“你变了。”他突然说,才吃一半的饭盒推到旁边,似乎已经没了胃口。童嘉莞一脸莫名,嘴里还有半日饭,呆呆望着他。
既然多出不少空闲时间,她就常常来许文斌工作的劳工组织总部找他,纯当义工。
“我又怎么了?”
“以前我还不确定,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爱他。”他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她。像看透人心的水晶球,让她无所藏匿。
童嘉莞瞬间脸红,还差点被饭噎到。
“你……你说什么爱不爱……扯到哪里……”
许文斌挑唇一笑。
“你只要一说谎,左眼就会抽搐。”
“我……我……我哪有抽搐……”她本能的伸手去遮掩自己的左眼,这看在许文斌眼中,真是令他好笑又感伤。
“你要辞职他没拦你吗?”他蓦地转移话题。
童嘉莞楞了楞,直率的说:“他拦也没用,这是我的决定。”
他微笑。
“你会去他家打扫吗?”
“干嘛去他家打扫?”她不解的反闯。“他又不缺佣人,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佣人。”
“那你还会来我家打扫吗?”
与他四目相对,童嘉莞发现自己的喉咙像哽住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跟许文斌之间,有些事是变了。
不知不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曾经以为最单纯的情谊早就染上了其它色彩,是她自己佯装无知,以为只要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反应,就可以继续维持着和他的关系。
她太自私了。
“阿斌,我……”
许文斌仿佛料到她想说什么,忽地打断她的话。
“跟他在一起会很辛苦,不后悔?”
童嘉莞毫不犹豫,摇头。“不后悔。”
她有很多后悔的机会,可是都没有让她后悔成功过,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要走的路。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弃?”
童嘉莞咀嚼着他的疑惑,其实她也迷惘过。
夏晋刚警告过她和夏力展在一起会是非常辛苦的一条路,她曾因此而犹豫退却,毕竟她对夏力展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是……她领悟到自己并不想逃,她想留在他身边,支持他。
“就算被人讽刺是拜金女、见钱眼开,高攀总经理,都不想放弃吗?”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词。”她开玩笑的说。
是的,她已经不害怕流言蜚语,也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愿意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这份心情坚定不移,也许连夏力展都不敢相信。
许文斌凝望着她炯亮的眼眸,神采焕发的脸蛋洋溢着沉浸在爱当中的幸福神态,心中不禁既然。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早点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早点戳破他们之间“和谐的友谊关系”,那么,他们现在的关系会截然不同吗?
许文斌不知道,而且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我喜欢的是过去的你,他爱的是现在的你。你需要的人是他,不是我。”他坦然的说,语气异常平静。
“阿斌……”
“现在要改变对象可来不及了。”他调侃道,换来童嘉莞一记白眼,伸手指戳他额头。
“你说,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要你当我的男朋友?”她噘嘴抱怨,接着两人相祝一笑,又找回了那种相识多年的默契。
许文斌凝望着童嘉莞灿然的笑容,心一揪,无限感慨,他也该往前看了。
他突然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包有点压扁的盒子,抽出唯一的一根烟,起身去拿放在旁边桌上的打火机。
童嘉莞楞楞看着他,一见他点一火燃烟,马上走过去。
“你搞什么?怎么又开始抽烟!”她气冲冲的斥责。从他当完兵后,她可是一路盯着他戒烟,这几年都没看他再碰烟,今天是吃错药啊?
许文斌刻意的把身体侧过一边,悠哉的吸烟。
“你现在管你男人就够了。
童嘉莞整张脸胀红。“我不想抽二手烟。”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那我去外面抽。”
语毕,他果真拉开阳台的落地窗,直接走到外头,也不管童嘉莞气得吹胡子瞪眼,把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当仇人似的。
许文斌双手靠着阳台栏杆,徐徐凉风吹来,他无奈一笑。
里头那个傻瓜真不懂吗?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不想让她看见他伤心的模样。这是一个失恋男人仅剩的尊严了。
“童小姐,请进,董事长正在等你。”
特助将她送至董事长室门前,接着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童嘉莞凝望着眼前雕刻精致的两扇木门,脑袋处于震惊中。
她没料到夏晋刚会突然派司机去她家找她,亲自邀她到晋亚集团总部相谈。
事前毫无征兆,以致于有瞬间她还揣测该不会是哪来的诈骗新花招吧?
她本来想打电话跟夏力展商量这件事,偏偏他的手机没开,而且司机又说明此事相当重要,希望她别婉拒,她只好坐上车一路直达夏晋刚的董事长办公室。
自从当初在夏晋刚别墅那次偶过后,他们已经有近两年没单独见过面,突然叫她过来,该不会是发现她跟夏力展还持续交往中,要逼他们分手吧?
她微微苦笑,怕自己是电视剧看太多,又随便幻想那些长辈的内心戏了。
既来之,则安之。
童嘉莞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进来。”
一声苍老却浑厚的男声从房里传出,童嘉莞一听就认出那是夏晋刚。
她战战兢兢打开门,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夏晋刚一人,正坐在黑色高背椅上,还把正在审阅的文件放至桌旁,一脸肃容的等着她。
看来真是专程有事找她……童嘉莞关好门,立刻朝面前的董事长深深鞠躬。
“董事长,您好。”
夏晋刚没说话,锐利的双眸仔细打量她,室内寂静无声的压迫感让童嘉莞感到不自在又呼吸困难,但她仍站得直挺挺,坦然回望老人家。
即便夏晋刚不赞成夏力展和她交往,认为他们的家世背景不相配,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没必要畏畏缩缩。
半晌后,夏晋刚才终于开口:“你回来力展身边做事。”语毕,仍目不转睛凝视着她,仿佛想观察她的反应。
童嘉莞难掩惊讶,诧异的瞠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自她从晋亚银行离职已经过了半年,中间并没有人来慰留她或者希望她回公司,怎么夏晋刚一找她过来,就要她回原工作岗位……他不是反对她跟夏力展交往吗?
“董事长,我已经在阿展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我很喜欢我目前的工作。”
她现在全心投入劳工运动,虽然一开始是抱持着想帮助许文斌的心态,但如今她和不同劳工团体组织内的人员接触和学习后,决定贡献一己所长,而且她跟许文斌还开始学拍纪录片,打算合作拍下有关台湾劳工的辛苦面。
夏晋刚一听,重重吁口气,表情很不耐烦。
“工作?那是什么工作!专扯力展的后腿?”他摇头,一副她一已经没药救了似,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支票簿,随便撕了一张,放在桌上。
“你回晋亚银行上班,想做什么工作随你选,不工作也行,薪水的数目你自己填,这样的条件满意吗?”
童嘉莞早料到夏晋刚的反应,毕竟她口中的“工作”可是赚不到半毛钱,甚至偶尔还得倒贴,这在视钱如命的人眼中,估计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但她可以从中获得的生命意义和价值,应该也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
她沉着的回应:“董事长,我知道您想让阿展当您的接班人。为了晋亚集团,把他变成一部赚钱机器也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他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我阻止不了他按照您的期望接下您的位置、扩充您的事业,我想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当他的良心。”
夏晋刚眯起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良心?”
虽然直觉眼前这位老先生可能会嘲笑她太天真、自以为清高,或者不屑她的想法,但童嘉莞仍想趁此机会坦率表达藏在内心的真心话。
“董事长,我和您跟阿展的出身不同,我接触的世界不同,看到的人群也不同。虽然您对我说过希望阿展的另一半要比他更爱钱,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只看见钱、看见欲望的女人。
自从我下决心要留在阿展身边,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双赢的方式,既能诚实的面对自己,也能诚实面对跟他的厌情。也许您觉得我在扯他后腿,但相信我,如果没有阿展的支持,我不会坚持走下去。”
夏晋刚深深凝视着她,眼神复杂,神情深奥得耐人寻味,似乎有许多难以说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