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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无双心中除讶然外还兴起一丝赞赏,其间也有几分兴然。细长双目注视著那张气得红嘟嘟的小脸,他自然地伸出双臂格挡,见招拆招。

  「你们两人!阿紫!住手啦!」窦德男见状,频在一旁跺脚。

  「外人都欺到头上来了,怎麽住手?!」窦盼紫边打边喊,虎爪堪堪使完,又来一套南拳,拳风雄盛,对关无双步步进逼。

  「是汉子就出招,只守不攻什麽意思?!」

  「我不想伤人。」说得气定神闲。

  窦盼紫气得浑身发颤,咬牙切齿。

  「谁伤谁还没定数!」

  她双臂大开使了招「双风灌耳」,却在距他宽肩三寸处被挡下,接著一个回旋踢腿,眼见右小腿就要扫中对方面目,竟教他以爪扣住脚踝。

  窦盼紫登时大惊,手刀正要劈下,他突然劲力一送,把她整个人远远推开,「咚咚咚」地滚进四海镳局的大门里,跌在自家的练武场上。

  「阿紫——」窦德男惊呼,连忙跑了进来。

  「啊——」活了十六个年头,窦盼紫第一次发出如此气愤又刺耳的尖叫。

  「阿男,拿我的大刀来,我要跟他决一死战!」她两眼发红地瞪著跨进门槛的关无双。

  「嗄?!没这麽严重吧……」

  「就有就有!」她倏地站起,眸光紧瞪著关无双,瞬也不瞬。

  「你别冲动啦,这位关少侠远来是客,说不定有什麽误会,咱们好好谈不成吗?」

  窦德男有些欲哭无泪,朝里边瞄了一圈,发现不少人已跑出大厅,何叔、傻二、阿俊、厨房的李大娘、滕大婶、张大妈,还有几名新进的弟子,唉……就是少个说话有份量的人。

  「我只想见见窦四姑娘,没有歹意。」关无双欲笑不笑,自在地环视四海镳局里的格局。

  「想见她,先过我这关!」窦盼紫气极大嚷,管不得能否使得顺手,已回身从角落的木架上抽出一把长剑,「刷刷」两声,直往他连下快招。

  窦家的大小姑娘虽练就不同兵器,除本身专精之外,对其他兵器亦多少有所涉猎,像她,虽是以大刀见长,可拳、掌、剑、棍也学了点皮毛。

  「闹够了没?」他沉下脸,对她执拗的脾气渐感不耐,明明已尽露马脚,还死要硬撑。

  师父要他看顾的,就是这样一个娃儿吗?

  窦盼紫根本无暇顾及他在想些什麽,气都给气炸了,手中剑走轻灵,弓步再上,他越是相让,她越要恼火。

  「姓关的,你缩头乌龟吗?!打也不敢打?!」适才是自己没留神,才会被他一把摔进门里,她偏不信他有何才能,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来「指导」她。

  「锵」地一响,带动一抹绿光,关无双陡然自右脚绑腿里拔出一柄薄刃钢刀,其速快疾如电。

  师父说对了一件事,这小姑娘臭脾性,不见棺材不掉泪。

  窦盼紫清喝一声,剑欲挡,可那把刀削铁如泥,登时竟划断长剑。

  「青玉刀?!」她定眼瞧清,圆眸瞪得更大,简直要喷出火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关无双使了一个漂亮的腕花,绿光随著刀刃摇曳,发出微微嗡鸣。

  「恩师所赠。」

  窦盼紫闻言,呆楞了楞。「胡说!不可能!」秀致的五官全皱了起来,恨不得咬他一口。

  「家师便是『青玉刀』司徒玉,他老人家在回西域之前将此刀相赠,并嘱咐我前来九江四海探望一个小师妹,顺便指教她的刀法。」

  「放屁!放屁!放屁!」窦盼紫连声粗鲁大嚷,一个字也不相信,愤愤地扔掷断剑,随手再从架上抽出红缨长枪,冲著他连续旋出小缠枪——

  「阿紫呀——」窦德男和其他人完全一头雾水。

  说时迟,这时快,窦盼紫手里的长枪才旋在他门面,绿光当前掠过,又是那把青玉刀,狠狠地、乾净俐落地削掉红缨铁枪头。

  「啊!」窦盼紫二度尖叫,气得把剩馀的木棍往他用力掷去。

  「锵锵」两声,绿光扫过,把一根木棍分成三段,「咚、咚、咚」落地。

  「刚刀来也,接好啦!」是傻二,见窦盼紫不敌,急急忙忙冲回後院把她的大刚刀取了来,当空抛过。

  窦盼紫精神为之大振,回身接刀。她的刚刀或许不比青玉刀耀眼,但亦是纯钢冶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利器,不容小觑。

  「姓关的,来啊!我不怕你!」刚刀在手,如虎添翼,她手腕放松,刀法贴身,捧刀进逼,使上一招腾腾杀气的「大漠飞沙」。

  唉,这小姑娘当真心不死?她的刀招,他还不烂熟於心吗?

  「使这招时,背要直,胸要挺,最忌畏缩,你这样不对。」

  他皱眉,用刀背迅雷不及掩耳地架开她的兵器,单臂随即切近她胸前,想也没想,大掌一推,猛然朝那尚在发育、已略具雏型的胸脯拍下——

  「哇啊!」

  第三章 冤缘不绝

  「哇啊——」

  「阿紫,牙痛啊?你这麽叫,要把两旁船里的人吵著了。」

  西川锦霞刷上蒙蒙幽灰,天色沉了,临江的悦来客栈点上无数盏灯火,即便身处船内,客栈里未歇的喧嚣声仍清楚可闻。

  「我生气嘛。」窦盼紫对著江面连连长啸了好几声,把几只水鸟吓得八方飞散,胸口淤塞感才稍稍获得抒解。「你说,那个臭家伙可不可恨?!」

  窦德男当然知道「那个臭家伙」指的是何方神圣,却不明了阿紫和他为什麽一见面就斗?追根究底,是因为两年前那一「摸」吗?!

  嗯……她脑子里悠转著,下意识摸了摸被小石子「亲吻」到的地方,整个人平躺下来,两眼定定地瞧著天上的星星。

  「别生气啦,关无……呃,那个家伙最後还是把客房让出来给你了呀,而且还吩咐掌柜,把帐记在他头上,咱们这一次算是争赢了呀。」

  本来可以睡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的,一是她觉得没这个必要;二是她家的阿紫姑娘肯定不屑如此施恩的行径,唉唉……还是船舱的硬木板实在呵,况且,她也不想独自一个睡在客栈里,这可是怠忽职守哩。

  闻言,窦盼紫扮出一个鬼脸。

  「他是见你出现才放软态度,哼!假惺惺地装大方,我才不希罕!」

  窦德男瞄了眼坐在船头的孪生姊姊,抿抿唇,终於问出心底的疑惑。「阿紫,你到底在恼他什麽?」

  恼什麽?!

  很多呵……他教她气恼的事真要细数,一日夜也说不完。

  这两年,她一直想打探师父的去向,不知是否如他所言,真是回到西域地方?

  现在她则是想当面询问他老人家,那把青玉刀随他闯荡江湖、贴身不离,为什麽要将随身数十载的成名兵器送给那个臭家伙?

  难道,他才是师父最得意的传人吗?

  而她四海窦四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难成气候,全是因阿爹盛意拳拳的请托,师父才勉为其难地教她刀法吗?

  这问题已困扰了她足足两年。

  那个阴险可恨的家伙,休想要她喊他一声「师兄」,说什麽受师父所托,来指点她的刀法?放屁、放屁!鬼才相信!

  思绪转到这儿,她小手缓缓抚在胸前,那起伏的曲线带著柔软,没来由地,脸竟热烫了起来。

  「阿紫,怎麽不说话?睡著啦?」窦德男轻轻唤著。

  「嗄?」她猛地回过神,心跳得好快,「没、没有,我没睡。」连忙深吸了口气,让凉寒的夜风渗进心肺里,顺便醒醒脑子。

  「阿男,你头还晕吗?」

  皎洁月光下,窦德男轻松的笑声响起。

  「哈哈……好奇怪喔,适才还挺难受的,可是看到你和那个人又杠上,注意力转移,还担心你们两人要打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现在静下心,那股晕眩感倒不见了,只是头上的包包还有点肿哩。」

  窦盼紫扬起下巴轻哼。「咱们往後都不走两湖水路,省得又遇上那个讨厌又自大的家伙,同他见一次面,寿命就减三年。」

  「呵……云姨不会同意的。出入川、黔、云贵若不走这一段,就得花上双倍的时间,时间就是白花花的银两哩,太划不来啦。」

  「哈,你适才还吵著不搭船呢?!」

  「唔……」窦德男仰望天际,傻傻笑道:「还不是你造成的,刚才晕得难受咩,会胡言乱语是很正常的,现在清醒了,当然是就事论事。」

  窦盼紫心里亦是清楚,走镳想完全避开两湖流域几乎是不可能,唉……就算不踏进他们关家的地盘,也不能保证不会在其他地方碰上他。

  「睡吧,咱们明天就到家了。」她声音有些幽然,起身想回篷船里,岸上却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有人正朝这儿走来。

  来者是个小少年,他对著江岸停泊的船只来回梭巡,一一审视大旗,轻易便认出四海镳局的篷船,然後看见立在船头的紫衫姑娘,他扬声一唤!

  「窦四姑娘吗?」

  窦盼紫一手支在腰上,并未回应,眉心淡颦。

  那小少年接著说:「小的叫关正,给姑娘请安啦。二爷在客栈楼上相候,想请四姑娘和五姑娘过去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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