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雨!你给我出来!」
没办法,她的管家大爷都亲口点名了,只得摸摸鼻子,由藏身的暗处牛步拖行而来。
「说清楚,这怎么回事?」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腹间,再瞧瞧那头流淌童涎的娃儿,游移数回。前日才与她欢好,生颗蛋都还得花功夫孵它,不、不至于这么快吧…………
瞧见他目光落在哪,她娇容蓦地一红,羞斥:「不要脸!」
「那还不给我交代清楚?」
「就……方才出门时,她已经在咱家院子里爬了,怀中还揣着一封信……」
他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
这是孙秀才的孩子。自己养不起,就想出这种下流招,说什么若他日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了,必会回来接孩子,并重金答谢大恩……
狗屁!若他名落孙山,一辈子落魄,他们就活该替他养孩子吗?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读书人不是最懂礼教、廉耻之心的吗?怎么托孤之前都不用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恁地无耻!
一肚子气闷无处可发,偏头再瞧她缩着肩,一脸孬样,他不禁一叹。
人家根本早看穿她这副软性子了,吃定她不忍心,孩子扔了就跑,他还能狠心再将娃儿丢出去,不问死活吗?
「很好、非常好!」他就知道,她不可能让他好过太久的,想当初说得多动听啊,什么选他、心疼他,全是骗人的,才安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捡狗捡兔,这回更过分,连娃儿都能捡了,功力大增到不用出门,麻烦都能自己找上门!
她行,她了不起,要不败家她就不是穆朝雨了。
「那、那你……」这是同意的意思吗?她知道这回是过分了,他一直沉着脸不表态,让她很不安。
那娃儿在床上踢蹬挥舞着小手小脚,一双黑白分明的灿亮眼儿转呀转的,对上了他。
四周悄寂无声。
她瞪过来,他再瞪回去,四目相对,气氛静得发窘,而后——
「哇——」没人理她,娃儿脸一皱,蓦地放声大哭。
原来那是在暗示「还不快快上前好生伺候着」的意思。
他总算悟了,大掌一捞,将娃儿稳稳托抱入怀。那娃儿也识相,有个台阶下,意思意思唉个几声便下戏收工,霸着他胸怀,四平八稳睡去。
他错愕瞧着。
这、这性子——怎么有些神似某人,随遇而安,外加讨怜的作戏功夫精湛,赖人赖得有够理直气壮!
所以是……同意了吧?
穆朝雨悄悄松了口气,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没错过他柔软下来的眼神。他安置娃儿的动作无比轻巧温柔,深怕惊醒酣眠中的娃儿。
她一直都知道,他那软心肠不输给她呢,每回表现得再不情愿,照顾起来却是尽心尽力,真要送走还比她更难受,大大凶了她一顿,还有脸说她败家!
隔日,他便去后山砍了竹,回来一刀刀削成竹片,仔细磨得光滑了,再编成婴孩用的摇篮。
穆朝雨很乖,没敢再去外头野,安分留在家里头相夫教子。
她备好膳,出来唤了他一声,他放下编了一半的竹篮子,起身抱起吊床上的娃儿进屋。
他让她先吃,端了小米汤喂孩子。
「孙秀才给孩子取什么名?」
「没呢,就一天到晚怨天尤人、数落妻子,再哀叹时不我与,哪有工夫细想孩子的将来。」
「怎会有这种爹?!」还有脸埋怨妻子,他自己做的又好到哪去?娃儿有这种爹娘真是她的不幸。
「无妨呀,既然现在成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来取便是。」
一句「我们的孩子」,暖热了他心房。
「你想取什么名?」
某人又翻起那本书册,口中喃喃自语。「浥尘让你给用掉了,那就只剩——」
渭城。
感动持续不了多久,尽皆湮灭。
依她这胡来的性子,他相信她真的敢。
「你那什么表情?这样旁人一听,就知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她可是万分佩服自己的灵慧巧思呢。
「……」早先的恶梦成了真,只不过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娃儿,你莫怨我,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没……其他选择了吗?她是女娃儿,不好叫这个名。」为了不让娃儿日后怨他无情无义,见死不救,他艰涩地试图力挽狂澜。「要不,下一句……」
客舍青青柳色新。
她奇怪地瞥他。「叫客舍有比较好吗?」
「……」她真的很混蛋!
「好啦,青青就青青,爹说了算。」
名字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她笑谑着逗他,说给他见习见习,将来自个儿有了孩子,也就上手了。
从洗沐到哺喂孩子,他一手全包了,夜里孩子啼哭,他睡得浅,早在她有动静前,就先起身哄娃了。
这孩子爱笑,平日并不难带,因此虽是头一回养孩子,倒也没太慌乱。
孩子会认气味,熟悉了他哄抱的方式,可亲他了,若不是他还会闹闹别扭。
白天上摊子做生意,就将孩子背着,一些熟客看了也早见怪不怪。
唉,原来他还有奶孩子的天分,不晓得……她还能激发出他多少才能?再这样下去,万能管家之路真离他不远了。
浥尘苦中作乐地想。
时序入了秋,渐起凉意。
她后来又给他做了几件衣裳、几双鞋,说是过季布料便宜,没花太多钱,堵了他啰嗦。
可,花费的是她的心思。
她裁衣逐渐裁得顺手了,动作快了不少,目前正在加紧赶工裁制冬衣,铺上轻暖的棉絮,要他穿着暖在心底,夸她两句好贤妻。
给他裁衣剩的布料,她也没浪费,给孩子做了襁褓巾,教外人一看,便知这是和睦的一家子——
她真的很爱强调一家子,深怕别人不知似的。
哄睡里头的小娃儿,再出来看见睡在屋外吊床上那个让他更操心的大娃儿,满脸无奈。
他正欲伸手拢妥她滑落的外袍,不经意瞧见松落的领间盘扣下,那落入眼际的一抹水蓝。
那布料的色泽好生眼熟……啊,是他那件刚裁好的秋衫!
她出来拿剩下的布料做襁褓巾,还、还——
做了肚兜。
用他衣裳的布料,如此亲昵地贴着她最细腻的肌肤。
这样的暧昧认知教他瞬间下腹一紧,无由火苗窜上,瞧着她纯真却又极致媚惑的睡容,只觉口干舌燥,渴望一亲芳泽——
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俯身噙住那一抹温软甜美,贪渴着啜吮偷香。
「采花贼……」缠绵的唇舌间逸出这一声娇斥。
谁采谁还不知道呢!
再挑下一颗盘扣,大掌朝内探抚,握了一掌软腻饱满,贴着她的唇低喃。「用你那少了点的矜持发誓,你没装睡?」
都会对祝大嫂坦承露肩露腿的行为了,他再傻也有个限度,今日不采,明日又有人要暗地里骂他木头、不解风情了。
她愉悦轻笑,迎身主动将自个儿送进他手里,丝毫不再掩藏勾诱意图。
他被诱得浑身火热,抱起她快步回房。
自那一夜之后,两人也仅仅是同床,不曾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知是矜持还是其他,彼此总带些许羞涩窘意,还在适应全新的关系,总之,她安分的很,他也不好表示什么,大个把月玩着纯情游戏,连平日都不曾有太亲密的举止。
因此,这一燎原,便再也无可收拾。
尝过这销魂滋味,他失了自制地纠缠,直要索尽每一寸的她,逼得她娇喘不休,频频讨饶。
过后,她趴在他身上,稍事休息。
缓过气来,小手又开始没个安分,在他身上东摸西摸。
他一阵紧绷。「你还想再来一次?」
佳人伸指狠捏他一记,「别乱来。」
白天忙进忙出都没见他休息过,这会儿还能应付她,到底哪来这么好的体力呀?
现在是谁乱来?「那就安分点,别惹我。」
「我是在看这些疤痕,大夫眼中无男女之分,在想什么!」刚带回来时,他全身上下早就摸遍了,也没见他这么大反应。
怪他思想不干净,没有一个大夫会光溜溜趴在男人身上看伤口的好吗?
他闭了闭眼,有些无语问苍天。
「看来那药还不错……」旧痂脱落,长了新肤,配合新调配的淡疤膏药,如今痕迹已渐有转淡迹象。
「咦?」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整个人凑近他,鼻尖触着鼻尖,与他大眼瞪小眼。
「又怎么了?」
「我现在才看清……原来你生的挺俊的。」若要细看,他五官其实生的极好,端雅俊秀,待脸上这些旧疤淡去,应该还好更好看吧?
日夜相对,还同床共枕,她现在才瞧清他的模样?
「那你……喜欢吗?」他小心翼翼,期待地低声问了出口。
第十章
从一开始,她就打算买个夫婿,观察过后知他是能够托付终身、一世护着她的人,性情也处得来,于是便顺水推舟到了今天,可心底,他仍是盼望着能有一些些什么、更加不同的事物,不仅仅是夫妻情分那般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