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的,李霏竟然对她视若无睹,直接由她身边走过,走到离欢的小床前,盯着熟睡中的娃儿,表情奇怪,这让她不禁皱眉。
半晌,李霏开始自言自语,「就算我下药强要他进宫又如何,我与他恩爱让皇上见了高兴,于秦家也有好处,我这般为他,他不领情就算了,昨晚还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难堪,闹得连皇上都晓得我与他不睦,我堂堂一个郡主,连丈夫的心都掌握不了,简直丢尽皇家颜面,他这么不顾及我的体面,连尊严也不留给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像是在问熟睡中的离欢。
苏菱这才讶然得知,原来昨夜他还是进宫了,只是非自愿,而是被下药了。
「昨夜他让我受了那样的屈辱,却连一声道歉也没有,我追着他回来,他是怎么对我的?活像我罪大恶极,我千该万死,我是他这世上最痛恨的人,可我爱他,我如此爱他,我哪里错了,我哪里有错?」她愤慨起来。
离欢似乎被吵醒,眼皮掀了掀,睁开眼后瞧见陌生的面孔,嘴一扁,就哭了。
苏菱赶忙去拍拍他。「别哭,别哭,娘在这——」
「你亲娘就算死了,也不让我好过是吗?她阴魂不散,非得见我痛不欲生才甘愿,她这样对我,以为我会善待你吗?苏菱,你让我受一分苦,我李霏就要你儿子替你还十分!」李霏眼中赫然出现怨毒之色。
闻言,苏菱心惊,脸色大变。这女人想对欢儿不利不成!
「不准你靠近欢儿,听见没有!」她立刻朝李霏怒道,可对方连眼神也没多分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她开始感到奇怪,怎么会这样,对方是不想听,还是真听不见她的话?
「你这小子别怪我,我本来想容你的,可经过昨夜,我晓得就算我容你,那男人也不会感激我的,与其如此,我不如让你消失,我倒要看看,连那女人生的儿子都没了,他会怎么样?怨恨我吗?杀了我吗?哈哈哈,就算如此,我也要瞧瞧他发疯的样子,哈哈哈——」李霏忽然间疯狂大笑,看似已经失常。
见状,苏菱受惊,立刻要将离欢抱走,不让她伤害孩子,可李霏抢先她一步抱住孩子的颈子,那样子像是想勒死他。
她震惊得朝李霏大喊,「你疯了不成,快住手,放开我的孩子!」
可李霏活像根本没听见,那眼神依旧阴毒,拖得离欢连哭声都发不出来,满脸涨红无法呼吸。
苏菱惊恐至极,眼看儿子快断气了,情急之下动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李霏一个踉跄,终于松开拖住孩子的手,不过表情大为吃惊。
「谁?谁推我?」
苏菱一愕。难不成她看不到自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这下比对方还要错愕。
「李霏,我在这里,你真看不见我吗?」她惊问。
惊慌的看向四周,极为害怕,李霏对着空中颤声问:「苏菱是你吗?是……是你的鬼魂推我的吗?」
「对,是我,我是苏菱,是我推你的!」
「荒唐,这怎么可能,是我自己脚滑了吧。」她咬牙再站直身子,凶狠的目光再次盯上离欢,又想对他出手。
「不!」这次苏菱抓了她的手,用力将她甩出去,不让她再碰离欢。
这回连身子都被用开,当真大惊失色。「鬼……有鬼……天啊……有鬼——」
她失声尖叫的跑了出去,那样子简直像是吓破胆了。
秋儿闻声赶来,刚巧见到李霏失心疯跑出去的样子,她大惊,赶紧跑进屋里,见小姐抱着孩子整个人失神的样子,不禁慌了起来。
「小姐,郡主怎么了?你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心急的问。
「她……我们没什么,没什么,就……就李霏突然跑来,没说什么又疯了似的跑出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菱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说谎,但张口就这么说。
秋儿听了这话像是松了口气,放了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秋儿,欢儿像是肚子饿了,哭个不停,你帮我喂喂他米水吧。」她将孩子抱给她。
「好的,我也正好带米水来了。」她马上就将米水喂进离欢口中,有了米水,孩子也不哭了。
「秋儿啊,为什么我没奶水喂孩子呢?」苏菱瞧着离欢喝米水,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秋儿一顿,迟疑了下才解释,「这个嘛……每个人体质不同,您身体大伤过,所以挤不出奶来,况且小主子打出生就习惯喝米水,若真给他母奶可能还喝不习惯呢。」
「原来是这样啊……秋儿,我早膳还没用就过来了,这会肚子有点饿,我去吃点东西,小子就麻烦你一个人了。」她说。
「好,您的早膳我给您摆在屋里,您回屋吃就可以。」
苏菱点点头,一路往外走去,不过她回屋里后却没用膳,反倒是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一个柜子,里面收了一些旧衣物,还有一面手掌大小的镜子。
果然,她这屋里不是没镜子,而是让秋儿收起来了,她十分信任秋儿,所以没怀疑过什么,当然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房里找东西。
太奇怪了,秋儿知道她要一面镜子,为什么不愿意拿给她呢?难道是她长得太丑,秋儿不忍让她自己知道吗?
她颤抖的拿着镜子,竟没勇气立即照向自己的身影,反倒起身往茶桌旁一坐。
在屋里呆坐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举起镜子对准自己,她先是闭了眼,深吸几口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往镜子瞧——
瞬间,镜子掉落脚边,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眸,震惊不已,惊呆了好半天,才慌忙地捡起地上的镜子,再次往脸上照——果然,镜子里空无一物!
没有她的身影,没有她的脸,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她是透明的……为什么?!为什么镜子里没有她?怎会没有她?
她脑中蓦然闪过一些自鬼婆婆那出来后发生的事——
当铺前,野狗对着她吠,铺里的人拿着棍棒出来打狗,狗儿落荒而逃,那人的木棍突然横飞打向她,可那人却对秦藏竹说:「小的该死,没见到有人,真对不住了!」
当时她还不满的想,自个儿不是人吗?这人睁眼说瞎话。
还有,秦藏竹带她上饭馆,那饭馆掌柜的视线从没瞄过她一眼,伙计送来饭菜后,也只给秦藏竹一副碗筷,却没给她。
另外,再仔细想想,进到秦府后,也见过一些人,可除了秦藏竹和秋儿外,她从没有真正和其他人说过话,甚至连眼神也未曾交流过……
而她一个才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竟没有奶水可以喂孩子,再猛然想起,似乎自鬼婆婆那清醒后至今,她根本没有癸水来……
难道她一直是处在另一个地界……因为,她不是人,她是……
「阿菱,你在做什么?!」秦藏竹惊愕地看见她手里拿着镜子呆坐着。
一听见他的声音,她拿在手中的镜子应声落地,这次,镜子竟是摔个粉碎了。
「阿菱……」他脸色大变。
她看着碎了一地的镜子,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奔向她,抱住了她。「你照了镜子,你照了镜子了吗?」他急问。
闻言,她的脸白得像雪一样,颤声问他,「照了,我……照了,可……为什么镜子里没有我的身影?」
顿时,他面色也刷白了。
「这就是你和秋儿不让我照镜子的原因吗?因为……因为我是鬼,鬼是照不出形体的……」她落下惊慌的眼泪。那李霏方才大喊见鬼的跑开,她真是鬼!只是她自个儿不知道罢了。
「不是的,你不是鬼,你不是!」秦藏竹激动道。
「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我是什么?!」她哭着问。原来她死了,早死了,早不存在了,她是一个死人!
「你是……是我秦藏竹最爱的女人,是我想珍藏的女人,你不是鬼,不是其他什么的,就是我的女人!」他也落下眼泪了。
昨夜他好不容易将人救回来,可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竟又让她发现自个儿的异样,不要,求老天不要再折磨他了,让这女人快快乐乐与他过日子吧,他连这点卑微的要求,老天都吝于给他吗?他一步错就再不能回头了吗?
苏菱摇着头,泪眼模糊起来。「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你瞒我这些到底有何目的?你想做什么?!」
「我的目的只想让你活,只想保住你——」
「不,想保住我可以告诉我实话,但你却没这么做,你有秘密没对我说,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她问。
他感觉心像被撕裂般痛,确实有事瞒着不让她知道,因为她不能知道,若晓得了就会像昨夜一样绝情的要离他而去,所以他不能说!
「阿菱,听我说,别管我瞒了你什么,你有我有欢儿,咱们一家三口继续欢乐过日子,这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