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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鸢也忍不住皱眉,「老爷这是在想什么啊?他明知道小姐和牛总管两情相悦,再说现在牛总管变成了武状元,多荣耀啊。」

  紫鸢道:「再荣耀也不能和皇子皇孙比,老爷如果一心想攀高枝,恐怕咱们也是无计可施。」

  裴清荷冷着一张脸慢慢坐下,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气了,还是因为绝望。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虽然有许多缺点,但是对于亲生子女多少还有点感情,却没想到他始终是那个官迷,依然要拿自己的子女做他升官发财的审码。

  裴清荷本想去和父亲争辩,劝他放弃这个荒唐的决定,可是一想父亲最近越来越固执己见,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还是另外想想办法吧。

  裴思谦从牢里出来之后,本来是想老老实实做个纯臣,可是他发现官员身处官场之中,根本无法独善其身,尤其是他的两个女儿居然都跟三皇子一系的人有牵连,这让他觉得极不稳妥,他现在可不敢把宝只押在一边。

  而正巧,这时二皇子那边有人悄悄来传话,二皇子听说裴思谦的嫡长女裴清荷天姿国色,所以有意将她纳为侧妃,裴思谦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二女儿嫁入国公府,算是三皇子一系。

  大女儿嫁入二皇子府,自然是二皇子一系。

  他身为老丈人,两边讨好,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登基,他都可以稳坐官场,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幸福的官吗?

  至于牛之牧,裴思谦根本不想再见他,不过是个奴仆出身,就算再有能耐又能混到什么地步呢?除非重新投胎,否则他这辈子都别妄想和人家皇子相提并论。

  其实裴思谦多少也算为自己的大女儿着想,如果裴清莲嫁入国公府,那么身为嫡长女的裴清荷就不能比她嫁的差,否则日后姊妹俩恐怕难以相处,而且裴清荷嫁给牛之牧的话,也会被外人说三道四吧?

  不管牛之牧现在身分如何,都无法改变他原来是裴府奴仆这个事实,千金大小姐嫁给自己原来的仆人,这话说出去该有多难听啊?

  而且裴思谦也听说有位将军之女似乎看上了牛之牧,牛之牧仪表堂堂,又是受三皇子重用的新贵武状元,大丈夫何患无妻?

  总而言之,为两个女儿允下这两门亲事,是裴思谦自认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她们选择的最好归宿了。

  他绝对是问心无愧。

  第7章(2)

  东城,小院。

  一向沉稳的牛之牧终于难得失去控制,木头脸上出现了恼怒的神色,他对着悠哉品茗的仇正鸾怒道:「你怎么会看上裴清莲那种女人?就算看上了她要提亲,也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吧?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仇正鸾不向裴家提亲,裴思谦或许还不会心变得那么大,重新变得野心勃勃,他可能还被天牢之灾吓得胆战心惊,而牛之牧成了武状元之后,他或许会真的考虑接纳这位新贵成为自己的女婿。

  只可惜,仇正鸾这位国公府世子抢在先,二皇子这位真正的龙子跟在后,先后向裴家提亲,裴思谦的胃口一下子就被养刁了,再也看不上出身低微的牛之牧了。

  「裴清莲是哪种女人啊?我说老牛,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喔,以后裴清莲可就是我的亲亲娘子了,你可不许再陷害她。」仇正鸾不满地驳斥道。

  牛之牧郁闷极了,他狠狠瞪了仇正鸾一眼,说:「裴清莲是什么心性,你多少也该了解些了,她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姑娘,将来怕也不是贤妻良母。」

  仇正鸾「哼」了两声,说:「真正的贤妻良母又岂能在那浑水一摊的国公府活下来?裴清莲不是好惹的正好,我就看重她这一点。又阴狠又痴情,还傻兮兮的好控制,你说,还能有比她更匹配我的姑娘吗?而且我那继母巴不得我娶个身分低微的庶女呢。」

  牛之牧想了想仇正鸾的家庭,妻妾成群好色无度的父亲,口甜心毒的继母,继母所生的嚣张跋扈弟弟,还有他房里被各色人等塞进来的侍妾通房丫鬟等等,岂止是一个乱字了得?

  牛之牧叹了口气,隔了半天,又叹口气。

  仇正鸾忍不住好笑,「我说老牛,裴思谦拒绝了你,想把清荷献给二皇子,你不会真的就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坐看他们成事吧?」

  牛之牧再次狠瞪他一眼,说:「如果没有你这种专扯后腿的朋友,我又怎么会这么倒楣?」

  仇正鸾举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偷笑。

  牛之牧枯坐了一会儿,木头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淡淡地说:「说到底,还是美色惹的祸,不是吗?」

  仇正鸾「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六月底,国公府正式上门提亲了。

  而二皇子府纳侧妃也不是小事,因为侧妃也要被登记在皇家玉牒上,所以要由礼部出面主持,裴思谦正好是礼部侍郎,按理说此事本该更愿利,却不知道为何礼部尚书迟迟没有反应。

  裴思谦约略知道点内幕,因为礼部尚书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让二皇子难堪。

  此时京城里却传出了一个新流言,虽然大家都只是私底下悄悄地交头接耳,却止不住三人成虎。

  大家都在说:二皇子好色纵欲,强抢民女,残害幼女,太可怕了。

  七月初一这天,老皇帝到皇后的寝宫过夜。

  这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已多年没有过夫妻生活,但是皇帝还是经常来皇后这里,只是陪她说说话,皇帝也觉得舒服些。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只有自己的元配才能真正理解皇帝,几十年如一日地支持他。

  一起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凉爽的西阎里闲聊,先是说了些家常小事,比如哪位皇子快成年了,该单独建府了,哪位公主该说婆家了,哪位小孙子又淘气了等等。

  皇帝的心情很好,谋逆案的阴影总算淡去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陛下,臣妾最近听到了一些宫外传言,似乎有些不利于恒儿。」

  玄恒,就是如今的二皇子。

  「哦?」皇帝扬了扬眉,因为老迈而有些浑浊的双眼却精光一闪,现在他对每位皇子都分外敏戏,他说:「什么传言,你且说说。」

  皇后斟酌了一下,说:「都不是些好话,臣妾也羞于启齿,为了恒儿好,陛下还是亲自派人杏三查吧,反正是和女色有关。」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还年轻,一时沉迷女色,也不算大过吧?」

  皇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陛下,您还是认真查一查吧,只是单纯的沉迷女色还好,可是过度沉迷就不好了吧?历史上多少因为女色荒废朝政而导致败国的例子?据说他以前还懂得遮掩,只是从民间抢些无权无势的民女,而现在他的地位水涨船高了,就更为嚣张,连那些官宦之家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儿也不放过,就臣妾所知,就有吏部员外郎秦家的女儿,兵部主事赵家的女儿,都察院周御史的女儿,太常寺郑少卿的女儿,还有好几家呢,臣妾都记不清了。」

  皇帝原本还不以为然的表情逐渐消失了,他在乎的不是这些女儿,而是这些女儿的父亲,吏部、兵部、都察院、太常寺……老二想做什么?他现在就要迫不及待地笼络大臣,建立他自己的后宫了吗?

  皇后小心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又补充道:「昨天臣妾的弟媳进宫求见臣妾,说恒儿看上了我家小侄女,陛下,您看这事怎么办?」

  皇帝暗自咬牙,这小子手脚都伸到皇后的娘家了吗?

  「还有,弟媳顺便跟臣妾说了个更不好的传言,说恒儿在外面私设了个小行宫,里面全是他劫掳来的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幼女,这些女孩子很多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那座行宫方圆百里之间,已经无人敢再踏足,附近的百姓都搬离了。」

  皇帝彻底愤怒了,他猛然站起身来,怒道:「纵欲残暴,昏庸无道,岂可托付重任?」

  他更愤怒的是行宫之事,民间都已经流言纷纷了,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些官吏是眼看着他日渐老迈,所以已经不把他看在眼里了吗?

  岂有此理!

  皇帝离开了坤宁宫,连夜吩咐亲信去彻查二皇子。

  皇后自己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后,招来贴身的大太监,吩咐:「你去给老三那边送个信,就说该做的本宫都做了,希望他日后能够守信,对本宫娘家人那边留点颜面。」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领命而去,他知道,宫里真正要变天了,连无子的皇后都开始为自家寻找退路,他们这些下面的奴仆更应该选边站了。

  次日中午,皇帝拿到了二皇子在谋逆案之后的所有作为报告,政绩少有,劣迹却是数也数不清,私设的行宫里也确实塞满了年幼的少女,当皇帝的人马将她们放出来时,这些小姑娘都呆呆的,连哭泣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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