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她的镇藩哥,而是她思慕爱恋的男人。一直以来被困在囚笼里的她,唯一仰望的、期待的人,只有他。
她原以为那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望依赖,却不知爱苗早已在她心底萌芽生长。然而她身分低微,又是守寡未及七年的寡妇,能对他说什么?又能奢求什么?
「要与镇藩哥成亲的姑娘一定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吧?」说这话,她心如刀割。
「她是春水城尹府二小姐。听说她知书识墨,又有倾城之貌。」
「是吗?」她不敢抬起脸,只能低头笑说:「她跟镇藩哥一定很相配。」
雷镇藩看着仿佛深受打击却又强颜欢笑的她:心里已有了底,但是,他还是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
「香衣,拾起头来。」他说。
她强自镇定,在缓缓抬起脸前,尽已所能的挤出一抹笑。迎上他幽深的眸子,她的心隐隐颤抖着。
「你……愿意祝福我?」
「是、是的,当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掐住,痛得她几乎要放声大哭。
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痛,不管是被打还是被骂,她都不曾如此痛过。
「是吗?我明白了。」说罢,他站了起来决心祭出最后一招——
转身,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步向门口的背影,香衣的心急了。她不会再见到他了,他走了之后,就是别人的夫君,再也不是她的镇藩哥……
她知道自己该认命、知道自已没资格奢求,但她不想失去他啊。
这一念头刚窜过她脑海,她已起身追了上去,在他即将踏出房门前,双手用力的抱住他——
这一抱,雷镇藩的心安定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要,我……我不祝福你。」香衣泣诉自已此刻的心情,「我没力法祝福镇藩哥,我不要……」
雷镇藩想转身,但她阻止了他。
「不要回头,不要转身……」她将脸靠在他阔的背上,顾不得矜持及礼教,「要是看见你的脸,我怕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我设拥有过什么,所以就算是有人从我这儿抢走什么,我都不觉得心痛,可是……听到你说要成亲,我的心好痛、好痛……」
抛弃了羞耻心,她毫无保留的对他倾吐心声。
「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镇藩哥就是我不该奢求的……」她的声音颤抖而幽怨,「我真的……真的对你……」
话未说完,雷镇藩已转过身来,香衣惊羞的低下头,退后一步。
他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这些话不该由你来说。」抬起她泛泪的小脸,深情凝视着她。
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香衣心头一揪。
「香衣,听好了,」他说;「我雷镇藩除了你,谁都不娶。」
闻言,她一震,不敢置信,「镇藩哥?」
「我想知道你的心意,我得知道你跟我一样……」
秀眉一拧,她忍不住哭出声音,将脸埋进他胸口,「我跟你一样,一样……」
雷镇藩以脸颊摩竿着她的发丝,轻声唱叹,「香衣,我多么想现在就迎娶你进门,但我得顾及你的立场及杜叔叔的心情……待你二十,便已为书常守丧七年,那时杜叔叔依法得放你自由,而你也可以不必顾忌他人的眼光,正大光明的嫁给我,所以……请你等我。」
闻言,她微征,「等你?」
「是的。我决定投效四皇子麾下,讨伐暴虐不仁的二皇子。」
「什……」想到他从此要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她不禁心惊。
「家父已为我定了门亲事,我若不走,势必得迎娶尹二小姐过门,为了你我的将来,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他语意坚定道。
「可是那太危险了,要是你……」她忧急得眼又泛泪光。
「别怕。」雷镇藩一笑,「为了你,我无论如何都会活着回来,再说我的好发铁麒麟赠予我一把宝刀,有了它,我在战场上一定能如虎添翼、战无不胜。」
迎上他坚定的双眸,香衣知道他势在必行。
战场上,刀剑无眼亦无情,她实在不舍也不放心他投身军戎。但若他不走,便得娶他人为妻,那也是她不乐见的。
为今之计,她只有祈求上苍让他平安归来。
「镇藩哥,我会每天为你祈福的。」她含着泪由衷说。
「香衣,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雷镇藩轻捧她泪湿又发烫的脸庞,终于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倾诉他全部的爱意及别离的不合。
第3章(1)
雷镇藩在年前便带着简单的行囊及铁麒麟赠予他的虎彻,情悄离开了天麓城,投效在四皇子朱成晋麾下。
诚如铁麒麟所说的,虎彻是一把绝无仅有的神刀,每次一出鞘,敌人轻则重残,重则命丧。原本就拥有一身好武艺的雷镇藩,有了虎彻傍身,简直如有神助,无往不利。
一次又一次的两军交锋,他歼敌无数、立下战功,令敌军闻「虎」色变,甚至弃甲投降。他的晓勇善战及过人机智,得到四皇子的赏识及信任,最后更命他带领最精锐的部队直捣黄龙——京城。
参与两年多的征战,终于助四皇子拿下京城,驱逐称帝的朱成霄,但毕竞是同为皇后所生的兄弟,四皇子还是留下一条生路的流放了他,尊他为玺王,结束了他所建立的短短只五年光景的新朝。
四皇子即位后,论功行赏,封雷镇藩为「虎啸将军」,并如他所愿命其镇守国境以南的领土。
领命后,他迫不及待的南返天麓城,为的是迎娶他心爱的女子——香衣。
一进城门,城民夹道欢迎。原来他受封虎啸将军之事早已传回天麓城。
他返回家中向父母请安后,便立刻赶赴杜府。
一进杜府大门,由于杜修齐夫妇不在府中,便由王妈及一帮丫鬟们迎了上来。
「雷少爷……喔不,虎啸将军,真是恭喜你了。」王妈谄媚道:「雷将军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
「是啊,雷少爷,我们还听说——」
「香衣呢?」他不耐的打断她们,「她在哪里?」
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为何独不见香衣前来迎接他?难道她不期待他的凯旋归来?
「哎呀,香衣她呀……」王妈跟丫鬟们神情有异,欲言又止。
他警觉不对劲,「快告诉我香衣在哪里?」
「她在她的房间里。」王妈说;「她已经两个月下不了床了。」
「什么?」他陡地一震。
「是啊,她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一直咳一直咳,最后还咳出了血块来,大夫说她没救了。」秋桂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脸上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雷镇藩立刻迈开大步,就要往她的厉间去。
「雷少爷,你千万别接近她呀!」王妈赶紧拉住他的袖子,「那丫头是在青楼里长大的,搞不好染了什么肮脏病,要是传染给你可就不好了。」
他倏地回头,眼底迸出两道锐利的、仿佛要杀人的光芒,「住嘴,不然我就杀了你!」
王妈惊吓得连忙抽手的退了两步。
雷镇藩快步的来到香衣的房间,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令人闻了都快生病的怪味,而久已未见的人儿正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
「香衣!」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当他看清她的模样,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此刻床上躺着的是一名瘦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碰断她几根骨头的女子,她是香衣?
「不……这不是真的……」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冰冷的手。
此时,她慢慢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问:「谁?」
「香衣,是我,镇藩哥。」他的声音已便咽。
听见他的声音,她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庞上有了笑容。
「镇藩哥,你……回来啦?」说着,她流下了两行泪,「香衣……终……终于等……等到你了……」
「香衣,你别说话。」他眼眶泛泪,「我马上带你就医,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医好你的病。」
「不……」她咳了几声,「我已经……已经是入了鬼籍的人了……」
「胡说!」他强忍住泪水薄斥,「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我要娶你为妻。」
终究是自己的福薄,撑不来与他相爱相守一生呐……香衣泪水盈眶无奈的用她仅剩的一丝气力抬起手,但却无力触及他的脸。
他见状赶紧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颊边。
「镇藩哥的……恩情,香……香衣只有,一来生再,一再报了。」
「不准!我不准!」他再也忍不住的流下眼泪。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今,他深刻体会。
香衣心疼不舍的安抚,「别……别为我……伤心,我……我今生能得你所爱,已死……死而无……无憾……」
除了书常,使从小孤苦零丁的她,有了亲人般的短暂幸福陪伴外,就是他对她付出兄长般的关怀照顾,让她活在现实艰苦的人生有了坚持下去的渴望。
身世飘零的自己,此生能得到他应许的爱,真的够了,即使无法陪他到白头,她也无怨无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