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任何的发现?」安庆帝问道。
「守峰并无发现任何不法。」他依实回答。
听完,安庆帝安心又满意的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
「皇上亲民爱民,各地官吏上行下效,天子脚下无一处不是繁盛太平。」赵天昊说道。
安庆帝听了,朗声大笑。「天昊,要不是朕对你了解甚深,还真会以为你是在逢迎拍马呢。」
「天昊所言,句句肺腑。」
看着他,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沉郁。「对了,你今日返家,令堂可安好?」
「谢皇上关心。」赵天昊恭敬答道:「家母茹素礼佛,不管是身子还是心情都好极了。」
安庆帝沉默了下,若有所思,「那就好、那就好……」须臾,他又想起什么的看着励守峰,「励老夫人可好?」
「她老人家硬朗得很,虽然她老哀叹着自己是行将就木之人。」
安庆帝微顿,笑视着他,「励老夫人是急了吧?你都二十八了。」
「有些事是急不得也强求不得。」
「还是因为朕经常差遣你远行之故,碍着了你的婚姻路?」他忧心问道。
「与此无关,守峰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但你是该成家了,你可是励家单传。」安庆帝一时兴起,「要不,朕为你说媒,张尚书的千金年方十八,芳华正盛,不如让朕做主吧?」
励守峰面有难色,「我这平民百姓、凡夫俗子,岂配得上尚书大人金枝玉叶的千金?」
「可是有了意中人?」安庆帝凝睇着他,试探地问。
「不知皇上对意中人的定义为何?」他一笑。
安庆帝仿佛过来人般娓娓道来,「不自觉地就寻找着的身影,不经意的就想起她,见不到她时慌得厉害,见了她又冷静不下来……你心里可有这样的人?」
励守峰微顿,若有所思。
「看你的表情……这个人是有了。」
「咦?」他一怔,疑惑的看着皇上。
安庆帝了然笑说:「我还真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心里的那个人呢。」
赵天昊惊疑的转头看着他,「峰哥,真有这个人?」
励守峰没否认也不承认,因为他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守峰……」
「皇上。」
安庆帝凝视着他,微微一笑,「不管你心里那个人是谁,朕都相信她是最好的选择。」
励守峰迎上安庆帝温和又睿智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6章(1)
励守峰在宫中用了御膳,天黑才返回励府。
刚进家门,李飞就疾走过来,神情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直觉告诉他,府中发生大事。
「是兔儿。老夫人罚她在迎晖院外长跪三个昼夜。」
闻言,他陡地一震,「为什么?」
「多金跑到仁智院打破了先皇御赐的青瓷花瓶,老夫人十分生气,所以……」
未等李飞说完,励守峰已迈开大步朝着迎晖院而去。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纤瘦身影跪在迎晖院的大门前,快步走过去,「范兔?」
跪在地上的兔儿一怔,转头看他,「少爷。」
「奶奶罚你?」看见她额头上有伤,他的心一揪。那准是磕头磕出来的伤。
「不,是我自愿受罚。她毫无怨言,脸上更没有一丝委屈,「多金闯了祸,我身为姊姊是该负责。
青瓷花瓶确实是先皇御赐,奶奶也一直视如无价之宝,如今被多金打破,不难想见老人家会有多恼怒。只不过要兔儿代弟受罚,而且一跪三昼夜,实在是……
「我找奶奶说去。」
「少爷,请你别去。」兔儿一把拉住他的袖口。
他浓眉一蹙,「就算犯错受罚,也应合情合理。」
「我是哪里不合情、不合理了?」突然,传来励老夫人的严声质问。
励守峰微怔,望向了正由刘妈及玉翠搀扶着走出来的祖母。
兔儿急忙松开手,低下头。
「奶奶,错不在范兔。」他说。
「难不成是我错了?」励老夫人一脸不悦,「是我不该将花瓶搁在那里?」
「守峰不是那个意思……」他态度强势,但语气却平和,「多金还是个孩子,不知轻重,至于范免,她是无辜的。」
「你是在说我不分青红皂白?老糊涂了?」语气中有浓厚的不满。
「奶奶……」
「曾几何时,我在这个家里连决定赏罚的权力都没有了?」她眉心一拧,「你到底为什么要如此维护这个丫头?」
「范兔是我买回来的,依理是我的资产。」励守峰直视祖母,「她若真闯了祸,我这个当主子的也难辞其咎,奶奶真要罚,就连守峰一起罚吧。」
闻言,励老夫人陡然一震,跪在地上的兔儿更是吃惊。
「真是反了,你从不逆我,今日却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跟我作对?」老人家情绪激动到联手都在颤抖。
见状,兔儿也慌了。她不懂他为何要如此维护她?纵使她是他买来的,但毕竟只是个下人,花瓶虽不是她打破的,但她不认为自己被罚得冤枉委屈。
「少爷,你别说了,兔儿是心甘情愿受罚的。」
励老夫人蹙眉,冷然哼道:「你听,我可没勉强逼迫她。」
「奶奶,看在我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吧?」
「这次算了,日后我还得破几个花瓶?」她愤然反问,「别忘了这个家还是由我当家做主。」说罢,旋身走回迎晖院。
励守峰知道自己惹恼了祖母,但不觉得惶恐。「范兔,你起来。」语带命令。
「我不要。」兔儿态度坚定,「我会在这儿结结实实的跪上三画夜。」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有我保你,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抬眼直视他,「我不要什么特殊待遇,少爷也不该违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得对,今日要是轻轻放下,日后就会有十个、二十个多金犯错。」
听见她这番话,励守峰心头一撼。
她固执得让他生气,但却偏偏说得全是让他反驳不了的道理。
「我能理解老夫人的用意,她不是真心要罚我,而是在她的位置上,这是她非做不可的决定。」她一脸淡定,「请帮我拜托李大哥,这两三天,孩子们就有劳他了。」
励守峰一夜难以成眠,心里想的全是彻夜跪在迎晖院外的兔儿。
起了个大早,他前往迎晖院,只见院外兔儿还直挺挺的跪在。
走到她身旁打量她,只见她神情疲惫,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真不起来?」他问。
她摇摇头,「你别管我。」
「我怎么不管你?」他浓眉一皱,懊恼地道:「你以为看见你不吃不喝的跪在这里,我能无动于衷吗?」
兔儿微怔,缓缓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他看来又急又气,眼底还盈满了某种复杂的、难以理解的情绪。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老夫人没错罚我,我也甘心受罚,你就不能不管吗?」
「范兔,你这丫头真是……」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把话一吞,什么都不说了。他迈开步伐往迎晖院里走去,来到祖母的寝间前。
「少爷?」刘妈趋前,「今儿个这么早?」
「奶奶下床了吗?」
刘妈迟疑地道:「老夫人她醒了,不过……」
「奶奶生我的气,今早不想跟我同桌用膳了?」
「你在外面大声嚷嚷做什么?」突然,寝间里传来她的声音。
须臾,房门打开,已将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励老夫人,神情严厉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励守峰。
「奶奶,守峰来请安了。」
「你来向我请安赔罪,还是要来保那个丫头?」她冷冷的问。
昨天峰儿为了范兔儿跟她顶嘴争执,让她闷了一晚上睡不好。她母亲早逝,他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前不管她要求什么,他再怎么不愿,至少表面上也顺着她。可昨天,他却当着下人的面前顶撞她,只是为了一个范兔儿。
「奶奶息怒,守峰昨天对奶奶无礼实在是因为心急。」
励老夫人微怔,敏锐地问:「心急?」他为了一个下人心急什么?莫非……
喔不,峰儿眼界甚高,这天城上下还没有一个姑娘进得了他的眼,就连天香国色、从小爱慕他的绣香都勾不起他一点兴趣。
这样的他,怎会看上那北方来的丫头?
「奶奶,这回就当是您宠我,算了吧?」他他不想再惹高龄的祖母生气,只能低声下气的求她。
励老夫人眉一扬,「此事免谈!」说罢,她转身回房,关上了房门。
励守峰神情一沉,自知此事已成定局,不禁轻叹。
近午,赵绣香来了。她从小在励府进出,早把这儿当是她第二个家。
一进励府,她就直往迎晖院闯。
她嘴甜可人,励老夫人十分娇宠她。她自幼就想嫁励守峰为妻,而她知道励老夫人也这么盘算着。才到迎晖院前,就见跪在院门前的兔儿,不觉疑惑。
「喂,你是谁?」赵绣香走到她面前,打量着面生的她。
兔儿抬眼看着眼前穿着锦绣衫裙,打扮得珠围翠绕、粉光红艳,把人耀得眼花的赵绣香。端看那打扮及气质,她便猜出来者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