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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修将她异样喜悦的表情收入眼底,却不动声色慵懒的打着酒嗝,「小心点,一般我是不让人碰的……」

  冰丽轻轻摸起那平整的画纸。谷爷说藏宝图就藏在里头,是在哪儿呢?

  不对,藏宝图藏在哪不是她该关心的,既然画都在她面前了,她得快点带画逃走才行!

  她目光梭巡四周,就见兰修不知何时背对着她看画,她心里忖道:对不住了。

  然后轻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欲劈向他的后颈……

  岂料,兰修竟在这时候像酒醉踉跄地往右倾斜,让她扑了空,更糟的是,他摇晃的身躯还撞上了右方矮桌上的花瓶,当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划破宁静的夜时,心头的不安瞬间吞噬了她,听到侍卫赶来的足音,脸色更刷地一白。

  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一刻,她被兰修拖出画室,力气极大,加上她怕自己挣脱反而可疑,只能任凭他把她带走,眼睁睁的看着那幅崔正棠的画离她愈来愈远。

  「盈儿,你没受伤吧?」

  抬眼望入兰修氤氲着醉意和担忧的眸,她回过神,只能苦笑道:「没有……」二十多名侍卫已拿着火把守在画室外,连凌琼一也匆忙赶来了,人数之多,让她不敢硬碰硬,只能看着其中一名侍卫在扫好花瓶碎片,任由兰修将两扇笨重的门锁上,把钥匙收入怀里。

  她敛下眸,决定另找方法偷画,并没发现兰修开门、关门等繁琐的动作俐落得很,不像喝醉之人能做的事。

  请侍卫帮忙将兰修扶回房后,兰修像是真的累了,躺在榻上就睡着了。

  ****

  冰丽也累了,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天啊,就差那么一步就得手了,都被这家伙破坏了……可恶,还睡得那么香甜!她恨恨地想。

  对了,刚刚瞧见画室的钥匙被他收在衣裳的暗袋里,何不趁他睡着时再去呢?

  脑中一生起这念头就不想再拖延,她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留在王府里。

  「王爷,让盈儿帮你宽衣……」她轻唤着他,见他没半点回应,确定他早睡死后,她大胆拉开他的衣服,将手探进衣内的暗袋里找钥匙,却猝不及防地抚上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居然比她想像中结实……

  吓!她在想什么!冰丽甩甩头,专心翻找着,很快便从暗袋中找到一支钥匙,怎知还来不及下榻,兰修竟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甚至将脸埋入她颈窝里。

  她惊骇地张大美眸,脸蛋染上一抹又气又羞的潮红。她不是没被男人抱过,但像这样结结实实的贴在一块,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任那刺鼻的酒味钻入鼻里、被那男性灼热的气息彻底淹没的,还是第一次……她、她快疯了!这家伙是真的睡死了,还是装睡想轻薄她?

  「好喝……酒好好喝……」

  冰丽在听到他咕哝说着梦话时,松了口气。

  她暗自施起内力推开他,一滚回榻上,兰修马上瘫成大字型呼呼大睡。

  「呼……」冰丽握紧手必的钥匙,只觉得这男人醉了比清醒时还难应付。

  她在一旁等候一会儿,确定他熟睡了,才悄悄离开房间。

  门一关阖,兰修马上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眸锐亮得很,不似醉酒之人。

  「姑娘家的身子都那么香、那么软吗?」他低叹着。原本只是想捉弄她,不让她太轻易就取得钥匙,才会翻身压住她的,岂知压着压着他竟不想起来了,心头竟生了邪念,想多享受她的软玉温香久一点……

  怎么搞的,人家可是个洁身自爱的姑娘,是想被当成登徒子啊?

  兰修自嘲的笑,同时觑向门口,双眼微微一眯,流露出狡诈之色。

  她在他身上摸了钥匙就走,想必是因方才他的破坏而失手,导致她沉不住气地想马上回去偷画。

  那么,她要是知道他是故意开锁给她看,还在侍卫扶他回房时,交代他们别巡逻画室周遭,就是等着她自投罗网,她会不会气到疯掉?

  光想他就兴奋得心脏猛跳,好想被她那双灵秀的眸狠狠地瞪上一眼啊,那生气蓬勃的样子肯定美极。

  现在他只要走去画室,就能当场逮着她这个大胆偷儿,但他不想太早去逮她,他想稍作等待,顺便让她这个偷儿心惊胆颤,好让她日后不敢再小看他湛王爷……

  「琼一。」

  他轻轻一唤,守在外头的人无声息的进了房里。

  「王爷有何吩咐?」

  「帮我到画室招呼客人吧。今天喝了不少酒,我要先睡了。」他闭上眼,唇边仍勾着充满兴味的弧度。

  ****

  岛漆黑的夜里,没碰到侍卫巡逻的冰丽轻轻松松来到了画室外,她用兰修的钥匙开门。眶!极细微的一声,门开了。

  她很快进了画室,关上门,从衣襟里取出准备好的火摺子点燃蜡烛,开始找起画来,她有记住那幅画的位置……找到了!

  冰丽喜悦地快步朝画走去,背后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道落锁声,蓦地,她背脊一凉,脸上更泛着冰冷的白。

  怎么回事?她奔到门边伸手推门,竟丝毫不动,已被人从外头锁上。

  「盈儿姑娘,王爷请你早点歇息,别挣扎了。」门外传来嘱咐声。

  冰丽认出外头的声音主人,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面临了什么困境。

  她……她被囚禁在这画室里了!兰修早知道她要偷画,甚至吩咐那个叫凌琼一的人锁住门,活逮她!

  那么,兰修方才就是假装喝醉了,也假装站不稳的赖在她身上、故意说要带她去看画,亲自开锁给她看、闪开她背后的偷袭,还顺势摔破花瓶好引大批侍卫来,最后,让她轻易摸走他衣里的钥匙……那压在她身上八成也是故意的,好大吃她的豆腐……

  「混帐湛王爷!」秀美的脸扭曲着,她双目迸出怒焰,恨不得一拳揍向兰修。

  恐怕连在酒席上,他在她面前斯文儒雅的模样也都是装的,还故意演出一出不受她勾引的呆头鹅戏码要她!

  可恶!她真是太轻敌、太得意忘形了,才会被个混帐男人要得团团转!

  她被耍得很不甘心又很不安,为什么他知道她要偷画?怡红再讨厌她,也不会做出这种破坏谷爷计划的事……

  等等,稍早她和怡红在回廊上说话,该不会……

  思及此,冰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带上画逃了!

  但她环顾四周,发现整间画室里唯一的大门被上锁,窗户外头加上了铁栏杆,果然是防范宵小防得彻底,她出不去。

  要向怡红求救吗?不,要是被怡红知道,不只可能不会救她,说不定还会在谷爷面前参她一本!

  怎么办呢?要是她失手被活逮的事传回谷爷耳里,她会有什么下场?

  她从没有失手过,但她知道失手的人有半数没有再见到过……

  不,她必须活着!只要她别说出藏宝图的秘密,别让兰修知道她想偷哪幅画,也许谷爷还会饶过她!

  她是为了跟弟弟见面,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才会听谷爷的话,扮演舞伎勾引男人窃取财宝的,要是她就这么死了,那么她这几年来的忍耐不就白费了?

  冰丽惨然一笑,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七年前,她十三岁,和爹娘弟弟住在安知县,家境小康,生活过得安乐幸福,没想到一场无情的洪水淹没了她的家,爹娘因此死了,她只好带着年仅九岁、体弱多病的弟弟投靠住在京城的舅舅。

  但欠债的舅舅却想把她卖给妓院换钱,于是她带着弟弟连夜潜逃,路上差点和迎面而来的马车相撞,原以为会被马车的主人痛斥一番,岂料,走下马车那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俊朗男子——谷爷,他不但没计较,还收留了她和弟弟,说好要治弟弟的病。

  那时候,她当谷爷是救命的大恩人,跪下来说,她甘愿为他做牛做马来报答恩情。

  所以她听从谷爷的话勤练舞技,学习与男人周旋的本事,并且学会一些拳脚功夫。她以为谷爷要她学习这些,是为有朝一日可以自保、谋生,孰料,原来他是要她利用容貌和这些技能替他做坏事。

  也得知谷爷以前当过官,在提早辞官还乡后,收养了许多跟她一样的孤儿帮他偷世上少有的珍奇宝物。

  得知一切真相的她良心不安,不想干了,他却威胁她,若是她不听话,就不再给她弟弟服用昂贵的药材续命,她只好忍辱负重、忍耐良心的苛责,为谷爷做事。

  前五年,她还能见到弟弟,看到他身体强健起来她很高兴,但如今,弟弟被送去山上的私塾念书了,她知道,这又是谷爷控制她的手段,可她无力逃脱,如今她已经两年没见到弟弟,只能和弟弟通信,藉由那熟悉的字迹得到安慰。

  谷爷答应她,只要她肯听他的话,有朝一日会让他们姐弟俩见面,她一直一直为了那一天忍耐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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