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将菜夹得很靠近她的嘴。
她感动不已,但才张开口,那菜却转了个弯,跑到他的嘴里。
练凡呆住。
看她那傻愣模样,玉衡之笑得双肩抖动不已。
「你骗我……」她抖着小嘴指控。
好糗,而且他的笑声放肆得让她很困窘……她不敢见了啦。
她好笨,怎么会上当?不对,不是她笨,是他太黑心。
「谁骗你?我说了要喂你吗?」他笑得黑眸微眯,让那张总是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生气。
「我……」她可怜兮兮地扁起嘴,发现原来是自己骗自己,误会了他……那这难堪,岂她自找的?
「好吧,今儿个我心情好。」说着,又夹了口菜靠近她。「嗯?」
「不要,我要自己吃。」练凡这回学聪明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快活。
「啧,好心没好报。」
「你才不会对我那么好。」她皱皱鼻迳自尝着,每尝一样就忍不住问:「这谁做的,好好吃喔?」
小婉立刻出声,还替她夹了菜,和她闲聊两句。
一顿饭下来,听到的都是练凡的询问声和小婉、冬儿的解释声,偶尔会穿插玉衡之的戏弄讥讽,把练凡逗得哇哇大叫。
然而,听似刻薄的话,却被她的叫闹声给消弥,仿佛那并非恶意的伤害,反倒像是……打情骂俏。
这状况教小弥惊愕得圆瞠水眸。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的相处之道实在奇怪,大爷说话伤人,可伤不及少夫人,反而被少夫人视为玩笑般的消化,最重要的是,他对少夫人似乎并不讨厌……
春暖的午后,玉衡之的寝房里,静默得没有半点声音。
卫子礼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聚精会神地替他把脉,好半晌后才抬眼,观察他的脸色。
「眼睛瞪这么大,是见鬼不成?」玉衡之倚着床柱,没好气道。
「这个嘛……」
「卫大夫,近日爷儿吃得比较多,气色也好很多,也比较少咳,应该是身子有所好转吧?」练凡小声问着。
微扬起眉,卫子礼还没开口,玉衡之就懒声道:「到底谁是大夫?你要是这么懂医,我何必还要他来?」
她扁起嘴,小媳妇似地垂下脸。
卫子礼有趣地看着两人。「看来,真正的大夫是尊夫人呐。」
「她哪里懂医了?不就是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管他是旁边左道还是邪门歪道,只要能把你的身子养好,都好。」
「子礼,你这意思是说,我的身子比较好了?」玉衡之敏感地嗅出他些许透露的讯息。
之前,他也曾调养到现在这种状况,但稍微大意,很快就打回原形,所以他无法确定自己这回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多了。
卫子礼摇着头,卖关子。
「没有吗?」练凡打量着玉衡之。不管她横看竖看都觉得爷儿的气色好到没话说,而且他现在也比较有胃口。
「有,已经好得太多了,多到让我这个大夫无地自容呐。」卫子礼苦笑着。「打从我十三岁跟在师父身边,医治衡之到现在,已有十三个年头,直到今天,我仅能控制他的病情不恶化,然而你不过在这儿十几天,就让他恢愎神速,让我自叹不如。」
说真的,他觉得挺邪门的,仿佛当初毁损的心脉自动修复好了。
「真的?那么……爷儿现在适不适合到外头走动?」练凡喜出望外地问。
「就端看他愿不愿意。」他看向玉衡之。
「到外头走动?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嘿嘿,一个条件。」练凡在他面前晃着手指。
「什么玩意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衡之抓住她的手指。
她的手不算太小,十指像是鸡爪一样,骨节明显,压根不美,唯一庆幸的是,肤色似乎不再黝黑,添了几分玉润。
轻握着,在他手里暖着,仿佛一路暖进他的心里。
「有啊,我的赌约。」
「一个月还没到。」他提醒她。
「一个月都还没到,你的身体就已好转,那就代表我赢了赌注。」她反握着他的手。「愿赌服输呐,爷儿。」
玉衡之咂着嘴,像是嫌她小家子气,这么急着讨赏。「知恩,去房领十两银子给她。」
徐知恩的脚能移开了一步,练凡便急声道:「我不是要银子,而是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到外面用膳。」她指向开启的窗。「爷儿,你应该也很久没到溪对岸的那座亭台了吧,咱们晚上去那儿用膳好不好?」
那座亭台傍溪而建,溪畔栽种垂柳和大红杜鹃,红绿相衬得鲜艳。
最重要的是,地方够广,那张八方石桌的位子,能坐下很多人。
「你在打什么主意?」
「哪有?」练凡别过眼,不敢看他。
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精明得像鬼,她打的小算盘从来瞒不过他,所以能避就避,省得功亏一篑。
「最好是没有,否则……」
「先说好,现在可是你赌输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喔,要有风度一点。」她把丑话说在先,否则他要是真翻脸,那状况就更糟了。
「所以,你待会要做的事,有可能惹我生气?」
「……」这是她第一次,忍不住嫌弃自己不够聪明。
「好了,不看你们夫妻斗嘴,我识相些早点离开。」卫子礼在旁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告辞。
「知恩,送大夫出去。」
「不用了,你家大总管还在外头等我报告你的状况。」他摆摆手,迳自离去。
「那么,你要不要稍稍梳一下?」好一会,练凡才试探性地问。
「怎么,我多日没梳洗,碍着你的眼了?」
「不是,洗澡可以顺便去晦气,把自己梳洗得舒服些,心情也比较好。」
看着她半晌,玉衡之皮笑肉不笑地说:「早知道你这么了得,还何必要子礼走这一趟?」
「……」唉,这人天生的得理不饶人,要跟他说到占上风,恐怕她要练上三辈子才行。
「知恩,今儿个就到浴场洗吧。」瞧她可怜兮兮地垂下脸,他才满意地吩咐下去。
「是,我马上去准备。」
「那我帮你准备衣服。」她立刻拉开他的紫檀大衣柜,入目的衣袍清一色都是黑灰色系……唉,人黑心,也没必要连衣服也穿得这么黑吧。忖着,练凡努力地翻找,企图找出亮色系的衣服。
「里头没有银子,更没有大印,你是就翻一辈子也找不到。」
讪讪的语调从背后传来,她不禁皱起眉。「我找那些干么?我只是想找其他颜色的衣服。」
「黑的有什么不好?」
「晦气。」
「喔,那什么颜色不晦气?」
「至少要亮一点的,好比蓝的绿的都好。」她翻找着,终于在最底下翻出件绣银线的鸭绿黄锦袍,连忙抽出,往他身上一比。「这件好,你觉得怎么样?」
玉衡之俯视着她,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戏谑道:「你比我还像个主子,都替我决定好了,我还能怎么着?」
「嗯,那就穿这件。」压根听不懂他的嘲讽,练凡很自然地扶着他的手。「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洗澡?」
「……你要去?」
「对呀。」她说得理直气壮。
玉衡之愉悦地笑眯了眼。「好,我带你去。」
浴场位在主屋后方,开了门之后,感觉就像是她在电视上看过的温泉旅馆,有一座浴池,两旁有不少摆设雕饰,充分展现出玉府的财大气粗。
然而,练凡还没打量完毕,已经拔尖喊着,打算夺门而出。
「你既然跟我来,不就是要服侍我沐浴?」
「不不不……」她用力拉着门,惊觉竟打不开。「谁在外头,放我出去!」
天啊……主啊,男人的下半身她还没办法克服,求主再过一段日子,再给她试练呀。
「你这什么话,像是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玉衡之信步而来,像个淫贼般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透过颈项间的贴靠,她知道他没穿衣服,而且刚刚她也亲眼看见他脱衣服,而现在……他该不是脱光光了吧?
主啊,她真的承受不了啊……
「对了,你连继几日照顾我,肯定都没沐浴,不如咱们一道沐浴吧。」说着,开始解她襦裙的结扣。
练凡瞪大眼,感觉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她就贴靠在他胸膛上,甚至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他的双臂将她搂得极紧,她没想到那看似没什么肌肉的双臂竟如此有力,而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抚过她的胸……
她嫁人了,她知道。
可是,她从没与人这么亲密接触过,她紧张害羞,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发颤着。
「怕?」低哑笑声拂过她的耳际。
她僵硬地摇摇头,逼自己吐出一点声音来。「其实……我这几天都有找时间洗澡,我真的不用再洗了……」
「是吗?可我为什么觉得你脏得很?」
「是吗?」
「是啊,你瞧,这手不就脏得很?」瞧她抖得厉害,他难得大发善心,改握起她的手,省得逗过头,万一将她逗晕过去,可就没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