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礼拜的深思,想清楚自己的决定是为母亲着想,即使会换来一句“不孝女”也认了,乔之容不再退疑的找上母亲,准备连行规劝,可是才刚刚破题,原本还喝着花茶品尝蛋糕的悠闲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你疯了吗?哪有儿女鼓励父母离婚的?”乔母激动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因为撞到前面的茶几,震得茶杯里面的花茶都洒出来了。
“是啊,做儿女的怎么可以鼓励父母离婚呢?可是,看妈守着一个只会用言语伤害、从来不给你好脸色的父亲,我会心疼、会难过。”
“我无所谓。”
“妈是真的觉得无所谓吗?”她不相信,不管多么爱一个人,若是在此人眼中,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可书,再深的爱也会在时间流逝中消磨殆尽。
“无所谓,这种日子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可以改变,若真心为自己好,根深抵固的习惯都改得掉。”
“可是,我不想改变习惯,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啊。”
她的内心顿时生起一股无力戚,早知道说服母亲并不容易,可是她相信母亲至少不是一个宁可关在牢笼里面的笨蛋,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妈觉得自己快乐吗?”
“快乐太奢侈了,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觉得自己快乐。”
“我同意,快乐确实很奢侈,可是,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模式一点都不快乐,难道不想改变吗?”
“改变就会带来快乐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像个可怜虫一样守着一个破碎的婚姻,只要勇敢走出去,世界会更宽阔,一定可以寻找到让自己活得更快乐的生活模式。”
“没错,我是个可怜虫,守了很久,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可是,我都忍了那么久了,绝对不会成全他们!”乔母越说越激动,满腔的忿忿不平瞬间倾倒而出,二十几年来,她可以咬着牙苦撑下来,是因为相信男人在外面坑过之后,终究会回到家,唯有守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忍了那么久了……她突然明白了,母亲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也不希望他们过得好。“这是何苦呢?不如放自己自由,去过一个全新的生活,这不是更好吗?”
“你不懂,我一辈子都奉献给家庭,现在又没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一旦离开这个家,你要我怎么过日子?”
“你可以去学东西,寻找生活乐趣,不要担心日子过不下去,我本来就计划下个月开始给你生活费。”
顿了一下,乔母的口气明显软化下来。“那也不需要离婚啊。”
“离了婚,你才可以真正重新开始。”
“没有离婚,也可以重新开始。”
“没有离婚,你就不会跳脱原来的生活模式。”
“我现在不就跳脱原来的生活模式吗?”
“表面上,因为你离家出走,不再跟父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看似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是事实上,你还是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日思夜想盼着他回心转意,盼着他来迎接你回家。”看到母亲一副被人看穿心事的狼狈样,她不禁叹了一口气。“欺骗自己,说你已经跳脱原来的生活模式,这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态哀。”
半晌,乔母全身软趴趴的坐回沙发上。“我真的很不甘心。”
“妈可以继续不甘心,守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可以选择放开手,给自己一片自由的天空。”
“答应离婚,我就彻底输了。”
“这一刻看似输了,可是下一刻,说不定你会变成赢家,决定输赢的关键不在于你做了离婚的选择与否,而在于你如何面对往后的人生。”
乔母沉默了下来,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妈,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抉择,别急,慢慢想,什么才是真正对自己好,你……”这个时候,乔之容的手机传来收到简讯的声响,只好暂时将嘴边的话咽下,拿起手机检视简讯内容——
我在上次刘阿姨跟你见面的咖啡馆等你,快一点,别让我等太久了。
父亲?他找她千么?她不自觉的轻更眉头,父亲找上她总觉得下是好事。
“是谁?”乔母好奇的望向手机,想看清楚简讯的内容。
“……电信公司,通知这个月账单少于三百五十元,这一期不会收到账单。”她连忙跳出简讯的画面,将手机收回口袋。
“你的电话费那么少吗?”
“我很少讲手机。”以前确实如此,近来因为严朔喜欢用手机跟她情话绵绵,而她也开始习惯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加班、几点回家,手机费用当然也就暴增。“妈再慢慢想清楚,我有急事,得回去了。”
“你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吃晚餐吗!”乔母近来越来越害怕寂寞“忍不住伸手拉住女儿,希望她可以多陪自己一会儿。
“对不起,临时有急事,我改天再降妈吃晚餐。”她狠心拉开母亲的手,如果她继续待在这里,不赶过去见父亲,他会直接用电话追踪她,那就不好了。
“怎么会临时有急事呢?”
“妈,我会再打电话给你,拜拜了。”她连扮拿着皮包起身离开。
虽然坐在对面的人是父亲,可是对她来说,却好像陌生人。
是啊,父女两人本来就不亲近,她嫁人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她不可能回娘家,而她的理由名正雷顺——因为课业忙碌,有太多东西要学习了,她没有时间。
父亲外面有女人,又不看重女儿,当然不在乎女儿有没有回娘家,所以四年下来,父女之间的关系当然更淡薄了。
“爸爸有事找我,最好事先通知,这么突然,如果我有事不方便出来见面,你可能会白跑一趟。”乔之容的口气客气到近乎生硫。
“你不是闲在家里当贵妇?”乔父的姿态比较像是自己口中的责妇。这也难怪,他认为女儿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全是因为他这个父亲的功劳。
“今天原本要陪妈妈吃晚餐。”
“你跟她谈过了吗?她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明知道父亲在问什么,她就是不想直接回答他,她会劝母亲离婚,并不是因为他的威胁。
“她要不要跟我离婚?”
“爸爸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乔父瞬间变了脸,嗓门自觉的变大。“如果我很自私,老早就离婚了,不会拖廷到你大学毕业。我可怜她,等到女儿有本事照顾她,这对她不算是仁至义尽了吗?”
“你在外面有女人,难道不觉得对不起妈妈呜?”
“我和你母亲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父母起哄才在一起,又因为一次喝醉酒,不小心怀了你,两人才不得不结婚。当时,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一辈子的挚爱,我是真心想跟你母亲过一辈子,岂知,你还没生下来,我就遇到小燕,一见钟情,再也分不开了。”
地懂了,父亲对她的爱何以少得如此可怜,不全是因为父亲重男轻女,而是地的出生原本就不受欢迎……更严重的说法是,地的出生迫使父亲进入一个不情不愿的婚姻。
“不爱她,就不应该招惹她夕不去招惹她,就没有责任的问题,而今天,就不会沦为负心汉。”她可以理解父亲的心情,但这并不表示她认同他的做法。他有选择的权利,但因为做了错误的选择,只好付出代价,这不是一句“迫于无奈”就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
“你在教训爸爸吗?”
“我说错了吗?这不是面对感倍应有的基本态度吗?”
“不管你说什么,我跟你母亲一定会离婚。”
“我不在乎你们会不会离婚,我只在乎怎样对她比较好。”
“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谈了?”
“妈妈为了这段婚姻付出大半辈子的心血,这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事,爸爸应该多给妈妈一点时间。”
“我喜欢速战速决。”
这一刻她有一种荒谬到想放声大笑的感觉,过去没想过速战速决,如今跟外遇的女人在一起二十几年了,才想速战速决恢复单身,这不是很不合理吗?她不是笨蛋,不难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过去碍于建立人际关系,而且才刚刚迸入大学任教,不能背负抛弃糟糠之妻的罪名,现在各方面的关系都稳固了,离婚就算会招来闲言闲语,也不至于让他的地位瓦解。
“那个女人已经等你那么久了,不差这一点点时间。”
“难道她要考虑个一年半载,我也要等吗?”
“一年半载又如何?”
“你以为用这种借口拖廷,我们离婚的事就会不了了之吗?”
“爸爸会不了了之吗?”
“我们一定会离婚,而且一个月之内会力妥离婚手续,你若没办法让你母亲在这段期间内点头离婚,我还会告诉严女婿,当初是你设计他、让他姿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