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害怕和无助的心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那栋楼真有这么邪门吗?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执意进行到底,可现在,如果刘莲真的又因为他而受伤,那他这一次是小伤,之后呢?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出了大事……
叹了口气,他有些让步的意味。
“没有什么在情和理之间取得平衡的方法吗?”大楼是利达的,旧了要拆,他是站在一个理字上,可要请那些“朋友”走,顾及他们的想法,那是站在个情字上了。
“我可以试试。”不见得能处理,但谈判的能力还是有。
“你?不行!若是和人谈事情,苗头不对的话我还可以替你挡上一挡,可是对象是鬼,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太危险!”
刘莲一笑,“玹烨,那栋楼的问友其实算得上友善,不是什么恶鬼。”就她的感觉来说,有时鬼比人讲理呢!
“每个去探勘的人都出事了,这样还不够坏?”
“若你已经住在一栋房子里几十年,有一天,有个人说拆就要拆,一点也不跟你沟通,甚至不顾及你的心情,你气不气?会想表现友善?”
蓝玹烨沉默。
“那些朋友是有些顽皮,可不曾真的闹出什么大事,反而还会帮忙做好事,像之前十七楼有个孕妇生了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那个孕妇的丈夫外出工作,孕妇可能出了什么事提前早产,是我听到他们焦急讨论着不知道要找谁帮忙,我才知道要去帮忙的。”
“你去沟通后要是他们还是不愿意离开,执意作对呢?”他有点被打动了,但还是担心。
“不会有那样的事,那些朋友如果没有很深的执念,不会流连在这人世,而有执念的必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只要肯帮他们一把,一切都能解决“好吧,我承诺,如果真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帮忙的。”
刘莲微笑的看着他。
“烨,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帮他们。”
“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沟通呢。”
“会的。”刘莲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猜,想要惩戒铁齿蓝玹烨的那几个朋友一定躲在哪里听他们的对话,当他们知道蓝玹烨要让步后,一定很显意沟通的。事情能有转机,她真的很高兴,原本以为以蓝玹烨的强硬性子、眼见为凭的臭脾气,拆楼的事情八成得和那些万年住户杠上。
她想他会如此快的让步,也不是真的相信神鬼之说,而是因为她受伤,他才愿意让步。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等把大楼的事情处理好,你也该由公司当我的秘书了吧?”
“咦?”
“当然,除了秘书外,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当蓝玹烨的夫人。我希望你能全选,择一也可以接受,但不可以什么都不选。”
刘莲看着他,虽然害羞,可是,还是忍不住笑了。
“老板说的是,你说什么都好。”
尾声
一个下着毛毛雨的阴雨天。
蓝玹烨撑伞陪同刘莲走进带了些寒气的大楼。说也奇怪,自从刘莲和这栋楼层的万年住户沟过通,每替他们完成心愿后,感觉上这整栋楼好像就没那么森冷了,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冥冥中真有这么回事,让磁场变得不同了?
在大楼动工拆除前夕,蓝玹烨提议再陪刘莲过来走走。
才进了大楼,搭上了电梯,刘莲的眼眶又红了,虽然事情都结束了,但她一想到那些她戏称的“万年住户”,心头仍有满满的不舍。
“你啊你,之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重感情的人。”
之前,每处理一桩,就着刘莲泪眼汪汪的哭一次,她之前和这些“朋友”虽然没见过面,可她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何况这些朋友还很有义气的替她赶走那些爱慕者。
当了这么久的邻居,有朝一日全离开了,她自然很难过。
蓝玹烨八字重,无法听见什么,更别说看到什么,万年住户的事,他都是听刘莲说的,可他从来不会认为这是她在自导自演,毕竟在陪同她完成那些朋友的心愿时,遇过太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刘莲说,老是在抢饭菜吃的那家子,共有一对夫妇、两个小孩和几个朋友住在这里,他们的小孩就是常霸占电梯,让电梯老是出问题,要不就是每层都停的问题来源。
这栋楼在建成大楼之前是眷村,那对夫妇是由对岸过来的,那时他们和家中老父老母说好,他们先过来安顿,之后就回去接他们,这之间还通过两次书信,信中还寄了几张这边用的钱给两老看看,可谁也没想到,后来政局动荡,从此再没能回去。
再之后,这家人和邻居在一场大火中全数丧生,在眷村改建后,他们家的位置刚好就是这栋楼的一部分。他们不肯离去的原因是,几十年过去了,明知道家乡长辈只怕都不在了,可因为刚过来时曾写信给寄住在亲戚家中的老父老母,心中还是有所期盼,如果哪天有机会,天见可怜的,一家人可以再团圈,老父老母也好找到地方。
刘莲问男主人的名字,他说叫危力衡,又问可记得让老父母寄住的亲戚叫什么,今年约莫几岁等等。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飘洋过海,还真的找到那户人家。
当年还是壮年的亲戚,现今都已八十几岁,一听说危力衡一家的际遇,十分难过,拿出老夫妇生前交给他的纸币,说老夫妇到死都还期盼能见儿子一家,还嘱咐如果有可能,盼能合葬。
刘莲自然愿意替他们完成心愿。
之后则是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她是感情不顺遂自杀而死的,因为死后觉得愧对双亲,一直不敢回去,鬼魂就一直留在这里。
后来也是刘莲找到了大美人的家,说明了来意,由大美人的父母亲自来引魂,才完成这件事。
最后则是喜欢卷卫生纸的老婆婆。她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她在等人。
等谁?刘莲问。
一个约好要私奔的人。
老太婆说她每天都到约定的地方等,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个人一直没来。后来她住的眷村改建,她还是租了间房继续等,就怕他找不到她,直到她老死。她说,那个人是个说一是一的人,不会骗她。
执念如此深,刘莲只得试着帮她。她问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生辰八字,替他卜了卦,卦象一现,刘莲的脸色难看。
老婆婆忙问:“他、他现在、现在……”
“他死了。在十九岁那年就往生,是车祸、横死。”
老太婆吓了一跳,连最爱玩的卫生纸都不卷了,呆着脸喃喃道:“十九岁吗……原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老太婆在十七岁那年就知道心爱的男人在赶着赴约时被车辗毙,可因为她疯了,所以每天都还是去等那男的,一直到她死去。
成了鬼之后,因为那男的没来找她,所以她还是不愿相信他死了。
后来刘莲请刘菡帮忙,施了点小法找到那男的。几十年过去,那十九岁的纯情少年郎依然在当年事故的现场等着,为的就是等情人清醒,接受他已经不在的事实,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可惜的是,一直到死,她都没清醒。
一个一直到死都等着对方,一个即使死了也还在等对方,这样的执着深情让刘莲的眼泪不停落下。
横死者除非有人超渡,否则无法离开出事地点。也实在是因为那男的很是痴心,受到神的怜悯,这才没强行要他去投胎,就让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在那里等着。
为了完成老太婆心愿,她施着法,撑着黑伞在阴时阴日让两人见面,“祖孙”组合的恋人看得刘莲一阵心酸的猛掉泪。
终于,所有“朋友”的愿望都完成了,消了执念肯去轮回。大楼之后有再请人探勘,不曾再出事,一切皆准备就序,择日就要动工拆除了。
动工前夕再来看看这一房子,刘莲有太多的感触。
她有好多好多的喜怒哀乐都是与这栋房子一起度过的,一刚开始搭电梯,总要发顿脾气、有“人”会趁她不在家时偷用她的厨房、偷用她的香水,把卫生纸卷了一地。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又来了。
“再见了,我的朋友。”
两人一起走走看看后,携手走了出去。
突然,刘莲注意到蓝玹烨小指上的戒指又戴了不同款,忍不住笑骂,“先生,你真的很闷骚欸,一堆尾戒,经过上一次的风波还没学会教训啊?”上一次因为他把“榴莲戒”换成别的戒指,造成了误会,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某人的烂设计让那颗榴莲时不时刮伤小指,这才没带在指上改串在胸前。
“尾戒随时可换,无名指上的同一款戴一辈子就好!”替刘莲拉开车门,自己再绕往另一边上车。
刘莲甜甜的笑了。
蓝玹烨说:“爸爸和妈妈前几天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婚事订一订。”老爸对蓝罗两家的婚事本来就没有非要不可,当初会坚持的原因,与其说希望两家交好,不如说他是怕他去处理那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