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若不是凶巴巴,就是唠哩唠叨,再难的事情也直接冲过去迎战,原来……原来她也会哭。
「原来她也会哭」的事实,让他突然领悟——她是个女人。
当然他的身体一直知道她是个女人,不过那是情欲上的认知。心理上,他一直只看到她坚强的那一面,所以他忘了,她也有软弱的时刻。
他身边软弱的女人不多,瑶光,天机,兄弟的老婆,她们都善于处理自己的情绪;即便有软弱时,也不劳他出面,所以他一直忘了女人是纤细的,女人是柔软的。
女人,会哭。
这个老是对他没好声气,随意使唤他的女人,不顾自己安危出去撂倒敌人的女人,会哭。
艾立尔斯像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一样的看着她。
现在怎么办?
他竟然想打电话给开阳,问他老婆哭的时候他都怎么处理。
最后,他只是笨拙地环住她,让她的脸颊贴住自己的心口,听那稳定平静的跳动。
终究是累了。长年累积的压力在这一刻瞬间溃堤,香娜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有好多好多的情绪,想一口气把它们全哭出来。
叩叩!山姆不放心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
艾立尔斯看他一眼。
「她……?」山姆以嘴型无声的问。
艾立尔斯摇摇头。
山姆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外。
他怀中的女人继续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他看着她可爱的头顶心,再看看门口的那个少年,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情绪牵进他的心里。
那是除了他的兄弟姐妹之外,第一次对外人产生的情绪。
对他怀中的女人,对这个少年。
那是一种,很莫名其妙,叫做「保护欲」的东西。
第6章(1)
当她处在极端的情绪是,香娜习惯做家事麻痹自己。
从踏进他家开始,她天天绷紧神经,等着一堆特警冲进来将他们统统领走。
四天过去,特警队没有出现,连CNN都没有播出他们的通缉相片。
事实上,新闻的报导是「一桩发生在哈林区的当地帮派与外来黑道火并事件。」
香娜完全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想。
她密切地盯着电视,几个新闻网轮流转来转去。整个事件真的被归类为帮派火并而已,似乎还牵涉到什么毒品交易。不过因为警察还在调查之中,中间又牵涉到外国人,情节复杂,因此媒体掌握的数据非常有限。
从头到尾唯一跟她家有关的只是一句「波及到附近一栋民宅,所幸屋主外出,没有受害。」
屋主外出?她敢保证事件发生的时候,屋主绝对没有外出。
香娜呆呆坐在电视前,想着他说的他会处理……这就是处理后的结果吗?
心头一团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算了!打扫!」她跳起来,奋勇握拳,换上一件小可爱和短裤,开始打扫。
叮咚,门铃响了。
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窝书房的窝书房,窝自己房里的窝自己房里,竟然没有人要出来开门。
「喂!有人来了!」
她从被自己刷得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跳起来,对着书房怒吼。
「去开啊。」里头的男人竟然只是丢出来这么轻松的一句。
香娜气得牙痒痒,叽里咕噜的去应门。
门一打开,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站在外面。
美丽有许多不同的标准。不同文化和种族对于美丽的定义不同,女人好男人对美丽的观点不同,甚至女人自己看美女的标准都不同。
越美丽的女人,对另一个美丽的女人越挑剔。
香娜是个美丽的女人,她很挑剔。
即使如此,她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不但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而且有百分之百的资格被称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这女人的美,是一种跨越种族的美——虽然她明显是个东方人,但由任何西方人来看,都会不由自主地赞叹一声:「这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正站在她家……更正,是艾立尔斯家门口。
「嗨。」她连忙把湿湿的手在抹布上擦一擦。
美女迅速打量她一眼,蛾眉轻轻蹙起。只这样一蹙就让香娜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怎么可以让如斯美女为她皱眉?
「辛先生呢?」美女直接走进来,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香娜连忙把门拉拢一点。
「您是哪位?」她客气地道。
美女似乎相当惊讶,又看了她一眼——小姐对不起,认不出来你是我罪该万死,不过你也没到举世知名的程度。香娜想。
「你是谁?」美女不悦地问。
嗯,美女虽美,态度欠佳。
正常。多数美女都态度不佳,因为世人纵容她们。
「小姐,既然按门铃的是你,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惊艳过去,精明老练的香娜也不是省油的灯。
美女的视线越过她,往她的身后投去。
「玉衡!」
她突然轻喊一声,冲了进来,香娜只好让开,免得被撞翻。
一回头,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艾立尔斯已经将那美女抱满怀。
真热情。香娜酸溜溜地想。
美女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低语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艾立尔斯低头亲吻她的发丝,也在她耳畔轻语,两个人俨然是久别重逢的情侣。
香娜越看越不是滋味。
她绝对不承认这叫吃醋。只是,为了他,她和弟弟搞得有家归不得,有课不能上,有班不敢去,他倒好,天下第一美女自动找上门投怀送抱。
「嗯哼!」她用力清一下喉咙。
艾立尔斯眼光抬起来。她的脚底板开始打拍子,要去他们收敛一点。
「瑶光,这是香娜。」他从善如流的帮两人介绍。「香娜,这是我妹妹,瑶光。」
妹妹?
哗!
先不讲他为什么有一个看起来像东方人的妹妹,反正现在人的关系紊乱,重点是,天天对着这样的一张脸,不对其他女人的美貌免疫也很难。
「嗨,你好。」香娜友善地走过去握手,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还握着一条抹布,赶紧把抹布往茶几上一扔。
「我得跟你谈谈!」瑶光有更急的事。
「太好了,我们一起谈。」香娜愉快地道。「我先换件衣服,十分钟就好。厨房有我刚烤好的饼干,你们可以先喝喝咖啡聊聊天。」
瑶光怪异地盯着她。
「瑶光和我有一些事……」艾立尔斯,或辛玉衡,或管他叫什么鬼东西的男人开口。
「嘿!」她飚到他面前,用力戳他硬邦邦的胸肌。「你也不想想我和山姆落到这种地步是谁的错!除非你们要谈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不然我强,烈,要,求,知,道,所,有,细,节。」
瑶光在旁边看得桥舌难下。
「香娜,有客人吗?」被吵醒的山姆揉揉眼走了出来。
瑶光看看那个男孩,再看看香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错估这位拉丁美女的身份。
「玉衡,这是……?」
玉衡摸摸鼻子,「他是香娜的弟弟,山姆。」
「弟弟?」她保守地问:「为什么你……呃……朋友的弟弟会在这里?」
「这真是好问题。」香娜两手一盘,笑得甜甜的,准备听他怎么回答。
玉衡张开嘴,闭上,再张开。最后,他拍拍师妹的肩膀。
「我们晚点再谈。」
「我就是这么说的。」香娜愉快地道。「你们两个去吃饼干,山姆,出来盯着他们,确定他们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咬耳朵,我马上出来。」
山姆虽然搞不懂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很尽责地走出来跟住他们。
瑶光的表情简直可以称为人间一绝。
看男孩表情很认真的样子,她只好率先走向厨房,玉衡竟然也乖乖跟在她后面。
瑶光忽然想笑。想不到他有一天也会被女人使唤,还这么听话!跟若妮家的那只有得比。
她找到饼干和煮好的咖啡,端到餐桌上,一大一小坐定位,自动自发拿杯子,倒咖啡,拿饼干,吃饼干,动作完全一致化。
笑意又在瑶光的喉间滚动。
「她有点老母鸡的个性。」玉衡辩解似的解释。
「绝对。」山姆咕哝。
「必要时刻非常的专制。」
「百分之百。」
「严重的护巢意识。」
「知道。」山姆附议。
大小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惺惺相惜。
瑶光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但她实在忍不住。
「抱歉,刚才我以为她是你的……呃……总之我不够礼貌,对不起。」
五分钟内冲完战斗澡换好衣服的香娜窈窕走来,正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
「你以为我是他的什么?」她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玉衡的右手边落座。
「呃……」瑶光第一次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完成句子。「女性朋友。」
「炮友。」她甜甜地道。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瑶光轻哝。
「他做梦。」
「亲爱的,你绝对想象不到在我的梦中,我们已经做过多少事了。」玉衡对她举杯示意。
香娜轻抽一口气,拿一块饼干丢他。
「你不能在你的妹妹面前讲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