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莫臣没有顺从内心的渴望,想办法挽留她,只是道了一声谢谢,送她离开。
许久,他只能站在门边,看着电梯的门。
林晨星不清楚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总之,从Jeffry的住处回来之后,她就像个废人一样窝在床上,直到房间的电灯突然打亮了,某个粗鲁的女人咚咚咚跑到床边,往床上重重一压,她才回过神。只庆幸床够硬,否则她肯定滚下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晓蔓推了表妹一下。
“最近脑子记性不好,反正很久了。”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回来?又跑去住五星级饭店吗?”
她差一点翻白眼。“对啦,因为心烦,跑去住五星级饭店。”
啧,张晓蔓不赞同的摇头。“虽然再过不久就要成为有钱人家的媳妇,可是也不养成奢侈的习惯。”
“我知道啦。”
“还好我爸妈不在,要不然这会儿已经闹得惊天动地了。”
对哦,她怎么忘了呢?因为她在订婚前夕落跑的关系,阿姨姨丈吓得去掉半条命,因此老妈回台中时索性带他们回民宿度个假,放松一下。
“你怎么都不接手机?”
“我没听见手机的声音,八成没电了。”林晨星坐起身,揉揉酸疼的颈背。
在人家沙发上睡了一夜,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你不接手机,我爸妈打电话给我,你订婚的日期已经确定了,下个礼拜六。”张晓蔓可以预见她的反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果然,她沮丧的发出呻吟。“不会吧,这么快?”
“樊家一定很喜欢你,所以迫不及待要你们举行订婚典礼,确定你的名分。”
“我真是受宠若惊。”
“这一次你不会又当落跑新娘吧?”
“上一次逃婚,原本是希望樊家因此解除婚约,我真的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是忙了半天,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干么再浪费力气逃婚?”
“这一次真的会安安分分的嫁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扬起眉。“你好像很怀疑的样子?”
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张晓蔓老实说,“你不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
“没错,我最讨厌的名词就是“投降,国父十一次革命,我才只有一次,确实太逊了。可是,国父认为革命一定会成功,因此他坚持到底,而我呢,成功的几率恐怕不到一成,当然得好好评估一下是否有继续奋斗下去的必要。”
“这么说也对,可是事关一辈子幸福、你不该这么容易妥协。”
双手在胸前交叉,她似笑非笑的斜睨道:“你是在鼓励我逃婚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心话。”
“是我妈叫表姐盯着我吗?
“没有,只是小小提醒了一下,留意你的情况。如果再落跑一次,她和姨丈就要去人家家门口跪上三天三夜。”
这根本是威胁嘛!林晨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有这么严重吗?”
“樊家对阿姨、姨丈来说,不单单是末来的亲家,更是林家的恩人。”
是啊,林家的民宿一开始很小、很不起眼,可是偏偏入了樊夫人的眼,樊夫人带着小儿子来到林家小屋度假,喜欢上这儿的绿意和纯朴,从此只要寒暑假就带着小儿子上这儿度假,也因此跟林家结为好友。
有一年台风来袭,林家小屋损失惨重,因为民宿本身还有贷款,她父母又提供不出任何担保品增贷,便面临林家小屋必须歇业的危机。
当时樊夫人得知林家小屋的处境,二话不说投入大笔资金解决林家的危机,并借此扩大林家小屋,从此也成为林家小屋最大的股东。
而虽是最大股东,樊夫人却从不干涉经营,当林家小屋的生意越来越有声有色时,她还将手上的股权又卖回给她父母。民宿既然名为“林家小屋”,那就让它真正属于林家所有。
樊夫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难怪樊夫人提出让她当樊家小媳妇的时候,她父毋会一口就答应,他们相信樊夫人一定会是好婆婆,会疼爱他们的女儿。如果她和樊家小儿子是恋爱结婚,她也会迫不及待嫁进樊家,因为她也很喜欢樊夫人当自己的婆婆。
“难道你不能稍微体谅一下阿姨和姨丈的心情吗?人家对你们这么好,没有回报还给人家难堪,这是为人处事的道理吗?”
话是没错,可是难道不能用其他的方式回报吗?
张晓蔓用手肘撞了表妹一下。“说真格的,这门婚事你真的没什么好挑剔,除了男方身子虚弱一点,不过有金山银山,你一辈子不愁吃穿,这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
冷哼一声,林晨星很不客气的泼冷水。“现在的人只要愿意工作,不要对工作挑三拣四,基本上都不愁吃穿。”
“这种不愁吃穿跟那种不愁吃穿不能相提并论。”
“每个人都只有一张嘴、一副身体,能吃多少、穿多少?”
张晓蔓懊恼地敲一下她的脑袋瓜。“你就会耍嘴皮子!”
“我有说错吗?”
“没有,只是往正面想,你会比较好过。”
“我知道,但是大脑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
张晓蔓举手表示暂停。“我不跟你说了,你就继续跟自己过不去好了。总之,别忘了这门婚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两家子的事。”
对,这确实是两家子的事,因此她才没胆子挑在当下那一刻闹笑话,而是提前落跑,给大家心理准备。“…这一次我会安安分分嫁人。”
尽管对表妹还没有百分之百安心,张晓蔓也不敢再多说了,当事人想不明白,旁人又能如何?她一边下了床一边道:“你吃过晚餐了吗?”
“这么晚了啊?”
“连晚餐时间到了都不知道?走吧,我请你吃意大利面。”
“表姐真的要请客吗?那我要吃西餐厅的意大利面。”将纠结在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抛开,林晨星跳下床,随手拿起扔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一边用手梳理头发,一边赶紧追上表姐的脚步。
她真的准备安安分分的嫁人了吗?
下了公交车,林晨星往公交车亭的椅子上一坐,继续想着恼人的问题。
她见没办法效法国父的革命精神,可是一次失败就宣布投降,这真的不像她的作风。她做不到“越挫越勇”,但至少有“再接再厉”的精神,没错,她确实很想再接再厉,因为她真的很讨厌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却又总觉得提不起劲。
她告诉表姐,自己成功的机率恐怕不到一成,不知是否还有继续奋斗的必要,这是她的真心话。樊家若一定要她这个媳妇,她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夏慕下了公交车就看到她。
抬头一看,她有气无力的道:“我在想事情。”
“需要我这个老同学给你意见吗?”夏慕在她身边坐下。
“我有个朋友遇到一个问题……”她顿了一下,略带心虚的转头看他一眼。他双手一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这个朋友父母从小就帮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各方而条件都很不错,嫁过去从此成为人人称羡的贵妇,但是,要嫁给一个只有小时候相处过几次如今是个陌生人的丈夫,她很挣扎。”
“原来这就是你的故事。”
她斜眼一瞪。“什么我的故事?我刚刚不是说了,是我的朋友。”
“大学四年,偶尔会听你嘀咕着从小指婚,没有恋爱的自由,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第4章(1)
林晨星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原来她早就泄了底,干么还企图捏造成别人的故事?
“你看我像是那种很无聊的人吗?”
“你就是那种很无聊的人。”夏慕对她还真是不客气。
“我哪里无聊了?”她不悦的噘嘴问。
“你可以为了整人守了一夜,如果不是太无聊了,谁会干这种事?”
“我……有做过这种事吗?”她的脑子一片空自,怎么不记得了呢?
“你是记性不好,还是故意忘了自己的恶行恶状?有一回你守在我家外面,等着一早我走出来的时似向我示爱,因为你跟别人打赌,要看我的反应是一副见到的惊恐模样,还是一如往常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表情?”
停了三秒钟,她嘿嘿嘿的笑了。“好像有这么回事,为了赚一学期的午餐,因此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干过的疯狂事太多了,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当时他差一点认真了,可是她连一分钟都忍不了就爆笑出声,他终于认清楚她的疯狂是无法预料,而她,也是他绝对不可以招惹的女孩子。
“对不起,当时年年轻不懂事,才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其实她现在也不是多懂事,不过至少不会再这么疯狂了。
“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一辈子听不到你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