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练凡翻看自己的手。
她很仔细地看,就连指甲缝都没放过,可是她的手干干净净的,半点脏污都没有……到底是哪里脏了?
是她眼睛不好吗?
「有。」
「在哪?」她抬手,回头问他,岂料竟不偏不倚亲上他的嘴,吓得她瞪大眼,一时间忘了要退开。
就连玉衡之也怔住。
他睇着她,瞧她一双大眼像是要瞪凸般,不禁勾笑,重重地贴在她唇上。
霎时,四片唇瓣贴得更加紧密,他发现她的唇极软……软嫩得教他忘却逗弄,轻含住品尝。
练凡吓得倒抽口气,赶忙退开。
然而,她退,他进;她闪,他追,真到她被紧密地箝住无法动弹。
她心跳得好快,像是快要不能呼吸,仿佛那陈年旧疾又重回身上,可又不那么难受,心头还漾着磨人的痒。
这是怎么回事?是亲吻的关系吗?
那软嫩的唇瓣、生涩羞怯的反应一再地撩拨着他,玉衡之撬开她的贝齿,钻入她的唇腔,舔吮着她的舌,纠缠强夺,直到自己的呼吸渐乱。
不知道吻竟会让人这么不知所措,练凡心慌意乱,泪水不受控制地盈在眶底,可她并不觉得悲伤也不讨厌。
「你在哭什么?」半晌,玉衡之低哑问着,厚实的掌抚一她巴掌大的脸,揩去她的泪。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她说不上那种感觉,但就是很难为情。
「爷儿,怎么把门闩了?」外头传来徐知恩的声音。
练凡闻言,这才发现门板是上闩的。「你闩的?」
「不成吗?」
她羞得小脸通红,轻推开他,迳自开了门离去。
徐知恩和她擦身而过,走进浴场内,一头雾水地问:「爷儿,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
褪去仅剩的衣物,走进浴池里,玉衡之轻抚着唇,闭上眼后,唇角勾着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
第七章 主啊,原谅我有个小阴谋
练凡一路狂奔,跑到胸口都快要爆开,才停下脚步。
她喘着气,发现自己跑了一大段路到厨房,可胸口都没有刚刚他亲她时那么闷痛。
想起那个吻,她就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唇,作梦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有这种体验。以前只在书中看人形容吻是如何美好,是一种亲密关系的建立形式。
如今才知道,原来吻会让人难受却又不讨厌。
是说,他干么要亲她?
难道说,他喜欢她?
是这样吗?
想着,她的小脸加倍地烧烫着。
捧着发烫的脸,她脑袋里不断地重覆播放刚刚那一幕,想着他的唇,尝着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像是冒火一般。
「少夫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弥从厨房一走出来,便见主子恍惚地摸着唇,笑得一脸傻气,又像是在难为情,表情丰富得让你一头雾水。
「欸?小弥,你怎么会在这里?」练凡回神,不断地抹着脸,企图抹去热气和满心的邪思。
主啊,她太邪恶了,她竟然在胡思乱想。
「少夫人,不是你要我到厨房帮忙准备膳食吗?」小弥一脸不解地瞅着她。「艾夫人也到了呢。」
「真的?」
「嗯,正在里头和广源楼的大厨讨论菜色呢。」小弥回答,旋即又小声地问:「少夫人,你说的到底成不成?」
「成啊,为什么不成?」
「真的吗?大爷真的答应了吗?」
「呃……」她有点心虚地飘着眼。
主啊,她最近好会说谎,怎么办……
「少夫人,你可别勉强,你拍胸脯说得煞有其事,会让艾夫人一头热地瞎忙,要是到时候大爷不领情,岂不让她心里难过?」看着主子那张藏不住心思的脸,小弥叹了声。「还是我去跟艾夫人说一声,就说大爷临时没了兴致,别让她继续忙了。」
见小弥转身要走,练凡赶忙拉住她。「不用、不用,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别担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撑着。」
虽然她长得不是很高,可她的野心比天还高。
「走走走,咱们一道帮忙去,动作得快一点了。」怕事情有变卦,她赶忙推着小弥往里走。
今天,她精心设计了一场戏码,戏名就为阖家团圆大作战。
虽然今儿个不是过年也不是中秋,可这玉府的大房及二房,已经十三年没同桌用膳,而她企图让这一家破镜重圆,所以,她豁出去了。
不管事后玉衡之要怎么罚她都可以,就希望他别堂场拂袖而去。
想了想,她突然发现自己真大胆,竟敢先斩后奏。
在厨房忙着洗菜外,练凡还站在艾玉叶身旁,偷学厨艺,听说那是一道他很喜欢的菜色,所以她很努力地学着。
「少夫人,表小姐在外头,说要找你呢。」在外头张罗的冬儿大声唤着。
「喔,谢谢,我知道了。」厨房里正热闹着,切菜声、剁菜声,油锅爆得响,她也只能扯开喉咙回应,再对艾玉叶道:「二娘,我先到外头。」
「去吧。」她笑得慈爱。
点点头,练凡赶紧走到外头,就见艾秀缘穿着一袭湖水绿的对襟袄,长发挽成髻,缀着满头金钗,珠光宝气闪得她眼花。
再加上对方身后跟着五、六个丫鬟,一时间,她几乎要以为是宫中的娘娘出场呢。
「秀缘,你找我?」她笑问。
艾秀缘立刻退后一步,皱起眉看着她。「天啊,果真是丫鬟命。」
她话一出口,丫鬟们个个掩嘴低笑。
但练凡压根不以为忤,继续笑问:「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前些日子向徐总管借了钱?」艾秀缘质问。
练凡一怔,拉着倒抽口气。「糟了,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连着几天照顾玉衡之,竟把这事给忘了。
「还真是如此。」艾秀缘啐了声,「你这是怎么回事?竟跟下人借钱,借了也忘了还,还让徐总管到帐房替你代领,我还当他是想要讹点零花,没想到……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姑,没半点主子风范,像个穷酸丫鬟。」
「表小姐,说话就说话,何必这般冷嘲热讽的?」
练凡闻声,回头望去。「小弥。」
「大胆奴才,竟敢这般对我说话?」艾秀缘低斥。
小弥快步,将主子护在身后,迎视着她。「表小姐,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也知道所谓宾主有别,不管怎样,少夫人才是玉府里的正主子,表小姐说话该有分寸。」
冬儿告诉她表小姐找少夫人,她一听就知道没好事,连忙跟了过来。
打量她半晌,艾秀缘轻蔑地哼笑。「哟,原来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真以为她冠上少夫人头衔,你巴着她,就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小弥勾笑道:「这墙头草也要温柔的风吹才会倒,就怕表小姐仗势欺人,那风劲强压着大伙不得不低头。」
她进玉府已有三、四年,也曾经想过要倚靠艾秀缘,挣得立足之地,然而这位依亲的表小姐气焰却比谁都嚣张,才让她转而想要服侍艾夫人。
「哟,那你以往一声声的表小姐叫得那般恭顺,全都是表面功夫?」艾秀缘笑着,压根没将一个丫鬟看在眼里,睇着听得一头雾水的练凡。「表嫂,你要小心,改天这下人要是找到其他靠山,她会把你踢到一边。」
「小弥不是下人,她是我的朋友。」练凡叹道
虽然内情如何,她不清楚,但艾秀缘在嘲讽小弥是肯定错不了。
亏她初次见到艾秀缘时,还觉得她不错呢。
小弥闻言,动容地看着主子。
「会把下人当朋友的,放眼全天下,八成也只有你这没用的主子,不过也对,毕竟依你的出身,原本入府要当个厨娘都还嫌丑。」艾秀缘不客气地讥讽。
「出身又怎么了?少夫人她可是大爷的正室,就算是表小姐,说话也要客气一点。」小弥再次提醒她。
「我有说错吗?」艾秀缘使了记眼色,一个丫鬟抱了个木盒,丢到练凡面前,发出匡啷啷的声音,木盒盖脱开,掉出铜板。「为了个丫鬟跟徐总管借了银两又不还,害我还得多走一趟替你把剩余的银两带来。」
小弥一看她恶意羞辱人,正要出口替主人讨公道,却见主子蹲下身捡起铜板。
「少夫人。」
「哇……小弥,我想到一个好点子耶。」练凡拾起一枚铜板,笑眯了眼。
她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瞧,那副穷酸样,不跟个下人一样吗?所以我特地将银两换成桐板,是该感谢我。」
「嗯,谢谢你,秀缘。」她还真的乖乖道谢。
小弥无力地闭了闭眼。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主子,被人欺负了竟还说谢谢。
艾秀缘一愣,不禁掩嘴低笑。「这傻样,到底是怎么让表哥愿意理你的?恐怕是大表哥病得糊涂了,才会将你留在他房里。」
闻言,小弥立刻逮到话柄。「啊,说了这么多,原来表小姐是因为嫉妒少夫人得到大爷的疼爱呀。」
「你胡说什么?她有什么让我嫉妒的?论脸蛋身段,论身世背景,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艾秀缘板起脸低骂,「不就是个穷酸到极点的丑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