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是,好几次上课时她想开口问他,却只要对上他的眼,她就心头乱跳,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了。
“我一定是哪里病了。”单晓阳拖着腮帮子,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道。
现在是子时了,她没安分睡觉,跑来藏书阁。藏书阁就在竹院邻着菊院的地方,前几日她发现从这儿的窗户能看到褚千堂在菊院的书房,她就天天抱着文房四宝来这儿练字。
书房还灯火通明,公子一定又在忙着看账本了。
她喜欢像现在这样,一边习字一边从窗外偷看书房的情况,心里会甜滋滋的;但有时候见那么晚了他还在书房忙,她又希望他早早歇息,不要累坏了,她的心情还真矛盾!
单晓阳继续练字,忘了魏夫人再三叮嘱的端庄仪态,直接趴在桌上练字。
千堂、千堂、千堂……
她写起了褚千堂的名字。这是她写过所有的字里,最最喜欢的两个字了,她总是不自觉地写着,写得满脸热烘烘的,又好开心。
唉,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公子……
第3章(2)
“砰!”
太过寂静的夜里响起怪声,单晓阳忙转头看看四周。
该不会是她半夜偷溜到藏书阁的事被发现了吧?为了进藏书阁,她央求负责管理的小李给她钥匙,这时候还会有谁进来……糟!她忘记锁门了!
才闪过这个念头,一抹黑影就自前方的书架快速掠过,她惊骇的张大嘴。
该不会是鬼吧?
单晓阳不怕耗子和虫子,就怕鬼。
“拜托,鬼兄弟,我没有害你……”她没胆的小声求饶道。
哪知说完后,她全身竖起寒毛--她又听到踏步声了,这次,就在她背后。
单晓阳僵着身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勇气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高她一个头、全身穿得黑漆漆,只露出一双狭长眼睛的“人”。
“哇!”她大叫,管那是鬼还是什么东西,先跑为快。
偏偏藏书阁很大,每一排书架都长得很像,她慌张一跑,根本弄不清门的方向,更顾不得书本有多珍贵,随手自书架上抽出就往后扔,可惜仍无阻于紧追上的黑衣人,她只好捉起位在角落的烛台,朝他身上一丢。
这招果然有用,黑衣人险些被砸中,往后跳开,单晓阳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庆幸着没被鬼带走不对,那是人,她看到他有脚!
“原来是人……那捉我做什么?”
可视线落在地面上,她立即被自烛台蔓延开来的火舌给吓得跳脚了。
“天、天啊!烧起来了!”她想灭火,但倒下的烛台旁就是书架,火势很快就延烧起来。
好热!火好大!单晓阳绝望的猛摇头,不能让藏书阁给烧了,她得尽快找人来灭火。
对了!窗口!那方向望过去是褚千堂的书房,还有一干仆人的寝房,从那儿跳下去搬救兵会比较快。
“失火了!失火了!”她朝窗口跑去,踏过了她堆在地上用来练字的纸张,单脚跨上窗台,竭尽力气的大喊,就要准备跳下--
“别跳!”
愤怒的嗓音喊住了单晓阳,她转过身,惊愕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怎么会……
“这是二楼,你想跌断腿吗?”褚千堂气急败坏地朝她吼道。
在他看完账本欲回房就寝时,竟看到藏书阁的窗户是开的,以为是小李忘了关,来了才发现门也没关好,里头还酿成火灾,更不敢置信的是,他竟听到单晓阳的声音!
当下他根本无法思考藏书阁着火的原因,不顾危险的立刻冲入藏书阁,亲眼目睹这丫头想跳窗的一刻,立刻朝她大声咆哮。
“单晓阳,别动,我马上救你出去!”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情绪激动到已无法顾及礼教了。
这丫头向来活泼乱蹦的,要是伤到哪还得了!
“公、公子……”褚千堂的出现已经让单晓阳够震惊了,向来谨守礼教的他竟直接喊出她的名,脸上还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关怀之情,真令她芳心颤乱着,连声音都在颤抖。
褚千堂没有多和她说什么,上前一步就将她拉离窗口,打横抱起。
“抱紧我。”他吩咐道,将她的头紧紧按入怀里,当他跨出步伐,踏在地上的纸张时,上头的字样让他心头一荡。
但情况紧急,他只能撇开心里的杂想,大步踩过,往火势还没蔓延的方向绕去,寻找出口逃逸。
单晓阳不知她用来练字的纸已被褚千堂看到,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紧贴着他胸膛的她,脸红心跳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情想着葬身火窟的事。
褚公子的胸膛好结实、好温暖,这一刻,她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
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平稳镇定,就跟她跳得一样快。当他俩的心跳声怦怦地一块响时,她真觉得自己融化在他怀里了。
幸好当晚褚千堂及早发现火势,仆人们排成数排,轮流提着水桶灭火这才没酿成大祸,但也烧毁了一些书,藏书阁得暂时关闭整修。
次日一早,单晓阳赶在褚千堂到米仓巡视前来到他的寝房。不能随意离开竹院的她,怕被不知她身分的仆人给瞧见,便偷偷摸摸的来到菊院。
她想为昨晚的事向他道谢,还有……道歉,因为她弄倒烛灯的关系,藏书阁才会着火,烧毁了一些书,害大伙儿在半夜里疲于奔命的灭火。
昨晚也因为他的保护,她才没有受伤,但他将她送到门口就赶去指挥救火了,她还没有机会问他有没有受伤。
单晓阳屏息的敲下他的房门,没看到人出来应门,她就无法安心。
“进来。”
一经许可,单晓阳立即推门而入。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褚千堂的房间,有着小小的亢奋,忍不住东张西望。
哇,褚公子房里好干净,整理得好井然有序!
褚千堂以为是福伯敲门,只有福伯会在这么早的时候为他送来醒神的热汤,一踏出屏风外,看到单晓阳在他房里,他一阵错愕,一时忘了该训诫她不能随意离开竹院。
单晓阳一和他的眼光对上,看到他赤裸精瘦的上身裹着几条白布,担心的直呼,“公子,你受伤了!”
褚千堂这才惊觉到自己竟在姑娘家面前打赤膊,赶紧从屏风上捉下外袍穿上。
“你现在该做的不是问我有没有受伤,而是把脸转过去。”他边说边蹙着眉套上外衣系上腰带。
单晓阳慢了一拍才脸红,忙不速地替自己圆场,“我在食堂打杂时,常看到工人光着上身,我很习惯这种事的。”
她没说的是,他精瘦结实的身材比那些工人都有看头,但这话一出口,肯定会让他瞪死她。
习惯这种事?她也会盯着那些男人的裸身看吗?
褚千堂心里极不舒坦,语气不由变得冷淡。“我除了有点烫伤外,并没有大碍。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吗?”
单晓阳察觉到他的冷淡,以为他还在气她火烧藏书阁,歉疚道:“公子,对不住,我不该半夜跑去藏书阁看书,害你受伤,还造成大伙儿麻烦……”
褚千堂看她头低低的道歉,心头的火气可没有一点消。
她扰乱了他!
几日前她害得他心怀遐想,他总算藉由练上半个时辰的字恢复了平静,结果,就在她昨晚差点烧了藏书阁、字迹笨拙的在宣纸上写满他名字后,他的心又掀起了波涛。
他不断地猜测她在想什么,是不是爱慕着他,扰得他胸口似有虫子啃咬着,烦躁极了。
这回,他不只练了半个时辰的字,还把云襄儿的画像拿出来看才得以冷静。
他想,自己是该跟她保持距离了。
“说这些无事于补,以后你别再在半夜偷偷上藏书阁了,知道吗?”褚千堂没有多骂她,只希望她快点离开他寝室,还他清静。
“是……”还能说什么呢,他没有指责她,代表他没那么生她的气吧?但,单晓阳就是觉得他们之间多了隔阂,有点沮丧……她还是走好了。
但来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能不说,这事关府里的安全。
她转回身面向褚千堂说:“公子,其实昨晚我会弄翻烛台,是因为有个长得像鬼的黑衣人不,他不是鬼,他很高,有一双像鬼一样狰狞的眼,伸出手想捉住我,我怕被他捉到,才用烛台丢他。”
她在胡说起一什么?
褚千堂迫切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不仅逗留,又对他说什么鬼不鬼的黑衣人,听得他头痛,说是她自个儿翻倒烛台他还比较相信。
“你昨晚吓坏了,回去休息吧。”
单晓阳着急道:“可是我是说真的”
“好了,妳出去吧。”褚千堂下了逐客令。
他不相信她。单晓阳满是失望与不甘,岂知就在她转身,想快步离开之际,粗心撞上了搁在桌案上的画轴,画轴自桌上滚下,在地面上摊了开来。
画中人有一张熟悉的脸蛋。单晓阳差点以为那是她,但不是她,神韵差太多了,线条也更娇美柔和那是,襄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