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喔,那我轻点。」何杰洛的心绞成一团,不忍见她痛苦,于是再放轻力道,动作如同呵护。
「不用了……」她害怕他的好,她宁可他别管她。
「乖啊,不痛不痛喔!」
她低头瞅着他闪耀的黑发,听他温柔的安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一阵阵酸楚,泪忽然涌上,灼痛了她的双眼。
「快好了,忍一下就好了喔!」他抬起脸对她一笑。
她仍瞅着他,他这一笑,她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痛到哭喔?」他看到她的泪,不舍地说,收好药膏,立起身,双手取下她的墨镜,拿面纸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不要这样!」她不是痛到哭,而是他对她的好让她想起从前。
「不要怎样?」他专注地瞅着她星灿般的双眼,问话像情人的低喃。
「你离我远一点好吗?」她阻止自己将他的话听成爱人的呵疼,她提醒自己,他对每个女人都可以这样说话。
可她愈是抗拒心底愈是难过,情绪愈是复杂,泪又忍不住地滚滚直落。
「别哭了,来,我揹妳下山就医。」他收起她的太阳眼镜,轻声说。
「我叫你走开,离我远一点,你没听见吗?」她痛苦地对他嚷。
「我就是不走开,妳没听见吗?」他声调平稳,和悦地笑着。
「不要在我面前演情圣,我早就看透你了。」她心底的痛扩散到无边无际。
「看得透怎会不知道我爱妳?」他问,深深地看着她。
「别把那三个字挂在嘴上。」她别开眼,不肯和他的眸子相对。
「我不只是挂在嘴上,我也放在心上。」他盼着她相信。
「你对每个女人都可以这么说。」
「我没有那么多情。」
「你有。」
「没有。」
「明明就有。」
他抬起手,将她别开的脸挪向自己,要她看着他,认真地对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从我们开始交往的那一天到现在,我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
「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笑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她指责他。
他瞠目,难以置信地问:「妳把我的真心话当笑话?」
「我已经分不出你说的哪句是真心话?」
「妳未免也太可恶了。」
「如果你觉得我可恶,那也是因为你可恨。」泪从她眼底拚命地往下坠,不想他一直缠着她,她会无所适从。
原来她恨他!他彻底地被震撼了,眼底一片森然之气,心深深地被刺痛。
他以为真诚地摊开来说是最好的,他以为他有得是真情,足以打动她,但原来她恨着他。
难怪她一直不给他机会,难怪他进不了她的心门,无论他做什么都没用。
是因为当年分手的原因而恨着他吗?他根本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却不信任他。
不信任的杀伤力足以毁掉一段感情,难道要把心剖开来她才会明了他的真心?
两人瞪着对方,没有人再开口,交流的眼波中净是无声的痛,还有说不出的内心煎熬。
有那么一刻,林晨衣以为她会支撑不住,会在他骇人的目光下昏厥。
她从他的双眼总可以窥出他内心的感受,她的话足以令他受伤。
她痛恨自己难道非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才能证明她是对的吗?她不能平静的对待他,好好跟他说话吗?
她握紧自己微颤的手,她办不到,她无法假装他们之间没事。
清冷的小径蓦地刮起一阵风,落叶飒飒纷飞。
眼看着僵持不下不是办法,总要有人暂时先收兵偃旗。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何杰洛压抑所有的情绪,沈声劝说,他并不是要这么算了,而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他得先揹她回头就医。
「我跟你又没要好过,怎有可能吵架。」林晨衣冷淡地说,眼底掩藏着她最深的痛苦。
「妳是想气死我吗?」何杰洛额上青筋暴跳。
「不想气死就快点走开,别管我。」算她拜托他行个好,放她一马吧!
「妳怎么回去?」他被气得快疯了,两手插在腰上问她。
「折树枝来当拐杖自己回去。」她直视他喷火的眼,微颤著唇说。
他忍不住了,真被她气疯了,甩头转身迈开步伐,狠下心不理她。
她见他要走了,终于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突然又转过身,毫无预警的伸出大手扣住她的颈背,倾身吻住她。
他的唇狂风般的掳住她的,烈燄般的舌尖直欺入她的口中,野蛮地探索她,夺取他所要的香甜,并要她不得反抗。
她的反应是傻住,等她意识到他猛烈的侵略,他已将她紧紧压抵在一旁的树干上。
她感觉到他强壮的身体正压着她,滚烫的温度直接传导到她身上,她不知所措的打颤,她敌不过他的力气,也承受不住他强烈的攻击。
她在他面前只是假装坚强,内心有说不出的徬徨和无助感,他不能欺侮她。
他敏锐地发现身下的女人在发抖、退缩,他僵化的心突然柔软,他绝对不舍得伤害她,她必须知道,全世界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她。她大可不必害怕他,他不过是一个想爱她的男人罢了。
他轻抚她细致的脸,狂野的吻辗转变得轻柔,再更轻柔……最后成了摩挲般的温柔。
她紧紧的闭着双眼,心疯狂的悸动,他突来的细密纠缠使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最疯狂的是,她的心竟因此快融化了?
不就是一个吻而已吗?
千万别陷落在纷乱的错觉里!
这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没有真心,没有真情,什么都没有……
第7章(1)
她的泪顺着脸颊滑进两人的口中,何杰洛尝到泪的味道,诧然放开她。
凝视她无辜的双眼、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怜爱地抚去她的泪,想问她要是不爱他怎不拒绝他的吻?她当真恨着他吗?
但他没有问,这一吻已让他识破,她根本没有那么强悍。
他很清楚在他怀里的女人是柔弱无助的,要是她真的那么恨他,她的表现应该是更强烈的反击,但她没有,他只感受到她脆弱得需要保护。
他说什么都会保护她,无论她是否真的恨着他。
「别逞强了,来吧!」他有力的双臂很快地揹起她,再提着背包,稳稳地往回走。
林晨衣六神无主的倚在他宽厚的背上,终于能发出声音向他抗议──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想被别人看见,你别管我……」
「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不管妳,谁管妳?我看妳不只是需要人管,还需要被好好的管教。」他轻快地说。
「你说什么?我需要被谁管教?」她甩甩不清楚的脑袋。
「当然是我,我管定妳了。」
「你马上放我下来。」她努力地让自己恢复理智,亟欲溜下他的背。
「妳别乱动,搞不好我们会一起滚到山下去。」他的手臂硬是箝紧她的双腿,不准她有任何动作。
她停止自己慌乱的举动,他说得没错,她乱动的确很可能会造成危险,她并不想他受伤……
何杰洛发现背上的女人突然安分了,欣喜于她居然能很快地想通,柔声说:「妳抬着头,脖子不酸吗?靠在我肩上。」
「不要。」她的两颊悄然酡红,她怎么可能把脸枕在他的肩上?
「随便妳。」他由得她唱反调。
她就僵著脖子,说什么也不把头靠在他肩上,撑得脖子快断了,她再也挺不住,只好勉强地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他的气息飘向她,是她熟悉的淡淡青草味,具有个性的男人香,她喜欢他发梢的迷人气息,这原本属于她……
她又偷偷地在做什么?她竟然在「温习」他的气息。
不只,她紧紧地贴在他背上,她还分享了他的体温,这原本也是她所拥有的。
他曾经是她的。
他也还在她心底,活生生的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刻消失过。
时间并未带走她对他的爱,她曾经认为他是善良、聪明又善解人意的人,她一直都记得他的好,他并非全然的坏。
她的眼睫又湿润了,忍不住悲从中来,他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将他占为己有。
就算他说爱她,她也不信。
她到底是怎么了?除了恨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泪滑落在脸庞,她无所适从,既无法坚持不爱他,也不能说爱他就爱他。
「哭什么?」何杰洛听到她浓浊的鼻息声。
「谁哭了?」她很快地抚去脸上的泪。
「怕痛就承认,别不好意思。」他侧过脸瞧她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脸颊几乎触碰到她的,唇也差点就……
「喂!」她屏息,触电似地抬起下巴,离他稍远。
「喂什么喂,叫我的名字。」他不怀好意地一笑,调回头,已经看见她的小红脸了,她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哼!」她硬是不从。
「不要随便帮我改名字,我不叫那个字。」他逗她。
她没回嘴,心里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荡漾。
他们经过报到处,公会的成员已经拆了棚架,人都走光了,何杰洛直接走到停车处,找到自己的奔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