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拖着笨重又疲累的身子终于跟上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朱棣见了拧眉,再加上朱高煦与朱高键在一旁火上添油的暗讽,让原本就对长子生厌的朱棣怒火高张起来。
「朕和太祖都是靠马上功夫才得来江山,子孙们个个上马能开弓,下马能治国,哪像你,既不能骑马射箭,就连路都走不好」朱棣怒不可遇。
朱瞻基一颗心沉甸甸的,忍不住为父王心急,想亲自去扶他过来,但又怕这么一做更突显父王的软弱,只得忍耐着站在原地。
郭爱见他表面平静却手握成拳,就知道他内心有多焦急。唉,世人皆知,嗜武的朱棣并不喜欢这个不精骑射,个性又有点懦弱的长子,要不是他生下朱瞻基这个文武全才的儿子得朱棣喜爱,只怕他早被废了。她其实挺同情朱高炽的处境的。
才想着,就见朱高炽在一个奴才走过后,也不知怎地突然跌了一跤。
朱棣火冒三丈,对着长子大骂,「何谓君临天下,可不是你这个蠢样子,你连在太祖陵前都能跌跤,这是想让先皇亲眼看见朕立的太子是如何的赢弱不堪,教朕在太祖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皇爷爷,请饶恕父王,父王体弱是因为我这个儿子没有照护好,一切均是孙儿的过错,请不要降罪父王」朱瞻基说着马上跪在朱棣身前。
一见自己寄予重望的孙子跪地,朱棣的怒气瞬间消散。「你……倒是孝顺啊,如此维护自己不争气的爹!起来吧,别跪了。」跪疼了,他可舍不得。
朱高煦与朱高健见兄长一再出丑,终于惹得父皇动怒,正窃喜着,不料下一刻就因朱瞻基两三句话,龙颤和缓,两人忍不住恼恨起来。
「皇爷爷,父王不是不争气,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阵子孙儿己命人为父王调养身体,成效显卓,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父王定会有健康的身体,刚刚父王会跌跤,全是奴才们伺候有失。」朱瞻基的声音透看气愤。
朱棣何等精明,马上听出他话中有话,想起方才长子跌跤时,正好有个奴才经过,那奴才好像是二子的人……
他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子与三子排挤太子之事他时有所闻,也知道原因出在自己并不喜欢长子,再加上当初他发动靖难夺位时,二子与三子均立下大功,自己更是曾经许诺二子太子之位,只是后来仍顾忌到孙子朱瞻基将来的继位问题,遂还是立长子为太子,因此内心对二子有所歉疚,才会对两子的行为放纵,不加以严惩。
至于绊倒兄长这在他看来也非大事,他心底计较一番的也就不追究了。
「罢了,总归一句话,太子身体负担太大,既然现在有专人调养,就好好的把身体养好,才能担起治国大任。」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他最终说道。
朱瞻基难掩失望。皇爷爷终究还是偏袒两位王叔。
他无奈的望向一脸惭愧低头的父王,不禁感到忧心忡忡,自己若不留心,软弱老实的父王不知何时会再遭受陷害。
一样的阳光灿灿,一样的流苏树、小白花翻飞,阳光透过树梢筛下点点金芒,站在金芒光晕里的初日穿着一件湖水绿的宫装,花团锦簇的金色细线团绕其上,托得她整个人粉粉嫩喇的,眉间、眼儿都带着娇俏,对他扬着美丽灿烂的笑容,那别着梨花替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一下又一下的轻荡着,满天飘扬的小白花,有的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她发间,正与她滑细的青丝纠缠着。
「瞻基。」随着这声轻唤,嘴儿漾着甜甜的笑意,她就像团棉絮般的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她娇声抱怨着。
抱看她香馨的身子,他满足的喟叹了声,他等这一刻,仿佛已经等了许久,每每望看她,他都想将想象化成行动。「皇爷爷召我商议政事,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那隐在她发间的小白花皓着他的眼,他细细的轻挑掉,只能专属于他的青丝如致般溜过他指间,他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你受皇上重用,将来政事繁忙,我们就不会有时间碰面了。」她微嘟起嘴道。
「不会的,政事再忙,我也一定会空出时间和你见面。」说看,他低下头,霸道的攫住她粉嫩的红唇,那软嫩和香甜的滋味让他想要掠夺更多,浅尝变深吻,抱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让她的身子紧密的贴合着他的,像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吻结束,她水眸合情的望着他,一脸迷离,害他差点忍不住想再一亲芳泽。
「晚点你陪我去母妃那,我要向她提及我们的事。」
「真的吗?」娇羞的她一脸惊喜,但没会便暗下脸色。「但我只是一个宫女,身分低微,对你的前途毫无助益,太子妃一定不会答应我们的事,说不定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母妃从小就疼我,绝不会反对的,你若担心,不然这事我先缓下来?」
她露出娇笑,「干脆这样好了,为了能够时刻待在你身边,我就假扮成太监来伺候你,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说着,像变戏法一样,她身上湖水禄的宫装不见了,变成合身的宦官衣服,随风飞扬的青丝也全都束进帽冠中,一脸鬼灵精的看着他。
「不一」朱瞻基惊得由床上跳起,一身冷汗渗渗。
守在寝宫外的吴瑾听到声响,在门外恭敬的请示,「殿下,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奴才……」
「……没事。」一抹额上的汗珠,朱瞻基喘息着,为刚刚的梦境心惊。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作这种梦?!
但梦境却又如此的真实,想起那抹深吻,他情不自禁的抚唇,心脏剧烈的怦怦跳,悸动得厉害,那个人着宫装的身影再度跃上他的脑海,那银铃般的笑声、配红的脸颊、灿灿的笑意……朱瞻基猛烈的摇头,仿佛这么做就能将纠缠他的心魔赶出脑里一般。
然而重新躺下的他,却再也无法入眠,只好气闷的睁眼至天明。
夏至,天首先得早,向皇爷爷和父王、母妃请安后,朱瞻基来到皇太孙宫的花园,坐在石敬上品茗,欣赏着争奇斗妍的百花,吴瑾则在一旁静候着。
喝完一盏茶,还平复不了昨晚的梦带来的悸动,朱瞻基难得的感到心浮气躁,不知是对自己生气,还是对长得阴柔秀美的小太监生气,他只知道这股闷气一定要找个出口宣泄,不然他会一直静不下心。
「初日呢?」他粗声粗气的问着,明显的心情不佳。
「回殿下,奴才一早还没看到他。」吴瑾恭敬的回答。殿下是怎么了?今早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朱瞻基怒问:「不会还窝在棉被里吧?主子都起来了还不见人影,是要我这个做主子的去伺候他吗?去把他给我召来」说着,重重的放下杯盏。
吴瑾心惊的领命而去,不到半住香的时间,郭爱就随着吴瑾匆匆赶来。
一瞧她还一脸睡眼惺松的,一想到自己却为这个吃好睡好的家伙而失眠,朱瞻基立刻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比我这个主子还晚起。」
郭爱看了眼天色,再低头皱眉天才蒙蒙亮而己,明明就是他起得太早,还怪别人赖床,他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见她不语,他心头更闷,「平日不是很多话,怎么现在成了闷葫芦?」
「呱……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他挑眉,「何以见得?」
郭爱偷偷扮个鬼脸。很明显好不好!
但她面上还是恭敬回话,「因殿下平日习惯喝热茶,但现在壶身和杯盏都布了层细细的露珠,可见热茶已转温凉,茶香变淡,入喉的茶韵变得干涩,所以奴才斗胆的猜测殿下肯定心情不好才连茶都喝不下。」
朱瞻基心中莫名一喜,没想到自己平日的喜好,这小家伙观察得如此细微,心中的那股闷气渐渐的消散了。事实上,如果今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可能顶多觉得这是个细心、观察入微的奴才,但因为是初日,他就是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吴瑾,将本殿下的黑将军们提来。」他心情一好,想来斗促织。
等吴瑾提来一篮物品后,朱瞻基屏退他,只留下郭爱。
郭爱心想,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心情明显的大好,周遭都开满蔷薇花。
「自己选一只吧」他掀开篮上的黑布,只见里头有十来只但织,每只都很硕大,通体鸟黑,动作敏捷。
明白他想斗蟋蟀,郭爱特意挑一只长得瘦小的促织,「就这只」
就这样,两人像孩童似的,在一方天地斗起促织。
手拿促织草,郭爱拨弄看自己选中的促织,要它上前去咬朱瞻基的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