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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她娘亲的身影,姚沐月急得哭了,突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往下坠,风声在她耳边呼呼作响,偶尔还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

  不知何时,她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她再度有意识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呼吸、心跳,还有沉重的眼皮一她感觉到自己这副身躯是有温度的,且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灵魂脱离身躯,这些意识不会是真的。

  “沐月?沐月?”

  她再次听见母亲的声音,清晰、真实,就在耳边响起,因为太真实了,她忍不住想相信,所以她睁开眼睛,不料真的看见一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你这孩子,怎么赖床呢?”

  在姚沐月眼前的真的是她娘亲,可却是娘亲年轻时的模样……她在作梦吗?

  不,死了的人是不会作梦的,那么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娘?”她发出声音,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七、八岁孩子的声音。

  她本能的弹起身,而当她坐起并看见自己的手跟脚时,更加惊吓了,这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是怎么回事?她瞪大了眼睛,“老天爷,这是……这是……”

  她这奇怪的反应,令她那年轻的娘亲有点惊疑,伸出手,温柔的探了探她的额头,“没病啊,你怎么了?”

  姚沐月摸摸自己的脸,摸摸自己的胸……这是梦吗?她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她跳下床,冲到镜子前,当她看见镜中人时,吓得差点儿尖叫。

  不,这不是真的,她居然变回了七、八岁时的模样?!她返老还童了?慢着,她明明已经二十三、四岁,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

  “孩子,那再来一次,如何?”

  倏地,那托钵僧的话在她脑袋里响起。再来一次?难道他说的再来一次指的便是时光倒转?这种像是乡野奇谈般光怪陆离之事,真的会发生?

  “别磨蹭了,快起床梳洗吧。”周翠环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是你第一天上文成塾,可别迟到了。”

  闻言,姚沐月一震。

  第一天上文成塾?莫非现在是她八岁那年、第一次上文成塾的那天早晨?也就是说她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那托钵僧是何方神圣,竟能返转时光,令她拥有重生的机会?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弥补先前的错误,挽回一切?她可以不爱傅天抒?不嫁傅天抒?也可以适时的阻止所有的不幸发生?

  没错,这是她的第二次机会,她可以修正错误并拯救爹娘的性命,当然,导正错误的第一步就是跟傅天抒划清界线、断绝关系。

  “娘,我不想去文成塾。”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娘亲。

  “怎么了?”周翠环疑惑的盼着她,“不去?你不是一直期待能跟傅家的天抒一起……”

  “我不要。”一听见傅天抒的名字,她立刻板起脸,“我不想去。”

  她不想再见到傅天抒,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说好了,不是吗?”周翠环敛眉一叹,态度温婉却坚定,“不行耍赖,就算是女孩子也要读书识字,饱读圣贤书才行。”

  “我都会,我……”话到嘴边,她忽地收声。

  如今的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她爹早就开始教她识字背诵,也没厉害到懂得四书五经,说多了会让娘亲起疑。

  周翠环狐疑的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她低下头,十分苦恼。

  真要去文成塾吗?见了傅天抒,她会是什么感觉?他如今还只是个孩子,她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感觉吧?再说,只要一想到他长大后是那么可恶、可恨的人,她唯一的听觉就只剩下一远离他。

  “娘,是不是非去不可?”她试探性地问。

  “当然。”周翠环一笑,催促她,“快,再慢就来不及了。”

  “娘,”她拉住娘亲的手,一脸认真地说:“我去,但可以别让人知道我是女孩吗?”

  她想,就算时光返转,显然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例如:她得上文成塾,还得跟傅天抒在同一位夫子座下求学,但至少她可以变通,只要别让傅天抒发现她就是姚沐月便可。

  “为什么别让人知道你是女孩?都替你报了名,而且文成塾本就收女孩,你担心什么?”

  “我不要。”她坚持道:“我——我想女扮男装。”

  “嗄?”周翠环讶异的瞪大眼睛,“为什么?”

  “我不想因为是女孩而得到什么特殊待遇或是异样眼光。”她说。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资质聪慧,但这实在不像是个八岁女孩会说的话,周翠环十分狐疑的端详看她。“沐月,你……怎么了吗?”

  “没有啊。”她意识到自己说了超龄的话,连忙装天真,勾着娘亲的手臂撒娇,“娘,文成塾虽收女门生,但还是男孩居多,我觉得女孩身分众多不便,您就答应让我女扮男装吧?”

  周翠环向来好说话,拗不过她的请求,终于还是点头答应。

  第3章(2)

  于是,周翠环去跟丈夫姚晓风提了此事,而十分尊重女儿意愿及想法的姚晓风毫无异议,并前往学塾替女儿安排妥一切。

  就这样,姚沐月换上家中染布工人之子的衣服,以工人之子的名字——柳彦生前往文成塾念书。

  “柳彦生,你的位子在那儿。”夫子指着傅天抒旁边的空位,而那个位子原本是留给姚沐月的。

  她往那位子望去,看见坐在一旁的傅天抒脸上的表情,有些讶异。

  第一天来学塾时,他脸上那懊恼不悦的神情她记忆犹新,可现在他脸上却带着一抹愉悦及安心,是因为姚沐月不来,来的是一个名叫柳彦生的男孩吧?

  她走到位子上坐下,目视前方,对他视而不见。

  夫子在课堂上所教授的,姚沐月都已经熟读并理解,因此在上课时,难免分了心,只想着这重来一次的人生该如何修正错误、妥善安排并安然度过。

  “柳彦生——”突然,堂上夫子沉声喊看。

  这毕竟不是姚沐月的真名,当夫子喊她时,她一时还回不了神。

  “柳彦生,夫子喊你。”这时,一旁的傅天抒提醒她。

  看看从小就生了一张俊美脸孔的他,她楞了一下。他竟有如此和善的时候?怎么她从前不曾见过?

  “柳彦生,站起来。”安坐在前面的夫子直视她。

  她连忙起身,“是,夫子。”

  “你在神游太虚吗?”夫子语带责备,“你父母辛苦攒钱让你到学塾求知,你居然如此不专,不仅枉费他们一番苦心,也虚掷时光。我问你,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没专心听讲,当然不知道夫子刚才说了什么。

  糗了,她姚沐月居然……咦?眼尾余光一瞥,只见傅天抒将自己的抄本刻意往她的方向挪移,上面写着“得礼义然后治”。

  她恍然大悟,原来夫子正谈到苟子的性恶篇一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这个她懂,正要回答,又听夫子喊道:“傅天抒。

  傅天抒站起身,“是,夫子。”

  “他犯错,你还帮他?”夫子语气严厉,“好个同窗情谊,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到外面站着。”

  闻言,姚沐月一震。她犯错,他也得跟着受罚?

  “是,夫子。”傅天抒没有为自己辩驳,对夫子的责罚也毫无异议。

  他转身离开座位,见状,姚沐月也尾随出去。

  两人背看讲堂,站在廊下,讲堂里,夫子继续讲课。

  姚沐月偷偷觑着一旁安静的他,而他也瞥了她一眼。

  他竟然帮她?他是个如此热心温情的人吗?啊,她明白了,因为她不是他讨厌的姚沐月,而是柳彦生。

  说到这,她不免疑惑,就算是当年的姚沐月好了,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他究竟厌恶她什么?

  “夫子上课很严格,你别再分心了。”他低声提醒她。

  “……喔。”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干干的应了声。

  “对了,你跟姚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递补姚沐月的缺?”他问。

  “我……我爹是姚家的染布工。”她说。

  他讶异的看着她,“你爹是姚家的工人?他们居然让工人的儿子上文成塾?”

  迎上他惊讶的、好奇的视线,她呐呐道:“是啊,因为我家小姐突然反悔,不想上课了,所以我才……

  听她提及“小姐”一词,傅天抒脸上有着一丝厌恶,“姚沐月是个娇纵任性又患意妄为的大小姐吧?”

  她一怔。娇纵任性?态意妄为?他是听谁说的啊?

  好吧,因为是家中独生女的关系,爹娘确实是宠得她有点娇气、傲气,但她可没做什么态意妄为的事。

  “你讨厌我家小姐?”她瞪大眼睛看看他。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她惹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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