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回闹这么大能够全身而退?告诉你,皇太后再也无法出面保你了。」君傲翊惊险躲过,诧异于不过三年多没见,他的剑法竟然进步如此神速。
玄勍御一怔,身躯往右侧闪过泛着精光的长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久病于床的皇太后已于今早薨逝,今日你闯下这滔天大祸,纵使皇太后在世也救不了你,况且圣上已下令,你若拒捕,任何人都可以将你当场诛杀,你说,你如何活得过明天?」君傲翊祭出扫堂腿。
听闻最宠爱他的皇太后薨逝,玄勍御的脑子轰轰作响,一时不留神,双腿被君傲翊扫到,重跌倒地,狠辣的剑尖随之而来,他执剑抵挡,皇太后的死讯使他眼眶发热,泛着泪光。
至亲一个个接连离他而去,被留下来的他除了满身仇恨外,还剩什么?能有什么?
倏地,一张笑容开朗的容颜浮上脑海,稳定了激动的情绪,差点忘了,他还拥有能使他感到平静的瑶光。
瑶光,他的瑶光,仅属于他的瑶光,他到底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京城见她?
长剑逼近最熟悉的敌人的脸庞,这一瞬间,身负严重内伤的君傲翊没有占得上风的喜悦,有的是浓浓的悲哀。「熙禛,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快快束手就擒。」
双目皆裂的玄勍御运用内力抵抗,低嘶。「你休想!」
「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君傲翊勉强运劲,一掌打向他,趁着他受创无法马上反应之际,剑尖指向他的心口。
在一旁被官兵纠缠包围的铁万山见状心惊大喊:「少主!」
君傲翊不给自己迟疑的机会,狠心将长剑刺进,可心口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执剑的右手因而不稳抖了下。
玄勍御趁此机会一个打滚,远离致命的剑尖,再翻身跃起祭出长剑。
银光闪耀,君傲翊强忍剧痛抵挡还击,两人打得难分难舍,没有一方顾及往日情分。
君傲翊这一方埋伏的官兵人数比玄勍御这头已有折损的人马要多,很快便占得上风。但突然间又自另一头冲出更多的玄衫军,这路中途杀出的玄衫军乃由原本效忠十六皇子、潜伏在朝廷的官员及其精壮且训练有素的护卫家仆所组成,他们在前往皇宫时发现少主与朝廷官兵陷入混战,立即加入战局。
顷刻间,双方人马势均力敌。
君傲翊一边与他交手,一边眼尖发现对方人马中竟有多名朝廷官员,且绝大多数平日都是与世无争的谦谦君子,想不到事实竟非如此!「该死!这些人究竟何时起了谋反之心?」
玄勍御笑颜灿灿,在无法置信的君傲翊臂膀上割下一道血口子。「玄腾敬贪婪无道,不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反他的大有人在,只是你没发觉罢了。」
君傲翊吃痛反击,长剑利落划破宫熙禛的胸膛,怒斥。「你说什么浑话?!圣上当然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难不成你以为你死去的爹才是吗?」
玄勍御悲哀地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缠斗已久的玄勍御与君傲翊身上各有大小不一的伤口,两人的注意力皆在彼此身上,压根儿无法留心其它人。
「你少大言不惭,纵然你的武艺增进不少,可仍然不是我的对手。」君傲翊竭尽所能掩饰已受重创的事实。
玄勍御嘴角勾扬,冷冷一笑。「不是你的对手又如何?只消我的人拿下你的人,任你本事再高,还不是插翅难飞。」
君傲翊冷哼了声,挽了个剑花刷刺。「就让我们睁大双眼,看谁才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好。」玄勍御同样挽了个剑花,刷刺向君傲翊。
逐渐的,朝廷官兵抵不住豁出性命的玄衫军,铁万山等人开始掌控全局,君傲翊所率领的官兵伤亡惨重,仅剩君傲翊与少数几人犹作困兽之斗。
伤痕累累的君傲翊不由得凄然想到,恐怕今日他真得命丧于此,被留下来的小舞会怎么样?宫熙禛应当不会伤害小舞,或许他们会重新开始,一想到这儿,便心如刀割,唯一庆幸的是,他不会看见那撕扯心魂的画面。
铁万山双手盘胸,故意出声扰乱君傲翊心神,凉凉道:「君大人,我想你应当尚未收到镇国将军府被我们炸毁的消息吧?」
一直在外部署抓人,未能收到消息的君傲翊浑身一震,发狂大吼。「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熙禛,你不可能放任属下炸毁镇国将军府对不对?」
玄勍御趁着君傲翊心绪大乱,长剑刺进他的肩头,冷冷道:「这当然是真的,而且是我下的令,你能带官兵毁我家园,为何我不能命属下炸毁你家?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肩头所受的伤,远不及心头的痛,君傲翊发怒地抓住宫熙禛的衣襟,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你恨我入骨,我认了,但你别忘了,你所炸毁的地方,里面除了我的家人外,还有小舞!」
玄勍御何尝没想过蝶儿也在里头,若非顾忌她,他早命人放置更大量的火药,真的将整座镇国将军府夷为平地,他故作残忍,不在意地微笑。「她在又如何?我早就不在意她了。」
「你这该死的混帐!」怒极、恨极的君傲翊松开宫熙禛的衣襟,长剑笔直刺向宫熙禛心口。
「彼此彼此。」玄勍御亦对准君傲翊的心口送出长剑。
「住手!」
「等一下!」
两道不同的女性娇嗓分别响起。
两个生死相搏的男人敏锐听见占据自己生命最重要部分的女人的嗓音时,皆犹豫动摇了,以至于长剑失了准头,分别插进对方的肩头。
在街上偶遇而连袂一道前来的瑶光与苑舞秋,见心爱的男人受伤,冲出谢良的护卫,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冲上前。
两个男人同时收回剑,温热的鲜血自两人肩头汩汩流下。
君傲翊惊喜发现心爱的小妻子平安无事,深情低唤。「小舞……」
身穿绣有蝶舞翩翩藕白衣衫的苑舞秋赶忙取出帕子捂住他的伤处,试图止血,眼角垂泪,唇瓣抖颤。「你受伤了。」
君傲翊轻笑安抚,不让妻子知道其实他的五脏六腑俱已受损,伤势颇重。「一点小伤,不碍事。」
浑身虚软的苑舞秋摇头,由丈夫说话的语气即可猜出他在骗她,动手拉下他缚面的布巾,发现他嘴角鲜血直流,惊得瞪大双眸,泪水顿时溃堤,哽咽着声。「你一定很疼。」
「别担心,我的伤并不严重,但是怎么只见你一个人?春雨呢?她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君傲翊蹙眉发现她竟独自出门,一想到外头的纷乱,便吓出他一身冷汗。
「府里发生爆炸乱成一团,我听春雨说戚大夫不见了,便猜想是禛哥哥救走她,我担心你们俩撞上会起冲突,所以支开春雨,趁乱偷偷跑出来找你。」这段日子,她与孩子的情况很不好,是以只能整天躺在床上养胎,今日突来的爆炸声吓坏了她,她着实担心禛哥哥会对傲哥哥不利,所以才会不顾身体不适偷跑出来,只希望能够阻止两个男人相互厮杀。
正当她在大街上穿过慌乱尖叫的人群、茫然失措不知该上哪儿找人时,正巧遇上戚瑶光、谢良及护卫他们的人,谢良晓得禛哥哥最后会去的地方,拗不过两个虚弱的女人泪眼哀求,只好在路边找来一辆被商贩弃置的推车,让面色死灰的她们坐上,一路送她们过来。
「你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再怎么样,你都该先顾好自己才是。」君傲翊既气恼又心疼。
疲累不已,耳朵嗡嗡作响的苑舞秋沉静聆听丈夫训诫,一点也不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悄悄隐瞒这一路肚腹不住隐隐作疼的事。
另一旁的玄勍御则同样气恼早该出城的瑶光,竟然出现在这里,他忿怒着对她咆哮。「你不是早该出城去了吗?谢良到底在做什么?」
瑶光脸色惨淡地走到他身边,唇角漾出一抹甜笑,快乐接受他的咆哮,因为晓得他的怒火皆来自对她的关心。「你别怪谢良,他确实是要强行带我出城,是我威胁他,若不带我来找你,我就死给他看,他迫不得已只好让我来了。」
玄勍御暴怒,朝着一脸衰样、一路护送两个娇弱女人过来的谢良大吼。「你不会打昏她吗?」
「少主,瑶光已经伤成这样,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哪打得下去。」谢良喊冤,他不是没想过打昏她这个方法,但就是于心不忍,不想瑶光再吃苦头。
至于苑舞秋,他亲眼见到她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身为男人的他实在不好为难她,更何况四下乱糟糟的,若撇下她不管,她肯定会横死街头,是以他干脆将两个女人一并带过来,端看少主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