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普通啦。」
又是那两个明明够普通,但被她说出口,却让人心底泛寒的词。「怎么个『普通』法?!」
「就……快瞎了。」
「快……快……」池静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全。
「就是快瞎了。」刘莲又再强调一次。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不信怪力乱神,可这几乎和他梦境吻合的事……为什么会让他这样心惊胆跳?「刘苔发生了什么事?」
「她发生的事和她的工作有关,对你这凡事讲科学的人来说是很怪力乱神的,你确定要听?」
池静眉宇深锁。「她的老师呢?她不是有个号称神算的老师?他连自己的徒儿都救不了吗?」
刘莲凉凉的开口,「你都将风水堪舆视为怪力乱神,怎会相信风水师的能力?话又说回来,再厉害的神医都会医死人,神算又岂会没有无法避开的事?更何况……即使有法子避开,也得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大势去矣。」那煞穴是凶险,可以大姊的能力会避不开?
刚开始大姊用的方法似乎对了,情况明显转好。可后来又渐渐变糟,尤其近日,情况很不妙!难道是有什么「外力」介入吗?真是如此,那可比纯风水上的问题更麻烦!
在她的想法,与其用原来方法一无进展,有个魁星丈夫可用,就不晓得大姊在坚持什么!
池静不由得想到刘苔先前看的结婚吉时。那件事和这事情有关吗?「这个月阴历的十二日……」
「她就是在那天出事的。原本,她只要在那天有件大喜事……例如刚好结婚,她就可以避开这个劫的,可惜啊可惜……」
她是因为想避开这个劫,才提在十二日那天登记结婚的吗?可那时,他却拒绝了。池静浓眉拢近。「看医生了没有?别尽往这些没根据的事情上想,也许只需挂个眼科……」
「看了两三个所谓的名医皆束手无策,更解释不出何以她的视力一日比一日衰退。」刘莲笑了笑,「要我申请诊断证明给你看吗?」
「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用了吗?」他当然还是不信那些提不出证据的事,可这件事却在他心上压了个大石。他在意刘苔怎么想他这个人?
一个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的可恶男人。
他记得登记结婚那日,她脸上全然找不出一点喜悦,而她所说的每句话……
……结婚后我们依然分住两处,比照婚前的模式。这桩婚事只是在完成池老爷的道愿,无关咱们俩的私谊。真论起私人情感……这世上找不到像我们两人如此没有交集、比我们更不适合的人了。
这些话在当时让他火冒三丈,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令人如此难过。当刘苔执意分住两处时,是不是同时也筑高心墙,把他踢出她的世界?
「方法嘛……在你所谓的科学内无计可施,我们也只得在科学外求方法喽。」这话直酸他,他岂会听不出来?
「你说说看。」
「大姊的老师说,你天生好命格,既是魁星又带福禄,磁场之好万中选一、阳气重,鬼神难近。」
这只是「开场白」,他知道。不过,因为不知道所谓的「科学方法外的处理方式」,浓眉忍不住皱了起来。「然后呢?」
刘莲一笑。「万中选一是难得,可这世上的人又何只几亿几千万?也就是说,这法子也不是非得要你不可。」她有些有意无意的挑衅着某人的敏感神经。
「那又为什么找上我?」一股气闷得很,说得好像他的被取代性极高。
「因为你是和我大姊登记结婚的人,有些事还是得让你知道。」
沉闷的情绪转成恼怒,池静心里不痛快起来。「如你所说,我们只是『登记结婚』,而且婚前就协议各过各的,你今天来找我的事,不是多此一举了。」
她仍是不愠不火的一笑。「这样啊……看来大姊还真对了。」
池静忍了忍,口气不佳的问:「她又说对了什么?」
「其实这一趟我是瞒着大姊来的。她出了事,并不打算告诉你。要是她知道我来找你,一定很不愉快。」
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刘苔还不打算让他知道,她倒是把他这「丈夫」遗忘得很彻底。「哼!」
「那好吧,告知的部份我也算告知了,之后有什么话传到你耳边,可别事后发飙哦。」
「等等……你告知了我什么?」老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仔细的过滤回想,刘莲告知的事情中,有哪件会导致他发飙?有吗?有这样的事吗?
「我告知的事不少啊,例如,我姊快看不见了。」
「然后呢?」
「救她的方法需要一个阳气重、八字重的男人。」
池静深邃的眼眸微眯了一下,抓到关键字眼……需要一个阳气重、八字重的男人。需要?那个男的如何被需要?莫名的,一堆由没营养的电视剧、报纸、八卦杂志看来的,什么采阳补阴、阴阳调合、欢喜佛上身……全浮现脑海。
一股酸气冒了上来。「请教一下,那个阳气重、八字重的男人需要做什么事,才能让刘苔的视力恢复?」
「侍寝。」
「什么?」
「咳!就是陪睡的意思。当然啦,能二十四小时都绑在一块是再好不过了。」
池静一双眼瞠大的表达着讶异,渐渐的微眯了起来,几乎要从缝里喷出火焰。修长的大掌往桌子一撑,「……这怎么可以?!」
第5章(1)
被往生者墓穴的煞气所伤,刘苔事先虽然有所防备,仍低估了它的严重性。
因事先有防备,煞气在当下只让她感到一阵晕眩和刺眼,没有立即失明之虞。只是在四十九日内若处理不当,所余气场让煞气包围吞噬,后果则不堪!小则失明失聪,大则恐危及性命。
事发至今已第二十天了。她的视力逐渐模糊,尤其近几日更是严重到仿佛置身浓雾中。熟识的人明明就在几步外,她却只能由形影做判断!
她当然知道事情不能再等闲视之,也用了自己知道的、可行的方式处理,一开始是有其成效,只是后来……怎么反而更严重了?
她想到要找上等、且必须阳气极重的魁星命格已有难度,两人又要长时间生活在一块!这世上去哪里找这样能配合的人?
当然是有一个人,只不过她和那一位关系弄得很僵。更何况登记结婚当日,她的分居互不干预的宣言犹言在耳,她也拉不下脸请求。
不信怪力乱神的池静,这样的事不肯伸出援手也就算了,也许还会说些嘲讽的话。这也就是,即使有这样现成人选,她却想都没想过他的原因。
刘苔将脸整个埋进水里,温热的水在这样略有寒意的初冬让人浑身舒畅。在水中睁开了眼,她看着同样放置在水中的手……没有?!没有看见手……一片黑压压的!
为什么看不到?!方才不是这样的!
吃了一惊的她将脸抬出水中,把十指拿到眼前又晃了晃。没有,还是没有!看不见十指的惊慌让她有些无措!她小心翼翼的踩出浴缸,一脚踩在药皂上,身子不受控的滑了出去……
外头的人听见浴室里传出一声低呼后,接着有一些瓶瓶罐罐打翻,之后则是低低的申吟聋傅出来。
刘苔玉体横陈的躺在浴室的磁砖上,疼痛让她一时没法子起身……
忽然有人急忙的打开浴室门冲了进来,眼前的状况让池静尴尬不已。
一张小睑皱得像揉过的纸团,刘苔微喘着气低低的说:「莲吗?嘶……扶我起来,我的腰可能受伤了,自己没法子站起来。」
说完,就有一双修长的手将她扶坐了起来。
奇怪……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你不必太担心,我没事,瞧你抖的。」
二妹这几天回来陪她,小妹到美国去,刘德化八字太轻,她怕他受累,短时间内要他先别「上班」。因此出现在家里的,只有二妹了。
她依常理推断是如此没错,却万万没想到刘莲会找上池静,而且很「阿莎力」的将看顾大责交到「姊夫」手上。
刘莲给了他钥匙,说她这几天很忙,希望可以请他帮忙看顾大姊,说真的,他很想拒绝,也不习惯照顾人。可下了班,他还是开了车过来。
都晚上八九点了,整栋屋子除了一楼神明厅的两盏莲花灯外,就只有二楼的某间房透着亮光。
他进了房间没看到刘苔,和主卧房以着一扇门相通的另一个空间传来水声,想她应该是在洗澡。
刘苔的房间果然如他所预测的四个字……乏善可陈。较一般年轻女子的房间,这里更像男人的房间,而且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房间。
一张原木大床,原木地板、两张明式太师椅和一张四方桌子,再来就是书柜,满坑满谷的书!她的房间如果没有那张大床,倒像是图书馆一角。
书柜上陈列的书大多和她的工作有关,走近要抽出一本来看时,突然听见刘苔的尖叫声传来,他顾不得太多就闯入浴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