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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容,那丫头是进不了我励家大门的。」

  「姨娘为何这么说?」

  「励家女主人几来都是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识墨,家世清白,但兔儿那丫头大字识不了几个,又是个无父无母、不知来历的孤女。」

  赵窦贤容眉心一拧,「姨娘不是势利之人,怎会……」

  「贤容,我不是势利,而是担心她无法服众。」励老夫人十分苦恼道:「我老了,以后打理这一大家子的重责大任,就要落在峰儿未来的妻子肩上,你说我能不谨慎吗?」

  闻言,她掩唇一笑,「若真是如此,那绣香更不合适了。」

  「贤容,难道你不愿意将绣香嫁进励家,嫁给峰儿?」

  「不。」她轻握着励老夫人的手,诚挚地说:「姨娘,我有多么中意守峰,您是知道的,但是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贤容?」

  「姨娘请听我说。」赵窦贤容释然一笑,「绣香性情急躁,脾气又差,虽说她知书识墨,却没有宽大的胸襟器量及从容处事的能力,像她这样的毛孩子年不起励家的担子的……」

  听她这么说,励老夫人不禁现出愁容。

  「守峰不是个风流滥情之人,我相信他看得上眼的姑娘,绝对有过人之处。」赵窦贤容劝着,「读书识字这种事,只要有心就能学会,我倒认为姨娘不必太过反对。」

  励老夫人凝视着她,笑叹的问:「贤容,你是真心这么认为吗?」

  「是的。」她点头笑答,「对了,可以让我见见那位姑娘吗?」

  闻言,励老夫人微怔,「什么?」

  「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守峰喜欢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也想代替绣香向她道歉。」

  沉吟须臾,「好吧,我让刘妈带你去。」

  洗衣房里,兔儿正奋力的搓揉着衣服。汗流浃背的她,不时用手背抹去从额头上滴落的汗水。

  「你是兔儿姑娘?」突然,一个陌生又温柔的声音传来,教她一震。

  她回过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青衫、朴素却高雅的美妇。而美妇身后又跟了一个身形微胖,面容慈祥的老妇。

  「我是兔儿,不知道夫人是……」她搁下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然后随手拿了一块干净布将湿淋淋的双手拭干。

  「我是赵窦贤容,绣香的母亲。」她说。

  闻言,兔儿一震,惊疑的看着眼前这语声轻柔、气质优雅得让她无法将其跟赵绣香联想在一起的美妇。

  「赵夫人……」她恭谨的弯腰欠身。

  「欸,」赵窦贤容伸手轻扶了她一下,温柔笑说:「不必如此。」

  兔儿疑虑不安的看着她,「夫人找我是为了……」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她歉然笑叹,「听说绣香动手打了你,是吗?」

  兔儿不知该说什么。

  励家跟赵家是世交,赵绣香又是老夫人属意的未来孙媳妇,想必身为母亲的赵夫人应该也十分乐意得到励守峰这样的乘龙佳婿。

  赵夫人在女儿动手打了她之后,登门道歉,为的是哪桩?

  「绣香自幼备受骄宠,因此养成了刁蛮任性的坏性情,她十分爱慕守峰,才会对你产生妒意。」

  闻言,兔儿微怔。赵夫人知道励守峰跟她互有爱意?

  「守峰一直当绣香是妹妹,一切都是绣香自己一厢情愿……」赵窦贤容说话的同时,两只眼睛正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兔儿。

  在她眼里,兔儿是个有着清灵秀逸容貌的女孩。她目光澄澈,虽出身贫寒,却不畏缩。

  「守峰会喜欢你,我一点都不意外。」赵窦贤容目光温柔道,「你确实是那种会吸引他的女孩。」

  兔儿讶异,「赵夫人不认为兔儿身份低微,配不上少爷吗?」

  「一点也不。」她由衷地说:「事实上,我得你们十分登对。」

  兔儿惊疑的看着她,难以置信,「赵夫人,您……」

  赵窦贤容轻轻执起她的手,而此举让兔儿的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

  赵夫人的手温柔又温暖,透过那指尖的接触,她感受到她满满的善意。不知怎的,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守峰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一旦打定了主意,做了决定,就不会退缩。」她唇角轻扬,「我相信他对你亦是如此。」

  「赵夫人……」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但她真的忍不住眼泪。

  见她掉下眼泪,赵窦贤容的胸口不知为何一紧。「孩子,你怎么哭了?」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突然……」兔儿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好尴尬的笑着并抹去泪水。

  「来,别哭。」她凝睇着她,「你真的叫兔儿?」

  兔儿抹去眼泪,「是的,赵夫人。」

  「你父母为什么帮你取了这么有趣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颈子后面有个红色的兔子胎记。」她直言。

  闻言,赵窦贤容和在她身后的奶娘都陡然瞪大眼睛,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红色的兔子胎记?」她微微颤抖着。

  兔儿未察觉有异,只是下意识的将头发撩开,「嗯,就在这里。」

  说着,她稍稍侧身,赵窦贤容跟奶娘都同时看见她颈后那熟悉的印记。

  「小姐,那……」奶娘激动地唤道。

  赵窦贤容以眼神制止了她,奶娘点点头,闭上了嘴巴。

  「兔儿,你爹娘呢?」又问。

  「我爹娘在我还在襁褓中时被盗匪打劫杀害,幸好我养父范老爹救了我……」虽不知赵夫人为何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兔儿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听了兔儿的话,赵窦贤容倒抽一口气。

  那兔子胎记,还有爹娘遇害的事情,让她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女孩就是她当年不能留在身边的私生女。她原以为女儿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老天垂怜,让她得以在活着的时候再见到这可怜的孩子。

  看着兔儿,她泪如雨下,不能自己。

  「赵夫人?兔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看她对着自己掉眼泪,兔儿疑或地问。

  「不,我……我只是听了你的身世,觉得不舍。」赵窦贤容缓缓的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兔儿的脸颊,「孩子,你吃了很多苦吧?」

  当她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兔儿感觉到她的指尖在颤抖。但她的手好温暖、好温柔。她未长记忆就没了双亲,虽然范老爹疼她,她却不曾感受过母爱。

  她想,被母亲疼惜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兔儿不苦,范老爹视我如己出,虽然日子穷,但是我们一家子很快乐。」兔儿怯怯的看着她回答。

  赵窦贤容泪出带笑的瞅着她说:「是啊,我看得出来那位范老爹将你教养得极好。」多想告诉兔儿,她的母亲没死,她的母亲就在她眼前。

  但她不能认,因为这是个她必须带进棺材的秘密。

  当初计划着先将孩子送至乡下,待她长到十来岁,再以依亲为由接回家中。没想到造化弄人,竟让她们从此分离。

  可想想,老天爷待她不薄,让她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女儿出现在她面前。

  「兔儿,我一见你觉得欢喜……」赵窦贤容以巾拭泪,笑视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收你为义女,如何?」

  「赵夫人?」收她为义女?她们素昧平生又初次相见,她竟要收身份卑微的她为义女?

  「你不乐意吗?」赵窦贤容微蹙眉头,有点落寞。

  「不,不是的,兔儿受宠若惊、不胜惶恐……」

  她握着兔儿的手,紧紧的捏着,像是担心一松手,兔儿就会飞回月宫去。

  「答应我吧。」她殷切地要求,「若你愿意,我立刻就跟我姨娘说去。」

  「赵夫人,我……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她,「我只是个卑微的丫鬟。」

  赵窦贤容摇头轻叹,「千万别那么说,你一点都不卑微……」

  一旁的奶娘上前一步,「是啊,兔儿小姐,你就答应我们家小姐的请求吧。」

  看着眼前温柔又亲切的赵夫人,兔儿内心有着复杂的情绪。

  她想要有个母亲,如赵夫人般。但,合宜吗?

  「兔儿,答应我吧!」赵窦贤容近乎哀求地道。

  迎上她湿润的、温柔的、期盼的眼神,兔儿拒绝不了她。但这件事,真过得了老夫人那关?

  听到赵窦贤容欲认兔儿为义女时,励老夫人真是既震惊又狐疑。

  但即使心里满是疑窦,还是拒绝不了态度坚定的她。

  当然,听闻此事,最为高兴的便是励守峰。

  就这样,兔儿成了赵窦贤容的义女,并至赵府祭拜赵氏列祖,且拜会义兄赵天昊及义妹赵绣香。为了庆祝此事,赵窦贤容在府中设宴款待,列席的都是自己人,当然,励老夫人及励守峰都是座上宾。

  宴席上,赵绣香以缺席抗议,但还是阻止不了此事的进行。

  甚至结束后,赵窦贤容还邀请兔儿在府中留宿。

  应是环境陌生,兔儿直到深夜还无法入睡。她起身至园中散步。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令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离奇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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